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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 第9部分阅读

      遥来归 作者:肉书屋

    器,自己还说是书生,不拿兵器,可我看那招式却一点不花哨。”

    “我路数刚劲威猛,那书生却是柔中带刚,几次差点将我逼进死角,我仗着比他年纪大、内力深一点,也就能打平。打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分出胜负,大家趁我们打的功夫,都跟着陆师兄走出了小树林,我就收了手,看他也没有非要再打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恋战的跟着离开了,算是战平吧。”

    “那小树林是依着五行而建,我性子懒,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琢磨这些旁门左道,费了些功夫,将大家带出那小树林,那边书生看着也没有拦我们,放我们出了小树林。”路浩说得轻松,面上却颇郑重。

    众人开始问当时张志远和那书生是如何出拳、如何抵挡、如何回击。若岫听得一阵云里雾里,却见得乐水面色凝重,问了又问,连那书生的每一步手势、落脚的位置都细细问了一遍,说到最后竟开始和张志远模拟当时的场面。

    两方缠斗,时而急时而缓,急时让人看不清只见人影翻飞,缓时却又僵持在一个动作上半晌不动。张志远这边出拳挟带着风声,虎虎生威,用的是纯阳刚的内劲,看上去气势逼人;乐水那边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将张志远的猛劲儿全数卸去,旋身回首之间透着潇洒。一个半时辰过去,两人才终于停了手,此时不论是台上的两位,还是场下的众人,全都面色肃穆,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就是我们遇到的第二题,大家先别忙着想,这也不算麻烦。还是听我继续说吧,我们本以为进了山庄就能见到那位医者,到了山庄门口便投了拜贴等待,没一会儿,出来一个小童,样子恭谨有礼,一拱手道:‘诸位请进,我家主人在前厅等候。’听了这话,我们不禁喜上眉梢,便随那小童进了山庄,那山庄从外面看来并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走了一会儿才到达前厅,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问明了来由之后说:‘我们山庄确实有这样一位医者,但是山庄也有山庄的规矩,不能随便谁来了都能见到这位医者的。’我们忙问是什么样的规矩,那年轻人道:‘我师兄妹一共五人,平日也并不出岛,闭门造车之余,总希望能够和人交流一下。方才你们已经和一个人交了手,其他人便觉得不公平,为了公道,你们只要过得我们五关便可见到那位医者。’他虽然说的时候一直带笑,却一点都不松口,我们只得问怎么过这五关,那年轻人笑道:‘其他人我是不知道的,我这一关便是文斗,你们可愿意?’我们应下,那青年就开始出题。”

    “题目是:年轻人和师兄弟五人住在不同的房子里,师兄弟五人喝不同的茶、用不同的乐器、有不同的爱好。老大住在阁楼里;老三喜欢种花;老二喝雨前;小庭院在树屋的左边;小庭院的主人喝碧螺春;吹箫的人喜欢画画;住山顶小屋的人弹筝;住在中间屋子的人喝铁观音;老五住第一间屋子;吹笙的人住在喜欢书法的人的旁边;喜欢下棋的人住在弹筝的人旁边;吹笛的人喝花茶;老四弹琴;老五住在石屋旁边;吹笙的人的邻居喝信阳毛峰。一炷香时间,请说出谁会术数?”文瑾叙述当时的题目。

    众人几乎都是茫然,然后攒紧眉头开始计算,这样一道绕来绕去的题目,也亏得那青年想得出。

    “是老四。”路浩叹了口气,“还好我们在最后一刻算出了答案,那青年人微微一笑,也不阻拦,便让我们出了前厅,来了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引着我们继续往里走,来到小山坡上的一个木屋前,敲了敲门,便自行离去了。”

    “那小木屋里俨然是一开始的那个蓝衣青年,他见我们到了,便笑说,‘今天是我轮值,才在岸上挡了你们,如今是你们有事求见医者,我本也该再出题拦你们,今儿心情好,就偷个懒,放你们去吧。’说罢挥挥手,来了一个小厮领着我们继续前进了。”

    “这蓝衣青年倒是个豪爽性子。”丁香开口。

    “亏得这蓝衣青年性情爽快,若是真的再打起来,就算是打过,估计也得几个时辰以后了。”路浩点点头。

    “或许他也觉得多加缠斗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放我们前行。”文瑾微笑。

    “只可惜,后面那个魔女太难缠。”张志远恨恨地说,一句话让文瑾和路浩失了笑容。

    “我们被带着到了一间石屋前,屋子里有一个妙龄女子,穿着粗布衣衫,却不掩国色,见我们进来,似乎很吃惊,‘难道我那两个师兄都不敌你们?’我们只得说,‘承两位少侠多让了。’那女子咯咯笑道,‘不用那么假模假式的,你们能到这里,自然是有些门道。’说罢带我们进了石室的小厅。”

    第三十七章 两道试题

    话说到此时,暮色已经降了下来,之前灿烂的夕阳慢吞吞的隐进海水中,最后一丝金黄的余辉也缓缓的沉入海底,地平线渐渐模糊,和深蓝的天空连成一片,远处的礁石有些晦涩的看不清了。

    一个丫头轻盈盈的走过来对众人道,“晚饭已经备好了。”

    众人于是从甲板上回到船舱,来了一个小童利落的掌了灯,之前的茶果酒水已吃过一回,此时也被撤去,没一会儿,那丫头并着那个小童端上了饭菜,晚饭就算是开了席。

    众人似乎对丰盛的晚餐并不在意,直追问着,“那石屋女子出的是什么题?”

    “这个不急,先敬诸位一杯。”路浩不急不缓的举起酒杯,“眼看着离那烟岛还得有些天呢,这几天慢慢说也不迟。”

    “师兄真不厚道,你这可是要让这几个着急得睡不了觉。”张志远哈哈大笑。

    路浩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路师兄还是把话说完吧,我看众人对这显然比饭食更感兴趣。海路辛苦,本来也没什么可下酒的饭菜,不如说些大家都感兴趣的,还好过一点。”文瑾也笑道。

    “那我们就一边吃些餐点一边说,也不用提什么规矩讲究。”路浩示意小厮为众人斟酒,又顿了顿,终于开口继续说。

    “那石屋女子引着我们进了一旁的书房,在主座上落座后又笑道,‘你们倒是猜一猜,我这一关是文斗还是武斗呢?’当时问得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张师弟耐不住性子就说,‘试题还能有的挑么,自然是你怎么考,我们就怎么接了。’那女子掩嘴而笑,‘便是随我的性子咯?那好,我嘛,论武功是师兄妹最低,论学识也是排不上的,今天既是要拦你们一拦,我便要立下大规矩了。’一席话说得我们不知是喜是忧,只得听她继续说。”

    “她缓缓起身,手上攒着一柱香,顺手拿火折子点了,斜歪歪的插在香座上,待那香味慢慢晕开,屋子里满是香气时才开口,‘我这第一点就是要一个女子来应我的题。’我们师兄妹之中只小师妹杜娟一人是女子,便让她上前应题。那女子仔仔细细的将小师妹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口,‘你们这位小师妹,看起来是个练武之人,就是不知道学识如何。’转头又冲我们一笑,‘那我就出文斗的试题咯。’”

    “我听了这话,真是快被这臭丫头气死了,这人命关天的大事,竟然被她这么儿戏。”张志远忍不住开口,语气愤愤然,似乎还没有从当时的愤怒中恢复过来。

    “那女子说罢,转身回书桌前,挥手写了一个灯谜,递给杜娟,然后笑道,‘也没出很难的题,我一向嗜武,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也是不在行的,去年中秋节,三师兄给我猜了一个灯谜,直到上元节我都没有对出来,平白被那几个师兄嘲笑了整有半年,那今天就让这位女侠帮帮我一雪前耻。’说罢,遥指着那柱燃了一半的香又道:‘既是个灯谜而已,就不给你们太长时间啦。到这柱香燃尽,若还未猜出,便不送啦。’语毕拍了拍手,招来了个丫头给我们沏上一道茶,便端坐在书桌前写起字来,不再理会我们。”

    “那谜题是: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与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禽,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南西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杜娟开口道,“可恨我平日只喜欢练武,不爱读书,不然也不会因为我一人而让大家无功而返。”她这么说着,脸上全是自责,语气中还带了些哽咽。

    “这也不能怪你,若是她让我去答,我也是不会这些猫来狗去的谜语的。”张志远拍拍杜娟,“这次我们准备好了,定能找到那医者。”

    “杜娟本就是习武世家出身,对文字游戏一向不感兴趣,只能抓着那纸条看了又看,我们也没办法帮她,直到那柱香烧完谜题也没有被破解,最后被那女子请出了石屋。”路浩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们就这么回去了?”丁康疑惑地问。

    “自然是没有,我们回到前厅,又央那小童说要再求见他家主人,没多一会儿,那师兄妹三人都来到前厅,文雅书生开了口:‘我们知道你们是来求医的,但是烟岛也有烟岛的规矩,既然你们不是来寻仇滋事的,自然是要遵守我们的规矩。既然过不得我师妹那一关,就请各位回吧。’我上前道:‘我们确是该遵守贵岛的规矩,但是我们的师父身中失心散的剧毒,怕是等不得了,还忘三位能够通融一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那文雅书生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不可以,如此,先将之前的题目回答上来,我们便再出一题。’文瑾赶忙回答:‘之前的谜底是猜谜。’那女子听了愣了一下,一拳打在文雅书生身上,‘这家伙,就欺负我不会猜谜。’又笑嘻嘻的回头看我们,‘我喜欢那个小姑娘,还是要她来答。’我们这边已经很是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见她拈来一支香,那香却长得古里古怪,比平素常用的香短上寸许,却更粗些,那女子笑道:‘这香是别处没有的,虽然看上去短些,可时间比普通的要长些。我前几天听了个有趣的问题,想了几天都没想出来,便拿来问问你们:巍峨古寺在山中,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恰巧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餐一碗饭,四人共喝一碗汤。请问先生能算者,山中寺内几多僧。’说罢,燃起那支香,‘以此香燃尽作为期限,若是这次再没答出来,就请回吧。’”

    “我们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香燃烧殆尽,全然束手无策,最后只得退回岸边。”路浩叹息出声。

    “所以才会回到中土,准备再次前往,还好断剑山庄还曾有些药材,师父只是昏迷,还有些转圜的时间,我们赶紧回来招来援手,一同前往那烟岛。”文瑾皱眉道,“若岫,你也听了这些千奇百怪的试题,此次到那烟岛便是要你相助我们度过这刁钻女子的一关。”

    “不敢,尽力而已。”若岫轻轻扯出一丝笑意,心下暗忖,这类数学题倒还好办,都不用漱玉教的那些五行八卦和天文地理,也不用要她吟诗作对,上天还真是待她不薄。

    “从那试题中可听得这师兄妹一共五人,我们上次只见到其中之三便铩羽而归,后两位未曾得见,此次前往未能有五分把握,为此,我们请来武林中各位高人相助,便是希望能在几日后能够顺利见到那位医者,为师父解得离魂散之毒。”路浩郑重地再次举杯,对在场的所有人躬身行礼。

    “路施主不必如此客气,老衲与你师父也算是故交,此次前往我等也是因着五分的好奇,希望能见那医者一见,再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本也是当做之事,不必行此大礼。”一直垂眉肃目的一个老和尚开了口,微微笑着对离他五米远的路浩伸了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动作,路浩那边似乎是被托了起来,直身站稳后,面上满满的敬意。

    “那就有劳大师和各位了。”路浩又拱了拱手,便招呼大家用餐,一时杯盘交错,热闹起来。

    若岫趁着用餐的混乱拉了乐水一把,问道:“大哥对这烟岛有何看法?”

    “眼见为实,还是要看了才能知道,不过今天这么听来,的确有趣。”乐水的视线转向一同用餐的人们。“你看请来的这些人,就知道此次断剑山庄是势在必得了。”

    “这些人?”一旁的吴圣学也看向那些人,有些迷惑地问。

    “方才说话的那个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是退隐多年的怪僧,他在十年前就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旁边是灵湖叟,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我倒是奇怪他们如何请得他来的。其他,我就不怎么认识了。不过看这边的老儒生随身带着棋谱,估计是对棋艺有些研究。估计是将这些情况一一考虑过后才去请的人。”

    看这那些皱皱巴巴的老头子,竟一个个都厉害得紧,若岫不禁感到有趣,“难道真的是姜是老的辣么?为什么请来的都是些老人?”

    “姜是不是老的辣这我不知道,但是以武功来说,内力深厚程度确实和练功时间有关。其他,估计也有雷同的地方吧。”乐水沉吟。

    “偏找了我这么个不上不下的。”若岫打趣道。

    “女子成了亲就要相夫教子,还能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谈论文章的少之又少,所以在这些方面会不进反退,所以,你也不算是什么不上不下的。”乐水笑道。

    他是无心这么说,若岫却敛了笑意,胡思乱想起来,那个一直以来都被她忽略的问题,既在这里,总是要嫁人的,倘使嫁给一个书生,便是真的要老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一辈子不能出门、不得自由了,如若这样,倒还真不如就这么嫁了文瑾这个江湖人,起码能给她一半的自由。

    若岫这么想着,就被吴圣学扯了一下衣角,她用眼神询问他,却被拽着出了舱门。

    第三十八章 绕梁之音

    你听过海上女妖赛壬唱歌么?那乐声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感觉像是从那海底深处的地心,不急不缓却又异常清晰地一寸寸的透过湛蓝的海水,透过层层迷雾传了过来,只一声就醉了人的心魂,熏熏然,飘飘忽,人还在船上,魂却飞离九重天之外,眼前只剩一片旖旎的烟云,随着那撩人的乐声荡漾,荡漾,余下一丝的知觉也仅剩下迷离的沉醉……

    整船的人似乎都醉了。

    若岫眯着眼看向美人丁香,平日淡然地女子如今媚眼如丝,嫣然浅笑,盈盈秋水仿佛诉不尽万端风情,看其他人也都是面红微笑,眼神迷离。

    忽的,柔媚婉转中加入了另一种乐声相和,似乎是琴声!

    那琴声并不多现,仅那么懒懒的拨弄两三声,却像是声声叩在人心上,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随着那偶尔透出的琴声而狂乱四窜,心脏像是被那弹琴的人随着琴声骤然揪紧,又缓缓放下,心跳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随着那琴声而擂,心跳声愈响愈大,心似乎就要在下一秒蹦出胸口。

    埙声渐渐低沉,愈低愈弱,直至几不可闻,那琴声却脱跳出来,裹着渐弱渐歇的埙声刺了过来,撩拨在人心尖上,心跳声渐大,琴声渐明,埙声渐稀,三种声音节奏一致,一拍一拍地击在心头,冷汗就这么一层层的流下来,若岫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尖叫出声了,却发现身体早已失去控制,直直跌在地上不能动弹,动不了,思觉却清晰,似乎还能感觉到唇角还是带着笑的,若岫不觉有些讽刺,只得勉强闭上眼,感觉黑暗的气息逐渐逼近。

    似乎,下雨了?仿佛春天的细雨滴在新长出来的嫩芽上一般,柔润、细腻、轻巧,仿佛躺在夏日的葡萄园中,满眼满眼的绿意盎然,那快要滴出水的翠绿就像是要流进人心里似的,缓缓地平复了若岫狂跳的心,她微笑的继续闭眼,感受又一次将死将生的边缘。

    是萧声!充和平淡的乐音,几乎像是安眠曲,却将那乱跳的琴音缓缓抚平,又勾得若有若无的埙声渐渐扬起,一时琴声、埙声、萧声齐奏,听来却是古怪的很,似乎很悦耳又感觉很嘈杂,没一会儿就让人忍不住想捣住耳朵。

    只听那边路浩大喊一声,扬帆!

    船便张起帆来,乘风急行,然后一转,无名山庄便近在眼前了。

    果然,才靠了岸,那琴声和埙声就消失不见了,只有隐隐作痛的额际提醒若岫刚才不是幻觉。几个仆役及船夫一起被留在船上,其余众人依次上了岸,经过方才的一幕,大家个个面色肃穆,一副蓄势待发的神情,甚至有人暗暗捏了捏衣角藏的暗器。

    上了岸便是一道长长的阶梯,拾阶而上扑面而来是一阵馥郁的花香,若岫不由得顺着香味转头看向左侧,那是一个巨大的园圃,里面种满了各式的鲜花,烟岛的气候似乎是春夏之间的样子,园圃里的花争奇斗艳,最外一层还围了一圈刺玫,娇艳鲜美的让人不住流连。

    让人奇怪的是,他们走到山庄大门前一百米处,都没有任何人出现。他们之前百般谨慎和戒备,又考虑了万种可能和应对,预料的人却没有出现,此时众人各自心中自是一番计较,不知该是喜还是忧,正在犹豫间,山庄的门开了。

    走出来一个白衣男子,神色一片平静,看见面前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也不惊慌,只微微牵了一下唇角,“诸位这是?”

    “在下路浩,是断剑山庄的大弟子,日前也曾拜访过贵庄。”路浩行了个礼,递上拜贴。

    白衣男子收下拜贴,看了一眼,抬头道:“既是第二次来,便也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是。”

    白衣男子巡视一周,目光在看向若岫和乐水时却似乎有些停顿,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然后开了口,“如此,请进。”

    众人都有些愕然,却很快掩饰了下来。他们本就做好了先要打一场的准备,却被这一声请进打乱了动作,此时不禁都露出谨慎的神情。

    “你们要进这山庄,就要过我师兄妹五关。我是不知道他们都如何刁难你们,不过我们五人有过约定,各自出题互不干涉。”白衣男子笑道,“既然说进来,各位不必拘谨。”

    他这么说着,当先进了那厅里。余人对视一眼,便也跟着进去了。

    “在下西门司谶,平素不常驻足中土,对那里的事虽颇有好奇,难免有些不足之处,不知各位可否为我解惑?”

    众人一听,果然与上次不同,这便是文式了。

    “日前曾听得一首有趣的打油诗,‘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的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西门司谶还是温和的微笑着,又道,“我自小熟读圣人之书,对这几句话却是不知该如何驳斥,不知各位能否为我想个法子?”

    他念那诗的时候众人的眼光便齐齐向若岫扫射过来,这么多目光让若岫不由尴尬在原地,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抄袭是没有好下场的,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现世报?

    “既然你从小读圣人书,自然对圣人之言倒背如流。那你可曾知道孔圣人有多少弟子?”吴圣学冒出来,微笑道。

    “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有二。”西门司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颇利落的回答了。

    “这七十二人中冠者几何?少年又几何?”

    “这,未曾记载过的事情,如何能得知?”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吴圣学读的摇头晃脑,一副已然是在春风中载歌载舞、喜乐无边的样子。

    “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联?”西门司谶失笑。

    “证明你虽熟读经文,却对圣人之微言大义不甚明白。”吴圣学狡猾的笑了,又道,“可也凑巧,前些时候有人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是有个楚国人在郑国出售珍珠。他用木兰为珍珠作了个匣子,用香料把匣子熏香,还用珠宝、玫瑰、翡翠来加以装饰。一个郑国人买走了这个匣子,却把珍珠还给了他。不知西门兄是否听过?”

    “这是买椟还珠的故事。”西门司谶不待他解释便明白过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摆手,放他们通行。

    第一关这么简单的过去,大家不禁有些振奋,加快脚步走进山庄。

    这个山庄从外面看起来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每一处雕花都有不同的意趣,每一处回廊转角都是另一番景致,庄子虽不大,但是每一处都看的出费过不少心思。

    前厅里早有人在等待,见他们一行进得门来,便开口道:“你们又来了。这次我就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试题了,里面请。”

    说罢,也不管他们,转身进了旁边的门。

    出了那个门边可看见右前方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小石屋,想必就是那女子所在。我们一路前行来到一个广阔的草场,那年轻男子站定,转身过来问道,“这次由谁来应战?”

    张志远向前一步,却被那胖老头抢了先,那胖老头敏捷地一纵身,与那发福的身形全然不符的矫捷似乎带了点滑稽的色彩,没等人反映过来,两方便已开始交手,还真虎虎生风的带着周围的草叶翻飞,两人出掌先是愈来愈快,快到让人看了头晕,一会儿飞身到操场东侧,一会儿又迅速移动到北侧,看起来让人心惊的卷做一团,刮过来,又刮过去,二人的手掌却不相接,只听得风声阵阵。

    若岫看着头晕,不敢再看下去,她看不出什么名堂,便转头看乐水和文瑾,乐水目不转睛,眉头微微蹙起,文瑾面上也满是认真,目光随着翻飞的人影不时移动。若岫觉得无趣,一扭头却对上了吴圣学四处搜寻的目光,两人都有些小尴尬,都迅速掉转目光,她又四下看去,发现其他人也都是面色凝重,连丁香看起来都专注而认真,只有站在中间的两个老人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在闭目养神。

    她不禁微微笑了,放心的随意打量四周的景致,这片草场似乎是专门用来练武的,在草场的旁边有一间大屋,里面依稀能看到武器架之类的器具。再往右看去,是一个小山坡,一条蜿蜒的小路顺坡而上,路的尽头是一个古朴的小木屋,周围零零落落的扎着几道歪歪的栏杆,让古朴到有些闷的小木屋变得有趣起来,木屋门口有个浅灰色衣袍的书生也在看这边打斗的情景,不过显然不够专心,因为他似乎感觉到若岫在看他,竟执着手中的茶杯,遥对着若岫举了一下,害她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若岫回过神来才发现,这边已然两相罢手,两人行了礼,那青年微微笑了,“承让。”乐水见她一脸茫然,低声解释:“一招之差,输了。”再看那胖老头,面上也有些迷茫,好在他生性爽直,摆了摆手,便笑着退了回来。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只有那年轻人心情很好。

    谁知那人正得意间,一旁来了一个小厮,递给他一个雅致的信笺,他看罢,垮了脸,瞪着众人道,“你们去吧。”

    路浩和文瑾面上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却也不多问,欠了欠身便和大家一路直上到那小山坡。

    灰衣书生早已让人备了茶,见他们上来,便招呼大家过去吃茶,众人落座后,他才开口,“今天就不动武了。日前和我师弟下了一局棋,惨败而归。这两天也没心思习武。便请诸位相助扳回这局。”

    第三十九章 故人相邀

    路浩走到一个斯文的老者身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那老者点了点头,便同那书生进了内室,观棋不语,几个江湖人对棋也完全没兴趣,只除了吴圣学和另一个老头跟了进去,其他人干脆继续留在外面,喝茶等待。

    文瑾从一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此时四周无人,便开口对路浩道,“这次,似乎完全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我也注意到了,虽然并没有上次困难,可是万事不在掌控,也让人颇为难受。既来之,则安之。希望能够过得这五关吧。”路浩微微叹息,之前也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可是无法控制的局面却让人完全不敢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更加步履维艰。

    其他人听他们这么说,纷纷劝道,“其实这样也不错,虽然和预料不一样,但是却感觉比你们说的要轻松啊,没准儿这次就真能轻松过关呢。”

    文瑾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众人默默进食,一时无话。

    里面的棋局已经有一会儿了,从外面走进来了几个丫头,其中一个对众人笑道:“我们主人下棋通常都要很久,诸位旅途劳顿,不如趁此休息一下。”

    “敢问你主人,打算如何安排?”文瑾问道。

    “此时天色已晚,想来诸位需在此间歇息一晚了。主人方才安排了客房,请诸位随我来。”丫头笑盈盈地道。

    “有这好事?”众人面面相觑。

    路浩和文瑾低声商量了两句,便起身道,“烦劳姑娘安排了。”

    那丫头摇头,“不用客气。”说着却上前递给文瑾一张纸。

    文瑾看了之后哭笑不得,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又随着那张纸递还给那丫头,两人还开始对各项费用展开讨论和争辩。

    众人了然,若岫却觉得很囧,在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优雅环境,两个人竟然就这么全然摆开商人的架势,大剌剌的谈论起来。不过这也敌不过这里的住宿是收费项目对人的冲击,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处处都怪得要命,却也让人稍微放心了些,毕竟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得到莫名其妙的好处,还是一件让人很困惑的事情。

    那边正说着,一个小丫头悄悄走到若岫面前问:“这位可是陶若岫,陶姑娘?”

    “正是。”若岫回答。

    “我家主人有请。”虽然小丫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若岫身边的乐水听见,转头过来,眼里带着询问。

    若岫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回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对那小丫头说,“为什么要请我前去?”

    “主人这么吩咐,我也不清楚。”小丫头垂着眼,并不看她。

    乐水索性走过来问两人,“怎么了?”

    “她说他家主人请我前去一叙,但是又不肯说是怎么回事。”若岫低声解释。

    此时文瑾已经谈好价钱,由张志远负责送走众人,却看到他们这边不知说什么,便走了过来。乐水低声向他解释了两句,他也皱起了眉头。

    “我和你一同去吧?”乐水像是在和若岫说,目光却看向那小丫头。

    “我家主人只请了陶小姐一人。”小丫头并不看他,只垂着脸道。

    “那我便随你去好了。”若岫低头考虑了一下,起身对小丫头道,乐水却挡在她面前。

    “别胡闹。”乐水皱眉看着她。

    若岫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乐水似乎也有些为难,毕竟这次来就是为了此间主人,此时有机会见到他,如果因为危险不去的话,似乎也不是很好,不禁看向文瑾。

    “怎么会有你这般胆大的姑娘。”文瑾却微微牵起了唇角。“我与你同去,不然就不要去了。”

    乐水松了一口气,若岫却觉得有些尴尬,不觉微微低了头。

    “这……”小丫头显然有些为难,看了看文瑾,又看了看若岫,神色有些怪异。

    “还是我陪她去吧,我是她大哥,自是当陪伴她的。”乐水正色道。

    “……”小丫头又看了兄妹俩一眼,转身迅速消失了。

    若岫看向文瑾时,他已经恢复常色,和乐水说着些什么。

    她心里虽然觉得不该,但还是有些欢喜,有人为自己着想,真是一种很愉悦的感觉,在这个世界的真实感越来越强烈,还有,在那参星城之中,还有她心念牵挂的姐姐,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美好起来,若岫不禁唇角上扬,微微笑了起来。

    “丫头,做什么傻笑成这样?”乐水轻轻拍了她一记。

    “我若是傻了,定是被你拍傻的。”若岫从白日梦中恢复,嗔了他一眼。

    “‘女子无才便是德。’圣人之妙,果然不是我所可及的。”神出鬼没的吴圣学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在一边大叹。

    “吾观今之女子行事举措,有才而持之骄人者有之;有貌而伤及物化者亦有之。如此,若称‘女子无貌便是德’,亦可也。然女子无貌无才无德,犹为不堪。试问兄台,汝取之乎?”若岫斜眼不怀好意地瞅他。

    “什么兄台,叫表哥。”吴圣学伸手敲了她一记。“就你歪论多。”

    “仪表啊仪表。”若岫唉声叹气。

    “好意思说人仪表。都没敢要你做到行不摇裙、坐不动膝,如今竟然还学会斜眼瞅人了。可叹文兄不明所以、舍身成仁啊。”吴圣学不厚道的将文瑾也拉了进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文瑾露出笑意,也跟着搅和。

    吴圣学哈哈大笑,被若岫气急败坏的狠狠踩了一脚,跳着脚哀号起来,连一直皱眉的乐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几人正说笑着,那小丫头又回转来,“我主人说了,和陶小姐是旧识,还望陶小姐能赏光一叙。文公子可以跟随陶小姐,在厅外的花廊里稍事片刻,待两位叙过话就让你二人回来。可否?”

    “好。”文瑾沉吟半晌,同意了。

    乐水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吴圣学拉开,没有说出来。

    第四十章 莫名所以

    若岫和文瑾随着那丫头走下小山坡,这边一拐,那边一弯,便到了一个两层的木屋前。

    “请在此稍候,陶小姐请随我来。”丫头对文瑾行了礼,示意旁边的丫头招呼客人,便带着若岫进了屋。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药味儿,若岫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脚步,这个屋子很大,显得有些空旷,一个淡黄衣衫的年轻女子在里面端坐在首座上,屋子一角的还坐着一个玄衣男子,他所在的角落不是很明亮,按理若岫本不该一进门就注意到他,可不知怎地,却能真切的感觉到从那个角落里透出的气势,威严、沉稳,让人没法不注意到那样的存在。若岫努力放缓步子,走了进去,带她来的丫头却并不跟过来,反倒退了下去。

    黄衫女子浅笑盈盈,却没有立即开口,只是来回打量着若岫。玄衣男子却目不斜视,神情淡漠,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似的。

    若岫肯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说他们是旧识呢?心下正奇怪,就见那黄衫女子站了起来,拉着她坐在自己右边,又为她倒茶,然后又坐了回去,歪着头有些俏皮的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你就是此间的主人?”若岫索性开口问道。

    “我不是。”那女子开口,声音清脆悦耳。“我虽是方才那丫头的主人,却不是这里的主人。”

    若岫扬眉,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意思。

    黄衫女子笑道,“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姓钟,名莫语,就是不要说话的莫语。”

    若岫点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此间的主人是他,”钟莫语指了指角落的男人道,“我可不懂这些花儿啊草的。”

    “那你请我来是为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子。”钟莫语笑了笑,示意她喝茶。

    若岫低头看茶碗,却发现竟然是她想了很久的红茶,不禁觉得钟莫语亲切了几分,有丝欣喜地道,“你也喜欢红茶?”

    钟莫语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应该说,这里没人喜欢这个,不过是某个人闲得无聊,专门去了一趟南边,带回来的。”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的玄衣男子。

    “这样。”若岫有些迷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若喜欢,便给你好了,这里还有两罐呢。”钟莫语笑眯眯地说。

    “既然是专门前去,这位应该是喜爱红茶的人,来回一趟也颇费事,还是自己留着喝吧。”若岫也看了一眼玄衣男子,完全一张陌生脸,从没见过。

    “他根本就不喝茶。我们几个喝茶的,也还是喜欢喝自己顺口的。”钟莫语笑看了那玄衣男子一眼,“还是你拿去吧,别被我们糟蹋了。”

    “多谢。”若岫讷讷的道谢,真是完全不明白这人请她来干什么,难道,她忽然脸色有些发白,难道这个庄主不光会医术,还能知道她是个穿越?想到这个,她感觉心脏猛地开始狂跳。

    “你别多心,”钟莫语大概是看到了她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之前听说有你这样一个人,就想看一看罢,没有别的意思。”

    若岫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忽而又想到,难道是以前的若岫认识的人?曾经的若岫参加过一些平源城的诗社,没准儿还真认识些奇人,可是她却完全没印象,难道隐瞒许久的事情要在此时拆穿了?一想到被拆穿的后果,想到乐水和姐姐的反应,她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钟莫语扶额,“怎么我越说,你反而越慌张?难道我长了一张怪物的面孔?”

    若岫此时若不是心里正惊恐交加,肯定会被她逗得笑出来,可她此时却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罢了,你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说吧。”钟莫语见她如此,忽然显出一丝意兴阑珊,摆摆手。

    若岫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角落里传来声音。

    “请慢走一步。”那玄衣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若岫却不知怎么,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心跳的更快,定住脚步,却没敢转身回头。

    “你此次来,”也许是在思考什么,他的话说得很慢,“也是,为了求那解药?”

    若岫心里奇怪,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于是点头道,“正是,如能赐药,不胜感激。”

    这句话却像是掷入了空气一般,半晌也没人再说话,若岫停了一会儿,便走出屋子。

    才出门,就看见文瑾在屋外的石凳上坐着,也不知已经等了多久,见她出来,忙走过来,关切地问:“如何?”

    “我也没明白,可能是认错人了。”若岫心里一团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去吧。”文瑾见她面色很不好看,虽然还想再问,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时机,便不再多说。

    若岫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走起路来,身形也有些不稳,文瑾见她如此,体贴的伸手托着她的手,一同向住处走去,体温的相碰让若岫忽然清醒了些,发觉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便很不适应的微微挣扎出来,文瑾也没坚持,转手扶了她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若岫在方才的恍惚间感觉到他的手宽大而厚实,并且掌心暖暖的,和她微凉的手完全不一样,平日看来文弱的他手上竟也有薄薄的茧……若岫忽然心中一凛,不敢再想下去。

    回到小山坡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滑进海底,天色暗下来,海风也不觉变得急了些,那边的人估计也歇不住,都聚在门口等待,却也是巧,他们刚一进门,旁边的小门就开了,那个年轻书生和之前进去的老者一同走出来,两人热切的讨论着些什么,看那情形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了。

    “天色已晚,不如先随我去用。”书生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众人道。

    “这试题……”路浩犹豫地问。

    “用过餐,休息一晚,我再送你们去师妹那里。”书生微笑。

    一旁一直揪紧了心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打趣玩笑起来。

    “你们一老一小对弈,根本不管星河月转,却苦了我们这些烂柯人,我们这些性子急的,简直度日如年。”瘦老头笑道。

    下棋老者只是笑,并不开口。

    那边书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