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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 第12部分阅读

      遥来归 作者:肉书屋

    陶府上下讨回公道的。那魔头一日不出来,江湖就一日不得安宁,傅家堡誓与那魔头周旋到底!”

    演讲结束,该到拍手时间了,可惜的是,谦和有礼的柳贤说是要去衙门一趟还没回来,傅青云的铁杆粉丝杜娟赶回断剑山庄,此时并不在这里,断剑山庄的剩下几个人似乎都不大欣赏傅青云,演讲过程中一直各自忙碌。

    乐水在和二姐夫商讨陶府老爷、夫人、小姐、下人等后事的诸项事宜,这件事情虽然让人难过,但是也刻不容缓,尤其是下人,雇用奴仆的赔偿和家生奴仆的葬礼虽然都不是大头,但极其琐碎,他们说的专注,并未分心到这边。

    文瑾拉了张志远和三夫人在清点府中剩下的财物,虽说不剩什么,好歹也有些零碎,此时也没人有闲暇来听。

    若竹此时正向若菊解释陶府遭灭门后的事情和处理事宜,似乎也没空往这边看。

    若岫再看看,这边只剩无名山庄的三人和初晴了,初晴刚才去煎药,演讲结束时刚好小心翼翼的将一碗黑漆漆的药端了到桌前,子默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看书,很专注的样子,不时地翻动一页,那本似乎是昨天晚上从她那里拿的一本游记,钟莫语这两天一直忙前忙后,今天却凑巧得了闲,从头到尾很认真地听了演讲,只是眼中闪着的兴味盎然配着面上的严肃认真,显得表情有些滑稽,西门司谶从头到尾都在闭目养神,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傅青云看大家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似乎有点下不了台,净白的脸似乎有些发黑,又猛地一握拳,恢复了常态,慢吞吞的踱到桌前坐下,若无其事的拿起桌前的一只陶府幸存的碧玉茶碗心不在焉地把玩,不再开口。

    第五十一章 悲莫悲兮

    陶府仅剩的几个人总算都到齐了,乐水这些天忙碌着疏通了官府,又请了几个能干的仆役,由他和两位姐夫指挥着忙了一上午,陶府的庭院很快被收拾出来,灵堂就设在前庭。

    这是若岫回来之后第一次踏入陶府,院墙上、青砖地面上还留着淡淡暗红的色泽,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映着满眼的白,有些刺目,门板有的破了大洞,雕花残败的勉强维持着门的形状,有些屋子的门直接消失了,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一切,也没有什么一切,能砸得全都砸了,剩下的只有乱七八糟的混乱和支离破碎的物件,全都被乐水他们收拾出去暂时堆放在后院,桌椅也残破不全,勉强找到一个有两道深深划痕的质地比较厚重的桌子,像是刀剑砍人的时候划过桌椅留下的,因为这桌子的木头比较厚实,才没有像其他桌椅一样直接砍成两段,前庭里曾经的猩红牡丹花账子不知是换去了还是被毁了,留下空荡荡的门框显得有些单薄。

    庭院里面的花花草草据说也被踩塌得不成样子,最后乐水索性让人全数拔了,腾出一片空地来。屋子里的墙上也全部空了,之前被若岫嘲笑过的附庸风雅的字画全都消失了,留着几丝令人心惊的殷红,墙面很不平整,据说是为了抹去那些曾经向泼墨画似的血迹,将墙皮都铲掉一层,还是留下渗进墙皮的几点红痕,灵堂的一切都是簇新的,因为那强盗将一切都砸毁了,生命、财物、除了这不能搬走的庭院,全部摧毁,留下的只有尸体和残骸,还有很多人一生都难忘记的哀思和苦痛。

    若岫原以为自己会哭不出来,站在那里却发现流泪并不困难,那样的环境,那样伤恸的空气,几乎要把人凝固,动弹不得,眼泪就这么难以抑制地坠了下来。

    若岫有些昏昏沉沉的被搀着过去跪拜,周围闹哄哄的让她有些不能思考,只能随着小丫头走到这,再走到那。乐水三个人毕竟忙不过来,随行的断剑山庄的人全部跟着忙碌,今天更是忙昏了头,陶府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在平源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所以今天来的人很多。三夫人是个淡薄的人,只顾念经,并不管这些事,还好有若菊能够张罗一切内务,大姐也勉强撑着帮忙,若岫对这些规矩习俗完全不懂,只能干看着,唯一的用处就是帮着初晴照顾大病初愈的乐山。

    小乐山今天乖得很,任别人抱来抱去的,也不挣扎,只是经过花园的时候忽然睁圆了双眼,狠狠的揪了若岫的头发,痛得她差点尖叫出声,赶紧抱起乐山加快脚步,迅速走了出去,又哄又亲了半天,小家伙才缓缓撒开手,瘪着小嘴,撒娇似的扑在若岫怀里不肯再抬头。

    乐水经过这件事后变得沉默了许多,以前总是爽朗大笑的他最近总是面无表情,那股子潇洒不羁好像也不见了,更多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若岫试着劝了几次,却没有什么结果,若竹劝他吃饭,他同意了,但是吃的还不如小乐山吃得多;若菊劝他出去走走,他也同意了,出了门围着客栈溜达一圈就回来了;劝到最后众人简直哭笑不得。

    但是唯一的一件事情——陶府,乐水绝口不提,若岫无数次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想劝劝他,却总是在第一时间里被他带开话题,若岫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劝慰他,也就随着他转移话题了,毕竟她是后来者,对陶府中的人没有什么感情,陶府中死去的人里没有半个若岫留恋的人,唯一有些牵挂的小乐山也活了下来,更多的则是为了那么多生命的惨死而震惊和难过,然而乐水最亲的爹和娘同时去世,还是被人杀害,凶手别说归案,就连是谁都还不清楚,不光如此,接到消息后的震惊和悲恸还没来得及消化,就有一连串待处理的事情摆在他面前。

    乐水连哀痛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因为陶府的一切已经落在他的肩上,失去陶府庇护的若岫、三夫人、小乐山、甚至是丫头初晴,全都需要乐水一人照顾和守护,这些日子来,乐水完全没有闲暇的时间,处理后事,安排家眷,陶府的生意、房产、地契,还要一一整理,看还剩下什么可以重建陶府,这样的苦楚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的。

    若岫心里清楚,却不能安慰,只能眼睁睁看着乐水日渐憔悴,眼睁睁看着那个开朗爱笑、神采飞扬的青年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冰冷沉默、沉稳内敛的成熟男子。

    乐山最初十分排斥看诊,总是哭闹,若岫不得不每次在他身边安抚诱哄,到如今他倒也渐渐习惯每天被这个冷冷淡淡的大夫检查一遍了。

    子默例行的检查过乐山的身体,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头看着若岫,眼里透着淡淡的关心,面上却一片平静,“你最近似乎心情很不好。”

    “我担心大哥他……”若岫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不用担心,会过去的。”这人难得多话了一次。

    “可是他现在这样……”若岫看着子默,声音有点发颤,“难道那个能够开怀大笑的乐水,永远都回不来了么?”

    子默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人总是会长大的。”

    “我还是喜欢那个总是用扇子敲我头,总是笑话我字写得难看,总是和我争辩的大哥。”若岫低下头看自己的裙摆,心里闷闷的。

    “现在这个,也是你的大哥。”子默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若岫听了这话,抬头看子默,却只捕捉到他唇边浅浅的一丝笑意,她心里骤然升起一丝恼怒,正要愤然离去,转过身却又豁然开朗,他说的没错,就算乐水变得沉默了,就算他不再笑,他依然是乐水,对若岫而言,他其实是没有变的,若岫总是担心乐水变成现在的模样会不能回到从前,可是就算如今乐水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对若岫,她能感觉到,一直是没有变的。

    所以,就算乐水变了又能如何,就算他现在不再和她说笑谈天,就算他现在表情总是冷冰冰,就算他现在的眼晦涩难懂,又能怎样,只要自己调整心情,适应这另一种相处模式就好。

    若岫回身,对子默微微一笑,他只是冲她点点头,便走出门去。

    第五十二章 红尘路断

    时间过得也快,柳贤这次帮了大忙,却因为来了太长时间,家中来信说有些不得不由主人家出面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加上若竹此时有了身孕,还必须放缓行程,一家便先行一步,在前天启程回参星城,其余众人则多留了两天,处理剩下的琐事。

    文瑾再一次邀请乐水兄妹去断剑山庄暂住,因为陶家宅子的修缮需要挺长一段时间,乐水带着一大家子,确实去哪儿都不如去断剑山庄合适。一来子默要去给那里的庄主解毒,乐山则必须跟在他身边,二来大家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不相信傅家的花言巧语了,仇人还不知道是谁,更不要提在哪儿,这样的状况下,文瑾的邀请来的实在是太过及时。

    乐水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爽快同意了。

    若岫心里有些难过,文瑾已经如此帮他们,真正算是仁至义尽,却从没开口要求过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应该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文瑾总是太过温和,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看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但是不能忽略的是,他毕竟是断剑山庄未来很有可能的掌门人,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只凭义气和情感做事。

    虽然若岫和乐水都觉得文瑾是个磊落的君子,但是受人恩惠如此,却让他们都有些不安,乐水再也没有问过若岫关于子默的事情,若岫也没再提,她心里隐隐地明白了乐水的意思,便把照顾乐山的事情暂时交给若菊,她自己则专心服侍三夫人,不再见外人,只是每天大家一起商量事情或者吃饭的时候才露面。

    当一个人背负着什么的时候,有的时候沉默反而让人觉得轻松些。旁人不知道他们心里所想,只觉得若岫和乐水都变的有些沉默,都还当是他们没从悲痛中走出来,若菊偶尔会过来劝若岫两句,若岫却只能苦笑,她和乐水,其实早就不能再有闲心悲痛了,两人只是想这如何还债而已,断剑山庄的人情,子默的无言付出,还有丧葬期间平源城其他人的帮忙和照顾,加上欠了很多仆役家人的血债,凶手没找到,这个责任,只能做为主人家的乐水先为承担。

    乐水性情仗义豪迈,自然不会亏了那些人,他昨晚自己算了一笔帐,如今下来,陶家竟然赔付之后什么都剩不下了,这样一来,若岫出嫁、三夫人的晚年、乐山的治疗,三件大事便压了下来,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若岫年纪也不算小了,加上又有文瑾这样合适的人选,如果不出意外,亲事是很快就要考虑的事情。出嫁虽然没有问题,可嫁妆却让他犯了难,若是没有嫁妆,不光娘家没脸,嫁过去后在婆家也直不起腰来,更不要提本来断剑山庄就比区区陶家门第高,他断然不会让妹妹受这样的委屈,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乐山已经无法开口说话,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和调养,这期间还得麻烦子默,且不说怪脾气的子默究竟愿意不愿意,就算他没问题,治疗期间也不能让大夫自付宿费,如何安置他们,住在哪儿,花销从哪儿来,又是一个大问题。

    三夫人已经年岁大了,怎样安排她,更是麻烦,这关系到陶宅的重建,是回乡下去,还是继续留在城里?乡下毕竟条件差些,习惯了城里生活的老人是不是能适应,若是还在城里,又不知道三夫人心里会不会有阴影。

    这一切让乐水简直要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不过,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做,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吃过晚饭,大家开始讨论明天出发的事情,若菊和若岫他们并不同路,所以是分头走,傅青云和若菊夫妇一道,乐水和若岫则带着其他家人暂时前往断剑山庄。

    大家正讨论最短行程路线和路上的需用,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过话的三夫人忽然开口道,“明天,你们去吧。”

    “夫人?”初晴疑惑的看向她。

    “我就不和你们同去了。”三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年前我就已经在城外的寺庙里安排好了,原是想等这次回来就要过去的。”

    “不妥。”乐水皱眉,上前一步道,“乐水不才,但也立誓照顾家人周全,您还是跟我们在一起吧。”

    “好孩子,”三夫人拍拍乐水的手,露出少见的微笑,淡淡的,很好看,满是皱纹的脸似乎也有了些光彩,“你好好照顾若岫和乐山就好。你知道,我已经念经礼佛了那么多年,就想着哪一天能够放下一切,皈依佛门,你能成全我的一片心意,便是对我最大的孝敬了。”

    “可是……”乐水眉头紧锁。

    “不要可是了,我在平源城住了那么久,也习惯这里了,让我再和你们到处走,我一个老太婆也没有那个精力了,不如让我去过几天舒心日子。”三夫人不紧不慢的说,神情却异常坚定。

    “是乐水无能了。”乐水看出不能说服三夫人,有些黯然地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三夫人似乎有些意有所指地道,“你还那么年轻,应该向前看才是。逝者已矣,就让它都随着陶家的一切过去吧。”

    乐水暗地握了握拳,点了点头。

    三夫人见他点了头,便不再开口,手里握着佛珠,闭目养神。

    初晴忽然走上前,一面跪在地上,一面说着,“初晴愿意跟着三夫人,照顾伺候三夫人。”

    三夫人并不睁开眼,只道,“我独去自可,不必有人随行。”

    “初晴打小没有亲人,自从来了陶家就一直跟着三夫人,夫人对我如同再世父母,请夫人成全初晴的孝心。”初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乐水和其他人都上前劝她,却都没有用,初晴这丫头也确实是倔强性子,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三夫人沉默了半天,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罢,你若愿意,就跟着我吧。”

    “多谢夫人成全。”初晴磕了个响头,起身来面上竟有些喜气。

    憨厚的二姐夫顾聿还要再劝,若菊却拉了他一把,冲他使了个眼色,这才没有人再说话。

    初晴在三夫人屋里收拾行李,余人一行于是退下,来到另一间屋里继续讨论还没说完就被岔开了话题的行程。

    若菊的丈夫顾聿不是一个笨人,却坏在心肠太软,若不是家里有个若菊硬气一点,他家里的万贯家资怕是都要被他送给乞丐叫花去了,若菊每每提起这个面恶心软的家伙总是又笑又气。

    “方才为何不让我再劝?”顾聿疑惑的问若菊。

    “我们陶家的事情,有些事,你不知道。”若菊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刚才听乐水说,初晴今年才二十二,这么年轻,怎么着也不该就此常伴青灯古佛。”顾聿还是嘟嘟囔囔的小声说。

    “怎么?”若菊柳眉一竖,狠狠剜他一眼,“你那么关心那丫头,是想讨回家作奶奶不成?”

    “怎么会,怎么会呢,”顾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上笑脸,一脸信誓旦旦,“顾家自然只会有一位夫人。”

    若菊轻哼一声,转过脸不再理睬他,顾聿连忙上去好生劝慰,说了半天若菊的面色才缓过来,露出微笑。

    众人见状,无不偷笑,若岫他们忍得辛苦,素来豪爽的张志远却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声来,引得若菊横了他一眼,面上却微微泛起了红晕,衬得她本就白皙玉润的面容煞是好看。

    第五十三章 红粉成灰

    “其实说了也倒没什么,初晴这丫头,估计本来就有了这个念头的。”若菊被大家忍笑的表情闹得难为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这是为何?年轻轻的……”顾聿察言观色,看出若菊的窘态,赶紧应和着道。

    “好像是四五年前?还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大清了,初晴这丫头喜欢上一个落魄书生,那书生虽然家境不好,却也曾是书香门第,屡次落地,便不再去考试,给陶家城里的绸布铺子做了帐房先生。初晴针线虽然一般,但是难得眼力好,配饰配色的活儿大家常找她去,去那里次数多了,便被这书生看上了。”

    沦落才子遇到慧眼识珠的女子,正是一处好戏码,若岫暗忖,难道是后来飞黄腾达,做了陈世美?

    “初晴也是个怪脾气,自己虽然识不得几个字,偏喜欢读书人,那书生家里虽然穷得丁当,初晴却不在乎,为了和这书生在一起还去求三夫人恩典放她出府,三夫人本也是应了的,该到谈婚论嫁了,那书生却忽然翻脸,说是嫌初晴是做丫头的,只肯纳她为妾,又挑剔初晴每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够端庄。后来才知道,有一个富家小姐也看上了这书生,书生耐不住贫苦,便想娶那富家小姐,那些日子正向那个富家小姐献殷勤呢,自然要甩掉初晴。”

    众人一阵唏嘘,遇人不淑却是女人最大的悲哀了。

    “这初晴也是个烈性子,当场扇了那书生一耳光,回来之后大病一场,好了之后整个人都瘦成干儿了,只说要从此伺候三夫人一辈子。”若菊说着,似乎也颇为感慨,摇了摇头。

    “后来呢?”钟莫语忽然开口,目光闪烁,“那书生如愿以偿了?”

    “并未。”若菊似乎有点狡猾的笑了笑,“富家小姐的爹嫌弃书生家道中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书生这边落空,竟恬着脸又来找初晴,被初晴一盆脏水泼出门去,这丫头却也从此看透书生的嘴脸,心灰意冷,跟着三夫人一起闭门不出,讼佛念经。”

    “这初晴,也是个可怜人。”钟莫语有些不忍的道。

    “可惜心气儿高了些,”若菊似乎很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偏偏喜欢上个酸书生,若我说,过日子还是柴米油盐,那些字画诗书又不能就饭吃,这丫头平日看上去也挺聪明,偏这一点想不开。这么个水晶玻璃心肝的人儿,若是出身再好那么一点,怕是登门求亲的人不知要多少呢。”

    “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若岫有些不能理解,忍不住插嘴道。

    “傻丫头,”若菊好笑的看她一眼,戳戳她的额头道,“我看这些年我不在,你真是变笨了许多,从前那个伶牙俐齿不饶人的主儿到哪儿去了?”

    若岫笑着揉揉额头,“我看是姐姐嫁了人,在婆家养得好,出落得益发聪敏了,才显得我呆笨了。”

    “瞧瞧这张小嘴儿油的,都和谁学的这甜言蜜语啊。”若菊笑得益发灿烂,若岫又央了她说,方才开口道,“也不想想,家里这些丫头们年纪大了大多许给谁?不就是家里得用的小厮、奴才,然后丫头变成媳妇,再变婆子,小丫环变成老嬷嬷,就这么一辈子,就算是被主子看上,收了房,也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姨娘,顶不了半个主子。平日里稍有头面的人家,娶一个丫头出身的姑娘进门的事情毕竟少见。这初晴看上的书生虽是家道中落,总也是个书香门第,才会有之前的说道,不过他家那么一贫如洗的,有姑娘肯嫁他已经该千恩万谢了,还有脸挑。”若菊面上有些鄙夷,又有些惋惜,“也是因着他家道中落,又是个读书人,从小就心高的初晴才会对他上了心,说起来,初晴这么个水灵姑娘配了他,他还真不算亏。”

    若岫心里暗叹,原来古代和现代一样分别,地位、金钱,缺了哪一样都不行啊。

    “不过,江湖中人豪爽不羁,应该对这些不甚在意吧?”若菊话锋一转,冲着文瑾问道。

    “就算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在嫁娶方面,出身和门第也是要考虑的,只是不如一般人家那么恪守,偶尔变通还是有的。”文瑾轻轻的道。

    “初晴经了这事,可能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她这些年一直跟随着三夫人便是和出家没什么两样,如今三夫人要留下来,她这样决定也不为怪,已经是心死之人,便在那四大皆空的地方或许才会觉得舒心自在,旁人也不用再劝了。”若菊轻叹着道,面上似乎有些许怅惘。

    “这样甚好,三夫人也能有个身边伺候的,也算是为我们解决了一桩难事。”傅青云拍手笑着开口。

    若菊皱了皱眉,“妹夫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初晴虽说只是个丫头,但她不自轻自贱,因着这个,我从来敬她三分。她身世可怜,遭遇坎坷,我又对她有几分怜惜之意,如今被你这么一说,她的种种凄惨倒是好事?我不知道是哪家的好事。”

    “二姐这话从哪儿说起,只不过是个丫头,能伺候主子便是她的福气了,想攀高枝儿,还不愿作小,我倒看不出她有什么可神气的。”傅青云面色难看的说,这几日里大家似乎都淡着他,不怎么理睬他,就连初晴都并不多瞅他一眼,这个平日众星拱月似的人物自然有些憋屈,此时再被若菊用话一激,他自然把这股子怨气撒了出来。

    “其他事情我且不论,初晴这丫头,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逢什么人该行什么礼,从来周到规矩。可就是不知有些人,礼数不全也就罢了,说话跟唱歌儿似的头头是道,看上去也不是个不明白的人,可是明媒正娶的妻过了世,却半点悲伤痛楚都没有,昨儿个还在厨房对我随身的丫头霁月不规矩。你这一声二姐,我可受不起。”若菊柳眉倒竖,怒目而视,一张芙蓉面气得通红,想来也是这两日对傅青云积怨颇深,正好被他这两句话点着了,也算是傅青云撞在枪口上。

    “你这女子,怎能信口胡言。”傅青云面色发黑,不知是尴尬还是气愤地挥了挥手,“一个低贱丫头混说你也相信,真真是妇人见地。若兰惨死,我几乎悲痛欲绝,这次是勉强压抑心中苦痛,还赶来帮你们料理陶府的身后事,我那天说话也是在说帮你们找真凶,可惜一片苦心,却没人体谅。你却更不识好歹,凭空指责,你就不怕地下的若兰心寒么!”最后几句几乎是嚷嚷了起来。

    “若兰心寒?你倒是还有脸提若兰。”若菊冷笑道。“别以为我不是你们江湖中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让若兰在娘家养身子,自己却跑去北边的朝云谷,跟那谷主的独生女儿献殷勤,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以为没人看得见么?也不想想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就要当爹了,我听了都替你臊得慌。”

    “你你,你……”傅青云脸色刷的白了,紧张的环视四周,又道,“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就冲你这样的人品,我就瞧你不上。”若菊恨恨地道,“可怜我妹妹若兰竟嫁了这么个负心汉,遇人不淑已是身为女子的最大悲哀,老天不开眼,还教她遭遇匪徒血洗陶府而惨死,她的夫君勾三搭四,好不风流,却一路顺风、事事不愁。”她说着,又滴下泪来。

    傅青云听了那句负心汉,竟然平静下来,满脸不屑地道,“若兰嫁了我,便是我家的人,和你无关,你操个什么劲的心?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这样的河东大户毕竟是少数,以为所有男人都像你家那个一样,”

    若菊听了这话,面色铁青,原本在一旁观战的顾聿面色也开始不好看,其他人都不是陶府的人,也不好插嘴,只得在一边尴尬地坐着,乐水沉着脸不说话,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第五十四章 冬雷震震

    还是若菊忍不住开了口,冷笑道,“你说的,若兰嫁了你,就是你家的人,那你为何迟迟不愿将若兰的牌位迎回傅家堡,还说什么让若兰和家人在一起。我看你是怕你迎个牌位回去,那欧阳明秀却不愿意做续弦吧。傅家堡,好大的规矩啊。”

    “你休要血口喷人。”傅青云大怒,猛地站起身来,那架势,似乎要冲过来似的,吓了其他人一跳。

    “够了!”乐水猛地一拍桌子,也站起身来,对这傅青云冷冷的说,“平源城还是我陶家的地界,由不得傅少爷想怎样就怎样,今日你多次对若菊出口不逊,说起来,你还该叫她声二姐,如今却口出妄语,恶言相向,现在这样,将我陶府的脸面置于何地?傅家堡也是个规矩大的地方,希望傅少爷能够自持身份,不要丢了自己的脸。”

    傅青云似乎想开口强辩,乐水却不给他机会,又正色道,“你和若兰的缘分如今也算是到了尽头,若兰没那福气,我们也不赖着你,她的一切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待明日分别,便各不相干。今天就这样吧,明日一早便各自启程,如何?”

    凝固状的众人被这最后一句点醒,纷纷同意,若菊气呼呼的转过身谁都不理,傅青云面上也不好看,只是微微点了头,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屋子便安静了很多,顾聿轻轻握着若菊的手,低声安慰,其他人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正在犹豫,子默忽然站起来,走到乐水面前。

    乐水此时满面冰霜,就差在额头写几个大字:别烦我。却因为子默是乐山的大夫不得不微微抬眼,“有何见教?”

    “不敢,只是适才二姑娘和三姑爷相谈甚欢的时候,想起来一件事情,觉得还是该告诉陶兄。”子默淡淡的说,似乎完全不受刚才风暴的影响。

    “什么相谈甚欢,”若菊听到他的话,专程走过来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面色好看了些,“我和他相谈甚欢,你还真说得出来。”

    “何事?”乐水似乎也平静了些,周围的低压气团似乎渐渐散了些。

    “朝云谷。”子默一字一顿的说。

    “朝云谷?”乐水微微皱眉,缓缓开口道,“朝云谷谷主是大名鼎鼎的药界奇人欧阳佩,传闻他最擅长解毒,在江湖上也曾帮过不少遭到暗算的人,在武林中也算是有些地位。”

    “我们也曾拜会过朝云谷,可惜他也解不了失心散的毒,可见传闻也未必可信。”张志远撇撇嘴道。“那老头阴阳怪气的,我不喜欢。”

    “朝云谷算什么东西,”钟莫语冷笑,“不过仗着祖上的那几个方子糊弄人。”

    “那个欧阳明秀,据说倒是有几分姿色,无怪傅青云会去献殷勤。”若菊一脸鄙夷,“当初就觉得这傅青云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失言,紧张的看了看若岫。

    若岫摇着头冲若菊微笑,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要是还觉得受伤也太做作了。

    “你不介意就好,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若菊又嘟囔了两句,可能是怕说错话,不再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乐水看着这几个人跑了题,有些无奈的把话题拐了回来,问子默道。

    “那朝云谷,只擅长解毒么?须知,若要解毒必得先下毒,解毒高手,必定也是下毒的高手。”子默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在座的人都听到。

    “那意思是你也是下毒的高手咯?”张志远大剌剌的问道,被文瑾瞪了一眼,他缩了缩脖子,开始傻笑。

    “自然。”子默点头承认。

    “你的意思是?”乐水有些迷惑地道,他还没适应子默这种说话方式,只感觉有点晕。

    “据我所知,那娇羞默默便是朝云谷第一任谷主的得意之作中的一个。”子默声音很低,但是这句话却像惊雷一般,轰在每个人的心上。

    “什么?!”若菊猛地弹了起来,颤抖的指着傅青云刚才离开的门,声音哽咽,“你说……”

    “我什么都没说。”子默还是冷冷淡淡的,“只是刚才想起来,之前忘了说的事情。”

    “若菊,不要因为他人品不好,就把这事想的太复杂。”乐水开口,踱步到若菊面前,“你先别激动,就算是朝云谷的毒,也不能说就和他有关系,再说这件事和朝云谷也不一定有关系,没准是什么买家。关键是,不管陶家和朝云谷还是傅家,都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是啊,二姑娘,傅青云再怎么也不可能为了另娶,便将陶府上下全部杀害,这样也太费事了。”张志远摇头晃脑的说道,“再说,他自己也说了,男人多几个女人也很正常,大不了娶两个嘛,江湖人又不像其他人那么讲究。”

    “若说是痴情,我看他也没有对那个欧阳明秀痴情到乱杀人的地步,不然昨晚也不会在厨房里调戏你那个小丫头了。”一直懒洋洋歪在一边打盹儿的西门司谶坐直了身子,显得有些兴致。

    若菊低下头想了想,恢复了平静,“说的也是,我这是看他不顺眼,便把什么都往坏了想。”她这么自嘲的轻笑了一下,又微微皱眉道,“可是陶府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厉害人物,我实在猜不出是谁对陶府下此毒手。虽然都说是土匪抢劫,赫,谁能信呢?可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说着,沮丧的坐回椅子上。

    “不管朝云谷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也不管傅青云对此是否知情,你们明天都不要和傅青云同路了。”乐水面色沉静,“仔细一点总是没坏处。”

    “你今天算是和傅青云撕破脸了,如果他真的是包藏祸心,你可就很危险了。”钟莫语眯着眼,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我好久都没活动活动了。不如我和小司跟你们一道走吧。”

    西门司谶听到那个“小司”之后,额头上的青筋鼓了鼓,却因为向来知道这女人的恶趣味,如果纠缠下去只会更加麻烦罢了,只得郁闷的装作没听见。若岫坐的位置恰好看见他瞬息万变的表情,闷头暗笑不已。

    “你们不是要去断剑山庄的么?”若菊眨眨眼,“这样不太好吧。”

    “他自己去就行了,我好容易遇到些好玩的,就不陪他了。”钟莫语笑眯眯的指着子默道,“他还巴不得我们离他远远儿的呢,还不是我们厚着脸皮跟来的。”

    “这样也好。”乐水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对若菊说,“你们此行可能会有凶险,钟姑娘兄妹俩人武功高强,同你们一路走再好不过,不然我也有些不放心。”

    “钟姑娘请放心,断剑山庄定会保庄主平安无事,待那边事了,你们再回断剑山庄汇合就好。”文瑾也觉得这样安排不错,他总觉得钟莫语脑子里刁钻古怪的念头太多,如果没有她,或许医者还能更好说话一点,他这么想着,冲钟莫语拱了拱手。

    “保他平安?”钟莫语嗤嗤地笑了,斜睨着文瑾道,“我看,你还是保他周围的人安全吧。”复又正色道,“我们会尽快的,希望能在十五之前赶去断剑山庄。”

    西门司谶轻轻咳了两声,钟莫语这才住了口。

    “还有一件事情。”文瑾忽然开口。“二姑娘方才说到,傅青云和欧阳明秀眉目传情。这件事情二姑娘是怎么得知的?”

    “这个啊,我夫家老管家的女儿恰好嫁给欧阳明秀家的一个管事,日前老管家摔了一跤,把腿摔断了,他女儿就告了假,回来照顾她爹,那妇人看上去笨笨呆呆的,可是家里但凡一点风吹草动的,没一样不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我娘家妹妹才嫁去了傅家堡,又看到傅家堡的少爷和欧阳明秀在一起,这才有些疑惑,婆子媳妇们嘴碎,就在我家里有了些风声,我是从我贴身的小丫头那里听来的,心想他们成婚还未足一年,这傅青云不该这般鬼混,当下便叫来那个媳妇仔细问了,她说的日子和傅青云离堡的日子一点儿不差,又将傅青云的穿戴、长相仔细说了一遍,我这才信了。”

    “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钟莫语摇头,“若非这个碎嘴的婆子,还真没人能知道这些事。”

    “可不是。人在做,天在看。谁做了亏心的事,老天爷自会有安排。”若菊也点点头。

    “此事出了门便不要再说了。”乐水面上益发严肃了些,叮嘱道,“仔细别被人听了去,招来祸害。”

    若菊正色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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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由于想不出叫什么好~~我开始恶搞章节名~~~

    第五十五章 不约而同

    若岫晚上躺在床上静静的想这两天的事情,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钟莫语笑盈盈的走进来。

    “这么早就歇下了?”钟莫语扯扯若岫身上很明显的睡袍,歪头道。

    “我是不知道晚上会有佳人来访,一个人呆着无聊,又没什么消遣,只得闷头睡觉了。”若岫笑着拿出茶壶,准备沏茶。

    “瞧瞧这张嘴,怨不得二姑娘说你伶牙俐齿呢。”钟莫语笑了,随意坐下,看着若岫忙碌。

    “你这大晚上的来,就是为了赞我舌灿莲花?”若岫严肃的点点头,“也是,我优点太多,是该秉烛夜谈,好好说道说道。”

    “这姑娘,面皮比我还厚,”钟莫语说着就要捏她的脸,被她笑着躲开,“你怎么知道我要和你秉烛夜谈啊?”

    “瞧瞧你的穿戴,这大晚上的,不是要长谈,你披着那个干什么?”若岫指了指她身上的缎面素花棉袄,松垮垮的套在她单薄纤细的身上,边上还溜了一圈雪白的兔毛,衬着她的雪白肤色和简单挽了个圈的漆黑长发,真真是清新可人,“现在还不到穿棉袄的季节吧。”

    “姑娘果然聪慧。”钟莫语点头,拉若岫一道坐下,却没想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怎么这么巧?”若菊笑着走进来,“你们俩在说什么体己话呢,我能听听不?”

    “可不是,正要说,却被你给搅了。”钟莫语笑骂。

    “阿弥陀佛,却是我的不是了。”若菊双手合十道,“我就剩这么一个妹子,如今她要去别人家,我自然要说上两句的。”

    “姐姐快坐。”若岫忙让出位置,将若菊拉上炕。

    “我前些日子得了几颗螺子黛,想着平日里也不常用到,就拿来给若岫几颗。”钟莫语笑着解释,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

    “原是如此。”若菊点点头道,“说起来,若岫平日可是不爱打扮的。”她说着,托了若岫的腮仔细端详着道,“五官虽秀气,却看上去有些单薄,眉毛也淡了些,若精心修饰一下,也是个美人儿。”

    “我平日里不会这些的。”若岫讷讷地道。

    “你先放这,这会子也该休息了,明儿早上我来教你。”若菊仔细瞧着荷包里的东西,笑着道,“难得有人送来了娥绿黛,不用实在可惜。”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若岫笑着对钟莫语道谢。

    钟莫语摆摆手,准备离去,若菊却先开了口,“你先不忙走,我就两句话。”

    说着,拉若岫吩咐了几句,无非是路上要小心,注意身体之类的,末了还说了句“注意傅青云”,见若岫一一应了,便出门去。

    “此时也不早了。”若岫回到屋里,对钟莫语道,“不如开诚布公?”

    “那我就直说了。”钟莫语也不拐弯抹角。“你之前和子默认识吧?”

    “嗯。”若岫轻轻应了,明白她这次来是为了子默。

    “那,是怎么认识的?”钟莫语显然不大满意她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他,”若岫有点想笑,“被我家征去作马车夫。而我,恰好就在那车上,旅途无聊的时候,说过几次话。”

    “马车夫?”钟莫语呆呆的重复,然后哈哈笑了出来,“还真有他的。”

    “你来这里,不光是为了问我怎么和他认识的吧。”若岫学着她的样子,眯眼看她。

    “是,也不是。”钟莫语想了想,又道,“照理说,你也算是与文瑾定了亲,这话我本不该说,可是今天还是对你说了吧。我觉得子默是喜欢你的。”

    若岫却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个,一时愣住了。

    “不然你以为你们来的那几个能请得动子默出烟岛,给那个什么人解毒?”钟莫语脸上有一丝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