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芳菲 作者:夜雨惊荷

    皇帝对昨日梦魇中的惊吓记忆犹新，许往事就像流水般，淙淙在脑海中流过。从小生活的宫廷里，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充满了美好回忆，shí jì 上，越是深宫内苑，越是荆棘密布。

    当他还只是个皇子时，就亲眼目睹了长兄，如今的宜昌侯是怎样被铲除，被驱逐出东宫，被当做所有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还记得，宜昌侯被锦衣卫架着，满身血迹拖出宫的时候，他躲在暗处瑟瑟发抖了整夜。大病场后，自己也随之踏上了夺储的漫漫长路。

    宫中死于他手的就不下数十人，这些奴婢、奴才阻碍了他的前程，最后就统统被当做异己，成了亡魂。

    他当然想做个后世人人传诵，史书上熠熠生辉的代明君，所以才迫切希望有神明护佑，保他百年的基业，千年的社稷。

    “闵姑娘，如果由你来举荐你的师兄进宫为朕做法，朕心里才会加踏实。”

    芳菲无措的望向皇帝，又见闵朝宗频频冲自己眨眼睛，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赶紧jù jué 。

    闵朝宗zhè gè 小气自私的人，他可不愿意与须眉山的道童沾上guān xì 。做法说的好听些，是神仙之术；说的难听些，jiù shì 巫蛊邪术。

    个弄不好，jiù shì 掉nǎo dài 的罪。

    闵朝宗带着皇帝来须眉山是回事，为小道童担保进宫却又是另外回事了。

    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蠢事打死自己也不能干。

    闵朝宗忙涎着脸笑道：“万岁她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还是要见见老神仙才好，老神仙能在这山上逍遥几十年，本事就不可小觑。您瞧这青山绿水，瞧着古木苍天，尽是片蓊郁的灵气。以微臣看。这老神仙也不过三五日就能回来，您瞧，他大徒弟还病着呢！”

    屋中呻吟声强，皇帝心思动了动，暂且算是肯定了闵朝宗的话。

    眼下几个贴身高手都失踪不见影子，想要下山就成了难事。皇帝自己心里也急。却不敢表露出来，闵朝宗的话好比当头棒，给自己提了醒。

    几个人定在东厢大门口，屋中的呻吟与求救声越来越低，浓烟却越来越浓。皇帝与马阳等不觉后退两步，小心翼翼屏住呼气。

    芳菲轻笑道：“陛下放心，我师傅临走前开的方子都是山中珍奇草药，与人体只有益处没有害处。那烟虽呛，却称得上是好东西。”

    皇帝将信将疑。不时，东厢大门被推来。小童脸汗津津出了屋子，手中还端着熏烟的炭盆。不曾烧尽的烟草冒着火星，在盆中劈啪作响。

    芳菲忙迎上去，接过炭盆，关切的问道：“师兄可还撑得住？”

    小童扶着门板干呕两声，两眼里泪汪汪的，脸色十分难：“师妹。我怕师傅再不回来，大师兄要出事。”

    “怎么说？”

    “大师兄的癔症越发严重。惊悸抽搐的频率也明显增。我能力有限，师傅若不能出手挽救，咱们就等着给师兄收尸吧。”

    绝望的话让所有人心头凉。

    闵朝宗忙道：“陛下，您听听，这小子不行，还是等老神仙回来的好。”

    小童本来还有些沮丧的小脸忽然抬起：“老头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即便我不行，也轮不着你这外人说三道四。”

    “什么是‘外人’，我好歹是你师妹的父亲。”闵朝宗不悦道：“论起来，你也算是我的晚辈。难道我还说不得？”

    “嗤，我的长辈不是皇亲，便是国戚，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猴儿，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芳菲脸色骤变，觑着皇帝和马阳，低声轻斥：“师兄，你又胡言乱语了。”

    小童似恍然大悟般，与芳菲的表情搭配相宜，实在是天衣无缝，当即就露出了惶恐与不安的神色。

    皇帝瞧，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依着小童的意思，这孩子莫非还是皇家遗贵？

    要这么来看，小子的眉眼间还真有几分熟悉的意味。只是皇帝日理万机，皇亲国戚又是及百余人，他早不能将其熟记。

    想了半晌，还是马阳在旁边瞧出了几分端倪，凑过脸来：“陛下，臣怎么觉得这孩子和先帝有几分相像？”

    小童的鼻子几乎与先帝个模子印出来的。

    皇帝见，还真是如此。

    可先帝并不风流，宫中美人虽然众，但他常去恩宠的也就那几个。宫外从没听过什么风流韵事，不堪绯闻，倒是帝后深情的传说，在民间传的最。

    这小童总不会是先帝在外的私生子吧？

    马阳见皇帝打量的细致，心中会意，忙呵斥那小童：“你祖籍究竟何处，家中还有哪些至亲？”

    小童双唇紧闭，不愿开口。

    皇帝见状，大为不满，指着芳菲只叫她来说。

    芳菲像被逼;般，只好说道：“二师兄不说是他自有难处，万岁还是不要问的话，问了，只会加糟心。”

    “这世间竟还有此？”他越发要盘根问底，追究个清楚。

    小童见师妹满脸为难的样子，遂凛然的往地上跪，干脆道：“陛下不用难为我师妹，我刚说给闵大人那番话并不是胡言乱语。小子的爹爹与万岁乃是同胞xiōng dì 。只是万岁福泽绵远，而小子的爹爹 如日落枯树，个天上，个地下。”

    小童说的皇帝好奇心重了几分：“同胞xiōng dì ？”

    这倒反而像是假话了。

    他这代皇子之中，还没人生下嫡长子。就算是大皇兄哪里，也只是听说有几个得宠的妾室，但具体谁怀了胎儿，还是未知数。

    不要提这么个愣头小子。

    皇帝笑道：“孩子，与朕说谎。可是要治罪的。”

    “陛下，小子的生父是已经被贬的宜昌侯，”语惊住了所有人的面目。马阳是反映迅速，还没等皇帝做出反映，当即抽出要紧宝剑，警惕的防卫zhù shì 。

    皇帝半眯着眼：“怪不得朕觉着眼熟。原来你竟是宜昌侯的儿子。”

    宜昌侯jiù shì 人人口中的废太子，皇帝不愿意承认自己之前，还曾经有过这样段往事，所以根本不提废太子的名讳，只叫他宜昌侯。

    宜昌侯自被贬黜京以后，朝中再没人提过他。据说当年十分惨烈，宜昌侯的东宫侍妾们悉数被勒死，宫女太监统统被换，为此丢了性命的人不知少。

    皇帝至今想起。还免不了为废太子叫可惜。

    那也是他第次见识了圣懿皇太后的手段。

    心软，皇帝遂低头轻声问道：“你父亲切可还都好？”

    小童眼圈红了红：“陛下若不问，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父亲他，父亲他过的苦！”

    “如何会这样？”皇帝怀疑：“朕记得清楚，先帝还在的时候，虽然与你父亲割舍了guān xì ，但还是暗地里告诉了人去照拂宜昌侯府，难道谁还敢阳奉阴违。对此事慢待？”

    小童闻言苦笑：“皇上只知其，不知其二。这些年。太后时常叫人去宜昌侯府训斥我父亲行为不端。吓得我父亲常常身重病。这也就罢了，她还叫地方吏治为难我们王府。父亲见日子实在艰难，我们这脉随时有覆灭的危险，才将小子送来须眉山，跟师傅学点子手艺。”

    还是圣懿皇太后！

    皇帝的脸色严峻、寡情。他知道，太后的势力影响深远。可没想到，当年的废太子，如今的宜昌侯还在她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才想开口去安抚小童，马阳趁势附在其耳边低语：“万岁，昨晚上的事情蹊跷。会不会是这小子在暗中捣鬼？”

    装神弄鬼。目的是讨好皇上，借机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也都是不得不防的细节。

    芳菲见zhè gè 马阳要坏事，忙道：“陛下，民女刚刚不敢将师兄举荐给陛下，jiù shì 怕师兄的身份旦曝光，会叫您心生yí huò 。”

    芳菲觑着马阳，马阳有些羞恼，径直道：“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时拿不准主意。

    面是新有好感的淑女，面是心腹可靠的竹马，这二人各执词，叫皇帝十分为难。

    闵朝宗偷瞄着皇帝神色，又打量了打量芳菲，心里暗暗窃喜。他现在才敢肯定，万岁爷对四丫头是真的动了心思。

    要不然，什么时候见过万岁回绝，又或者反驳过马阳的话？

    对马阳，皇上从来只有听从任从的份儿，像今天这样犹犹豫豫，反而说明了件事。

    四丫头在皇帝心中地位不低！

    闵朝宗按捺住狂喜，勉强道：“陛下若不放心，何不在下山后派人去宜昌打听打听？您的身边越发该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帮扶。九皇子越来越大，臣只怕”

    皇帝听的明白，这不但是闵朝宗的忧虑，也是他的忧虑。

    九皇子越大，圣懿皇太后的野心越强。

    皇帝没有xiōng dì 帮扶，唯能使上劲儿的六皇子还是个玩心不改的少年，不堪大用。

    反观宜昌侯，年纪正好，因为是先帝的骨肉，将来在朝堂之上，说话也具权威。

    想必当年追随在废太子案中，惦记宜昌侯可怜的老臣子不在少数。

    有这些人的同情之心，宜昌侯就能顺利进入朝堂，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用宜昌侯duì fù 圣懿皇太后，这实在是个巧妙的bàn f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