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芳菲 作者:夜雨惊荷

    “陛下，陛下你可还好？”马阳顾不得自己头昏脑涨，在门外叫了许久，都不见皇帝回声，吓得拔高了两倍声调。

    这昨晚也不知是遭人暗算，还是真撞邪遇鬼。马阳只记得失去记忆之前，他还在皇上身边，可到今天早上醒来时候，却发现自己在院中墙角吹了整宿的冷风。

    马阳现在还觉得头皮发胀，浑身寒气入骨。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当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皇上平安。皇上若有丁点不妥，他丢了性命也难赎罪。

    想到此，马阳不禁越发大力的拍打门扉：“万岁，万岁！”

    皇帝双脚软绵绵踩在地上，步踉跄冲到门口，开大门，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摊在了马阳的怀里。

    马阳大惊失色：“万岁，您这是怎么了？”

    他眼瞧见皇帝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青斑，有隐匿在青斑之中，血红色的梵文印记。青斑已经开始转黑，就像是死胎憋黑的脸膛，触目便是可怖场景。

    马阳扶住了皇帝：“万岁，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您这胳膊上怎么出现这么青斑？”

    皇帝脸色铁青，不敢回头看屋中墙壁，那副《鬼母下山图》早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为了仔细欣赏，皇帝见过闵朝宗之后还是将其悬挂在了墙壁之上。

    赤发碧眼妖物正炯炯盯着自己，他勉强道：“快走，去前面大殿！”

    马阳见皇帝是受到了惊愕，不敢耽搁，紧忙搀扶着人去了前面山神庙的大殿。殿中还有醇熟香气，他们二人进来时，锅子里咕嘟咕嘟熬着热腾腾的米粥。

    芳菲单手捏着勺子。面将皮蛋碎洒在锅里，正拆鸭骨头上的肉，扭头就见这二人闯进来。

    芳菲起身请安：“民女见过陛下，陛下可用过了早饭？这是新煮的米粥，用的虽然是去年陈米，不过wèi dào 还好。陛下和马大人若不嫌弃”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见皇帝胳膊上满满的青斑，倒抽口冷气，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之后，眼神立即躲避，慌乱找借口想要离开：“民女想到还缺味调剂，陛下先等等。”

    夺路就想逃，马阳的动作快，抽出腰间佩剑，果断挡住芳菲逃窜的去路。“闵姑娘。你是不是认得这青斑是什么？”

    “这”

    “闵姑娘，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芳菲立即跪倒在地，话音里带着几丝颤抖：“民女不敢欺瞒皇上，这青斑其实名唤鬼痣，是恶灵缠身的预兆。民女若是没猜错，陛下昨晚定噩梦连连，梦魇却不能自拔。”

    皇帝脸色惨白，闵芳菲透露的信息虽然少。却都句句没有虚妄。他昨晚在噩梦之中反复挣扎，有时甚至不知自己是在幻境。又或者是在现实中。

    皇帝坚信自己的确看见了鬼母，来自地狱的气息甚至就扑打在他的脸上。

    “闵姑娘，你既然知道，可清楚朕为何受此痛苦？”

    芳菲犹豫片刻，轻声道：“民女记得师傅房中有副图，我每每进去总不敢看。可师傅说，那是震慑邪鬼的bǎo bèi 。有它在，野兽不敢靠近山神庙，魑魅魍魉也不敢在夜间作祟。难不成，曾有人揭下了卷轴？”

    皇帝狐疑的目光落在闵芳菲身上。

    世间难道真有这种脏东西？可为什么中招的是他们。会不会是人为的作祟？

    “闵姑娘，你们昨夜难道不曾有事？”

    芳菲神色肃然：“回禀陛下，民女身上有师傅所赠奇珍，能驱鬼辟邪。师兄和佟大哥亦是如此，所以整夜守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异样。”

    芳菲将自己那颗大夜明珠掏出来与皇帝瞧。

    皇帝仔细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这珠子真是个好东西。见了它，皇帝对闵芳菲的疑心不免去了两成，只是

    “听说闵姑娘正跟着老神仙修行，不知朕这鬼痣，你可有法子医治好？”

    芳菲心中为难，良久，才打定主意，把心横：“万岁容禀，鬼痣越深，梦魇越沉，今后昏迷的时间就越长。民女本事浅显，无法为陛下根除鬼痣，只能勉力试，让皇上少些病痛之苦！”

    皇帝微微颔首，扭头与马阳道：“去找到其他人。”

    昨晚失踪的可不仅仅是马阳个，皇帝身边那几个顶尖的大内高手都在今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准确的说，是昨晚云遮月时，他们就从皇帝的视线前没了行迹。

    身边只有个马阳，皇帝心中不安，所以当务之急，除了找到病因，还要纠集全部人手。

    他现在将那个坑蒙拐骗的小道士恨个半死。没有那人的花言巧语，自己不会贸贸然跑来须眉山，没有闵朝宗的引荐推介，也不会叫小人有可乘之机。

    经历昨晚连串的梦靥，皇帝开始怀疑这切都是圣懿皇太后暗中主使，可想到闵家的忠心耿耿，皇帝又不愿意完全相信自己真看走了眼。

    说白了，自尊心在作祟。

    “闵姑娘，说起来，怎么早到现在，却还没看见你父亲？”

    芳菲忙道：“父亲住在西厢，民女不敢打扰。”

    皇帝笑了笑：“你倒是孝顺的好孩子。也罢，朕这肚子也饿了，先来碗粥，待填饱肚子，你再为朕把脉。”

    芳菲莞尔笑，用大海碗满满盛了米粥，皮蛋碎和鸭肉格外，又在米粥上加了筷子桔梗。这几样搭配在起，橘红，米白，粉红颜色煞是好看。

    皇帝在宫中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从没吃过这样清淡爽口的家常小菜，又见闵芳菲面容娇媚，穿戴却十分朴素，护花之情油然而生，心疼道：“闵姑娘。你的家世，才情，相貌，无论哪点看，都不该在这穷山僻壤之中虚度人生。不如，和朕回京吧！”

    皇帝伸出只手。就想去拉芳菲。

    可芳菲哪里会叫他遂愿，忙笑着抽回自己的胳膊，轻声道：“民女心甘情愿留在这里，每日与山野为伴，少了许烦恼。何况，民女的师傅身怀绝学，就算不能全部继承，可只要用心沿袭到丁半点，也是民女毕生的福气。”

    皇帝摇头。心中只有不赞同：“傻姑娘，难道你不懂朕的意思？朕是希望”

    话还没说完，马阳就领着肿眼泡儿的闵朝宗进了大殿。

    芳菲连忙迎上去，关切的看向闵朝宗：“父亲，您的眼睛怎么肿成zhè gè 样子？”

    闵朝宗闻言，忙捂着半张脸，偏头不愿叫芳菲瞧，“没有礼数的丫头。万岁爷面前可有你开口的地方？还不快快躲到边去。”

    芳菲委屈的嘟着嘴，沮丧低下头。到了侧。

    闵朝宗自己则忙涎着脸上前：“陛下，您可是受惊了？”

    皇帝看见眼睛往外凹凸，两眼肿的桃核儿似的闵朝宗，淡淡的点了点头：“无碍，倒是闵爱卿怎么神情透着不对？”

    “臣，臣不敢妄言。”闵朝宗苦道：“为保佑江山社稷。臣恳请万岁速速离开此地。”

    马阳点头附和：“陛下，臣已经查过，那几名侍卫都不见了踪影。房梁与台阶不见陛下所说的血迹，倒是东厢从外上了锁，臣听见有人呼救的声音。”

    芳菲听到此话。忙道：“东厢住的jiù shì 民女的大师兄。大师兄自从重病后就直浑浑噩噩，时而闹的厉害。师傅出门前，特意叫我等将门窗锁住，不肯叫大师兄露面。”

    皇帝记得清楚，jiù shì zhè gè 大师兄将他说的心猿意马，为求老神仙，连天子的安危都置身事外，不管不顾。

    今日别人或可不见，但zhè gè 大师兄，定要追问个清楚。

    皇帝执意要进东厢，芳菲百般劝阻，却怎么说也不能打动皇帝的心思，叫对方回心转意。芳菲;，只好取下串钥匙，顿了顿，开口道：“东厢久未通风，每日送饭也都是二师兄打理。民女不敢担保陛下的安危。”

    这次，皇帝再也不敢说自己是真龙护体这样的蠢话了。

    鬼母缠身，什么真龙都挡不住。

    可不去，皇帝又不敢善罢甘休，存着侥幸心理，皇帝立即带了马阳与闵朝宗，尾随在芳菲身后，径直来了东厢。

    屋中沉闷沙哑的求救生依稀可听，门里传来yī zhèn 阵刺鼻的烟气。

    “这定是我二师兄在熏香。”芳菲解释道：“大师兄病了以后，用了许副药都不见好，师傅觉着是他前番下山，身上带了什么脏东西，冒犯了山神爷。山神爷惩罚他，所以才叫他受罪。”

    芳菲觑着皇帝的脸色：“请陛下不要生气，民女也是心有所感，所以才说了几句。陛下梦魇，或许也未必都是山中精灵作祟。”

    闵朝宗听，赶紧呵斥：“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快住嘴！”

    皇帝摆手，挡住了闵朝宗的斥责之语，笑道：“小姑娘心里想的极好，既然你二师兄本事如此高强，不知他可愿意进宫主持场法事？”

    shí jì 上，皇帝来须眉山见老道长，心里打的也jiù shì 这么个主意。带不走小道士，带小道士的师弟进宫也是样的。

    宫廷大规模修建也还是前朝时候的事情。

    本朝开国时，国库空虚，太祖没能修缮住所。后来每任新君继位，他的身后总有个智囊团出谋划策，没有人敢叫皇帝修缮宫廷院落。

    唯恐在史册中落下个不孝的恶名。

    百年时间，死在宫里的婢子，宦官从不是个小数目，有无数嫔妃，甚至皇子、皇女。

    所以，进宫做法事就成了皇帝心头颗无法揭下的伤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