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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10部分阅读

      清尘吟 作者:肉书屋

    的场面。

    红烛摇曳,却是静坐了许久。她不敢支声,却也不能先由她先支声。

    他本没有醉,却渴望醉。胤祥望着自己的新娘,娇艳动人的新娘,心莫名地悸动。

    跃动的烛火透过红宵帐,在二人盘坐的身上幻化成着斑斑驳驳的暧昧光晕。

    胤祥淡淡地启口:“你累么?”

    她一惊,那语气分明是没有丝毫的醉意。不由地哑然抬头,烛光中那记忆里的影子渐渐清晰。那个阳光下的翩翩少年,他从今以便是他的夫,她头顶的天。她痴痴地望着他,以为这是梦。

    若是梦,亦希望沉睡不醒。

    见她望着自己,那样的痴傻的眼神,如此相识。胤祥俊朗的棱角间是醺人的柔和,笑着重复着问道:“辛苦了一天,你累么?”

    雯玉一怔,方才顿察失态,羞赧地低下头,脸颊间是一片赤红,微微摇了摇头。

    她低头的那一刹那,他亦是一怔,涩涩一笑,原来自己是醉了。她不会那样羞赧的,即便是自己如何出言轻薄调戏。她会害羞,却亦是持着粉若桃红的脸靥怒瞪着自己。

    她一时无措,喃喃地道;“爷,您……醉了,我去给您倒杯水。”她腾地起身,走到桌边随手端起茶壶……

    胤祥望着那娇弱的背影。那从此就是她的妻,他娶了她,注定却要负她。并非铁石心肠,他又何尝忍得下心。

    雯玉一转身,却是俨然一楞。他站在她面前,只在咫尺之间,那他宽厚的胸膛,温热的呼吸,心顿地停滞了一般,思绪一片混沌的凌乱。他轻抬起手,从她的手中接过杯子,却是一转眸光,浅浅一笑,“陪我喝上一杯,好么?”沙哑的音色充满了蛊惑。

    雯玉微微颌首,来不得半点拒绝。从那一纸皇命开始,从她一脚踏入这喜堂开始,她便从未想过对他说一个“不”字。

    她不甚酒力,他却比她醉的更快。他脸色潮红,呼吸微重,漆黑的眼眸温存地望向自己的新娘。

    雯玉全然失了心跳的节奏,男女之事,她不懂。出嫁前,喜娘嬷嬷在一旁影射着教点着,现在想来种种,脸上又是一阵羞红。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纤腰却被有力的手腕牢牢扣住,雯玉别过脸,微喘着,根本不敢去直视他。

    他低下头,凑到她的耳畔,轻嗅着那阵阵幽幽的体香,一股亢奋的暖流瞬间遍布全身,血液如火般马蚤动起来,跨下是难解的灼热。

    “你好香!”他柔声低语道,细热的吻落到了她的耳根。雯玉在他的怀中颤抖,阵阵酥麻几乎让她全身瘫痪。“别……”她嘤咛一声却忽然间被凌空抱起。

    她颤栗着望向他,他笑了,那么醉人,她溺毙在着醉人的笑影里。

    被压在柔软的喜塌上,她阖上双眼,湿热的吻落在额头,眉心,胸前……

    颤抖间,如意盘扣被一颗颗解去,身上的袍子被渐渐褪去……

    “我要你!”他的气息吐喃在耳边。“我……要你……”她羞涩,她害怕,却是恍惚间伸手无力地攀上他的肩头。

    红宵帐陡然一落,烛光轻柔地摇曳,映得一屋春色无边。

    “他一定会待我很好的!”

    雯玉嫣然笑了,直到遇到她以前。她的梦一直很美,胤祥待他真的很好。她不在乎什么新婚燕尔才如胶似漆的话,她看着自己的丈夫,那俊朗绰约的身影,心中如蜜般甜。她知道他将来会有别的女人,可是她不在乎,胤祥和她的阿玛不同,他是一个真情真性的男人,雯玉觉得若是付出她会抓住他的心。她仰望天空,那样的蓝,那样的明媚如她的天一样,那是她的幸福,她会比额娘更幸福的。

    在那禁紧城里,在德妃娘娘的宫里,雯玉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奇女子——伊尔根觉罗·靖晖格格。本该早就见面却因为她和胤祥大婚的时候,格格卧病在床,直到一个月以后见到了这位格格。

    第一眼见她,雯玉悚然一惊。她很美,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美,人如其名,她一如春草一般的洋溢着活力,一如那辉煌的太阳朝气蓬勃。她爽朗的笑容若晖光灿烂,照耀人心。雯玉恍然,她的笑容醉人,甚至有点像胤祥,让人陶醉。尽管她的眉梢眼角全然是倔强的傲气,可待人倒也谦和。

    不知是敏感,还是直觉,雯玉觉得那清冽的眸光望向自己的时候,她周身感到陌名地不自然,虽没有敌意,可是让她困惑的是为何那热情若火的眼眸却待自己如此冷淡疏远。雯玉涩涩一笑,或者是多心了。这位格格与她本是两种不同的性格,倘若是不够亲络也不足为奇。

    看得出德妃相当宠溺着这位格格,视若己出。那至少是她夫婿名义上的妹妹,可好似从未听胤祥提及她。有次她无意间提到了这个名字,他笑脸骤然凝固,那是新婚之后,他们第一次如此不欢而散。

    她听到他的笛声,嫁给他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会吹笛,那笛声似天籁清泉,叩动人的心扉。可是那一夜,他的笛声黯然,隐透着一丝思念。雯玉不懂音律,却读懂那音色中深藏的思念,因为她是女子,一颗玲珑之心下,她何尝不明白那思念的含义。她在装傻,尽管如此,那一夜独守床帏,窗外初冬冰冷的寒风直袭心底。她第一次如此害怕,如此觉得自己的幸福原本那么脆弱地不堪一击。

    冰封时候,却是一层暖意。

    她怀孕了。她原本就知道却是猜测着未告诉丈夫,直到除夕那日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实在是害喜的厉害。德妃传了太医,终于证实了这一点。胤祥是欣喜的,他在罗汉床边轻拂起她两鬓的散发,眼中,有温存的情。只是,多少都有些空洞。

    除夕宴上,他看到胤祥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她知道他在找谁。她走了过去,抬起羊脂般地玉手替他的夫君,理了理朝冠。他对她温柔地笑了。女子痴情却是自私,原来她并非真的逆来顺受。她爱上眼前的男人,从未为如此爱过。她要捍卫自己的地位,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地位。她在做给她看,她知道她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们。她嫣然而笑,笑在脸上,更笑在心中。

    可是,她错了。

    晖是阳光,即便被云彩遮住,仍会破云而出。注定的她的光芒若此耀眼夺目,在圣驾面前,她坦然从容,绰约的风姿将所有的华美比抑下去。

    雯玉受赏于御前,本是阿玛光耀门楣翘首期盼的幸事。她的心却只有黯然和冰冷。从那一刻开始胤祥的眸光一刻未离过那个绚丽的身影。她借故赌气地离去,本以为他会呵护地亲伴她回府。可她错了,他再三的叮咛嘱托下人好生地照顾她。每一字每一句,在她而言,是如这彻骨的冰雪没有温度,只有冷寒。

    她一杯一杯地喝酒,醉了却明了了。

    原来新婚的那夜,胤祥亦是在求醉。在他们水||乳|交融的那一刻,她依稀听到他在其耳畔模糊地一声喃语,当时的她初为人事,羞涩间全然未曾在意。现在她明了,是那个是“晖”字。他醉了,在唤着她的名字,她阳刚名字里的那个“晖”字。他口口声声要的不是“她“,而是“她”。

    夜的风很冷,她阖上眼。胤祥望着她,轻抬起手,摩挲着她脸颊上的泪珠。他从下人那里知道了,她醉了,更从这点点泪痕里通晓着一切。他知道她醒着,却心犹不忍,无力地去叫醒她,只能轻轻为她掖好了被角。

    “他一定会待我很好的!”

    他真的待她很好。怀孕之后,胤祥不再留宿她的房间。他依旧待她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婚后,她的阿玛不过短短数月迁升了两级,几个到了年纪的弟弟都得以进了太学读书。两个妹妹都指婚了贵族才俊。额娘来探望她,雯玉终于看到额娘玉靥上久违的笑容。额娘拉着她的手,宽心地道:“额娘即便是死也暝目了!”

    她含着泪,像出嫁前一般盈盈一笑,“额娘,我说过他会待我好的。”

    胤祥的手受了伤,她心如刀割。她这才知道原来生命里已经缺少不了这个男人,即便他不爱她。她认了,即便是早晚的事,她只好认命了,只要胤祥心中还有她的位置,哪怕只是一隅她便足矣。

    那惊魂的上元之夜,她们又一次偶然相遇,彼此分明读到了对方的惊讶却都强装无事。

    雯玉和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她却在那夜败失掉了一切。仅存于心的奢望和自信被她击得粉碎。原来他喜欢她,不是因为那未施黛却依旧清丽照人的容颜。她早该知道她的胤祥并非那种肤浅的男人。

    那样的一个女子,仿佛是一个精灵,她救她,却傲然退回了她所有的谢礼。丫头埋怨着替她不值,她却明白那样倔强的女子不想欠她一分一毫。她在极力与自己撇清界限,她们之间本没有恩更没有怨。雯玉是聪明的,她瞧得出她在逃避,她是如此清高自傲不屑与自己来争。倘若她要是真的来争,自己恐怕是毫无还手之力。

    胤祥早出晚归,见面和说话的机会越发的少了。她的小腹一天天隆起,那是她唯一的宽慰,至少她还有孩子,胤祥给她的孩子。

    她记得那一天,他回得很早,是兴高采烈地回到府中,丫鬟们来禀报的时候,她拖着笨重的身子急急地出门相迎。

    “为什么不好生歇着?”胤祥剑眉一蹙,责怪间却是爱怜。

    他抬手搀扶着她入房,在下人面前,他总是给足她女主人的威严。不经意间,她看到他臂上殷红的点点血迹。她一骇,惊唤着仆人拿来医箱,执意要亲自为他上药。

    “没事的,一点小伤,不碍事!”胤祥挥动创臂,粲然笑着,仿佛是伤在臂上,却是醉甜在心里。

    她小心翼翼卷起袖拢,臂腕上是一道鲜红的贝齿印,血已凝,却仍是触痛了她的双目,那是个女子的齿印,娇小却下了力度,爱之深,恨之切。

    她隐忍着,默默为他上药,缠纱布。收拾妥当,待下人一一退下。她起身,却是随口低声而道:“是她咬的么?”

    胤祥骇然,噎凝无语。

    她笑了,原来全输了。额娘愿自己找到一个疼惜自己的夫婿,她找到了。他真的待她很好,只是不能爱她,不能给她,他的心。她愿是贪心的,在未遇到胤祥以前,哪怕只是现在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奢望。现在她却想要的更多,只是……

    “对不起,雯玉,我愿照顾你一生一世,却只能给你这些,你要的太重,我已经给了别人了。”他沙哑苦涩的话音在身后响起。

    雯玉悄然抹去眼角的泪花,原来喜娘的话没错,成亲的那日,新娘若是落泪真的不吉祥。她不该掉下那点泪。

    胤祥扳过她微颤的双肩,她笑了,欣欣然地笑了。

    “我没事的!我明白!你给我的很多了!我比很多女子都要幸福不是么?我足矣!”

    夜很长,独自端坐在铜镜前,亲拂着那散落至肩的柔美青丝。

    朝如青丝暮成雪。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举案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小姐是好福气,将来定会富贵荣华……”

    她是好福气,比她的额娘和很多的女子都好福气。

    夜很长,只是她的梦已醒了,剩下的只有漫漫的长夜……

    (一直觉得在作者有要说那一栏里谈感受很不爽,字又小,又是银色,阳自己写的看着都很累,更何况大家!所以就在这里唠叨几句

    第一个番外我送给了最最不起眼的瓜尔佳氏,可能很多人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其实我也是可是小人物往往却有大放光彩的时候第一篇番外,从傍晚开写到现在,既然是第一次一气呵成地写完,中间没有半点的思维顿塞

    阳将这个苦命的女子的番外写成了一个短篇的故事,写着写着自己都觉得心酸怆然不忍再下写去,越发写着仿佛靖晖的罪孽深重起来

    这个女子可怜却也可悲反射那个时代女子的卑微和渺小,她们的愿望越简单却也越可怜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觉得心酸,把话留给大家说吧!还是睡觉酝酿我的第二卷去)

    潋滟拟梦

    胤祯坐靠在紫檀圈椅上,重重地撂下了手中的茶杯,决然答道:“不行!”

    纤眉一蹙,我不甘地问道:“为何?”

    “为何?”他挑眉一笑,复而捧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不急不迫地似嗔似侃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干吗去看这?当然是不妥!”

    我抿嘴一笑,微扬了扬下巴,说道:“ ‘食色,性也’。难道惟独你们男子有赏美之权么?女子亦该有审美之心。男女皆是人,若是想去瞧,想去看,何乎遮遮掩掩,欲遮欲戒欲生邪。”说到此,我顿了顿,上前几步,伸手轻拽了拽胤祯的衣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坏坏地笑道:“难道十四爷您就没想去先瞧一瞧。那可都是八旗里的妙龄绝色,说不定这里头将来可有你的福晋呢?”

    胤祯闻言,猛一抬头,敛着凌厉的目光瞪向我,冷哼一声,道:“你胡沁什么?和谁学得?现在越发地会如此巧令雌黄,驯骜不羁了?”

    我一怔,仿若未觉察他话中深意,浅浅一笑,道:“生气了么?我不过是开了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么?“

    胤祯垮下脸,唇角弯出一抹涩弧,叹道:“好你个伊尔根觉罗·靖晖,你总挑着软柿子捏,这事干吗不去求别人,偏偏摊我这儿。”

    我倩兮一笑,“求别人本姑娘还不乐意呢?其实,我本就是好奇之心,想看看这宫里的选秀究竟是如何的?可就如你所言,总不能一个人冒冒失失跑去静怡轩和储秀宫。十四爷,您和我一样“闲心未泯”,所以我才来求您的呀?你若是应承了我,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胤祯昂起脸,不屑地自顾自独饮香茗。却见雨苓手捧食盒掀帘而入。

    她见状,知我行事不利,冲我眨了眨眼,我菀尔笑着,遂从其手中接过食盒,置于案几上,揭开盒盖子,是一阵扑鼻的桂花熏香。

    “桂花糕!”胤祯眸光一闪,惊呼出口。雨苓的确是巧手慧心。青花碟中一块块洁白如玉的糕,沉淀着丝丝香气,熏人欲滴。

    我将碟子捧至胤祯眼皮下,笑着道;“十四爷,您不尝尝,这可是用窖存三年的天然桂花绞汁酿做的。”话犹未落,胤祯遂已抬手轻捏着一块入口,细细咀味起来。

    他剑眉舒绽,半响,才开了口,“馥郁香甜,入口化渣。果真是不俗。”他冲着雨苓不置可否地问道:“真是你做的么,这御膳房做的也没你做得好吃。”说话间,亦已抬手欲再捡拿一块。

    “恩!是啊!“雨苓笑了笑,微微颌首,”这绞汁是从御膳房求来的,做法如一,只是糅制成糕用水蒸气给以湿润的时辰要适当,多少一刻都会损其余味。“

    “好啊!“胤祯拍案叹道,“敢情你这同顺斋还藏龙窝虎着呢,得了空,做些送我如何?我可是打小就喜欢吃桂花糕。”

    灵波水眸轻轻一眨,雨苓笑着道;“十四爷若是喜欢,奴婢自当遵命,可是奴婢还得听我们家格格的,若是格格不允许,做奴婢只得遵从自家主子。”

    我却早已在一旁掩嘴窃笑。胤朕顿悟,蓦地起身,扬声道:“好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主仆两个就是下了个圈套,变着法儿引我往下跳。”

    我唇角淡勾,莞尔道;“那爷您可愿跳否?”

    胤祯不答,一掀袍摆,信步向着门口而去。

    我疾趋而前唤住他:“究竟如何么?“

    他脚步一顿,回头,沐人的笑容漾于脸上,“回头多做些,送到我宫里去。”

    宫中的甬道冗长迤俪,两侧是无限蔓延的赭色高墙,厚重的宫门和傲慢的门槛阻挡住多少慕羡之心。

    八旗选秀三年一个轮回。

    女子的美貌是武器,却更是平步青云的阶石。你可见“一入宫门深似海,”却也可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宫廷里的女子,或媚或娇或单纯或朗直,恐怕都是无真正幸福可言。

    不知何种心理作祟,我费劲心思央着胤祯带我去瞧看这届的秀女。百转千回间,惟有给自己一个苦涩的理由。或许因为她们如我,我如她们,一样身不由己,在这红墙黛瓦间等待薄如蝉翼的未来。

    “

    格格,您慢着点!”胤祯的贴身小厮容保从身后匆匆赶上,谦声道,“若是去早了,十四爷准还没下课呢?”

    我一笑,竟忘记,此刻已换下了那锦缎的旗装和花盆底鞋。穿着着小太监的宝蓝长袍。虽不及锦缎华贵,却是释然地轻松。尤其是那薄底靴踏步行路,脚下生风,难怪我不知不觉中已将那虾身而行的容保甩下了一大截。

    过了咸和右门,容保进了内殿,独留了我一人于门口等候。这一片重檐叠盖的阔大殿宇甚是陌生。我兴意阑珊地左顾右盼了小会儿,仰头眺着天空,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一泓碧空却是如洗过了一样澄清澄清,粉蓝的幕布上抹过淡淡的吹散的云,甬道上积蓄心中的阴霾顿刻消散。

    突然间,耳畔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是一群太监们手捧着提壶、犀拂,银盆诸色器物疾步而来。我赶紧沿着宫墙垂目而立。

    只听为首的太监边走着边不住责骂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一行人与我擦身而过,刚踏进门槛那刻,最后头的小太监惊呼一声却已脸色惨白。

    “这是怎么事?”为首的太监铁青着脸行至队伍的后头责问道。

    “王公公,显是……奴才昨晚……受了凉,这会肚子里直折腾呢?”小太监捂着肚子艰难支声。

    “你这小兔崽子,早不拉晚不拉,赶在这时候……找谁替你……”他喋喋嚷骂着,眼风一扫,恰恰落到了我处。

    “你是谁,生面孔,怎么没见过?”他疑惑着上下打量我。

    我赶紧打了千,低声道;“奴才小伊子,是刚入宫不久,跟着容保公公伺候十四爷的。”

    他点了点头,“那正好了,你就先替了他,反正就一打会的功夫。”话音刚一落,我犹未缓过神来,那小太监便已把铜盆塞到我手中,冲我一作揖;“兄弟拜托了。”遂已一路小跑消失于视线之中。

    一时无措,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佯装无恙,尾随一干人等从垂花门逶逦而入。靴根一落庭廊地,耳边既是一阵阵洪亮的吆喝杀喊声,波涛汹涌般声势震天,响彻殿宇。

    那喊声如一道响雷劈入前额,我悚然一惊,大悟,原来此地乃是宫中的布库房。清朝尚武崇战,清朝八旗子弟自幼习角力摔跤,满语称之为“布库”。曾听胤祥和胤祯无意提及康熙爷本是个布库高手,遂要求皇子们三五日便须一习之。男人们的竞技角力场亦是宫总女子的禁地,难怪进宫许久便是第一次知晓,布库房设于此处。

    我一路冷眼瞥见,伺候着的显然清一色的太监,未见一个宫女,不禁于心中喟然长叹,恐怕这一身打扮若是不被发现即罢,否则定是一场难逃之劫数。

    好在老天犹怜,那王公公见我一副仲怔模样,遂将我谴去下间侯着。

    “这前头都是哪些主子在打库布啊?”我帮忙着拾掇汗巾,随口问了身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闻言,一扬脸,道:“你是新进宫的吧?连这都不知道,今个是三十,爷们每隔两三月的这时候都要角摔比试一翻,看谁拔得头筹,要是赶上有些日子,皇上还会亲自过来观战呢?”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都是谁赢的多,胜算高?”

    “过去大阿哥是个高手,每战必胜,不过如今大阿哥鲜来参加了,倒是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这些小阿哥的身手越发的好了,不分伯仲……”小太监孜孜有味侃谈着,却被一声尖细的断喝:“不好好干活,在这里多嘴,唠嗑?”

    小太监赶紧止言,垂目忙碌起来。那王公公冷瞟了眼他一眼,踱步至我跟前,道:“你,随我来!”

    “去哪儿?”一时惊慌,我脱口而问。

    他一怔,怒瞪着我,斥喝道:“能去哪儿,公公我看得起你,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前头缺了伺候的人,你不是伺候十四爷的么,正好,先去前头伺候着!”

    习练场的厅堂内,铺着厚毡,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或穿着短衫,或光着膀子,兴致盎然地“战”地不亦乐乎。

    见我止步不前,王公公从身后戳了戳我的腰际,小声催促道:“愣着干吗,还不快走!”

    我匆忙垂手退至一侧。所谓“前头伺候”,不过是待到阿哥们若是累了渴了,下场休息,便须及时地递茶送上汗巾。

    人堆里顾不得细细打量,我只得极力敛低面容,不知在场的究竟有哪些是阿哥,哪些是王公贵族,若是遇上相熟的,被人识破,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老十四,真是丢份,平时里倒是生猛,今儿个,没几局就败了,这会儿人都不见了,不知道开溜去哪里了?”这熟悉的嚷嚷声响起。我垂着眼眸,暗暗一叹,不必去看一听便知道是十阿哥胤誐,偏偏地,遇上谁不得,撞上了这前世的阎罗。庆幸,是隐在着著同色长袍的小太监们里,他如此粗莽之人未必识得我。

    “老十三,就剩我俩了,你歇够了没,陪哥哥我来上一局,如何,看看今日究竟鹿死谁手?”他朗笑着,笑里带着十足的挑衅。

    胤祥!我蓦地抬眼瞧过去。他只着着件琉璃白的薄紧短衣,汗渍浸衫,吸附于身,突显其结实平坦的胸肌。耳根竟不觉中一热,倒也顾不上羞赧,我只担忧着定眼望向他。他轻笑两声, 凝着十阿哥的双眼带了著倨傲及轻蔑,“十哥,急什么,赶着‘伏首称臣’呢?”

    “呦!好大的口气!”胤誐冷哼了一声,扬眉道,“那就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吧?”说话间,已大步下场,展臂弯腰,压低重心,一副冀待酣战之势。其他的布库们纷纷垂手静默着退至一侧,期待一场精彩较量

    胤祥唇角微扬,却是轻松自态,一甩辫梢,不许不缓地从容下场迎战。

    “来吧!” 胤誐大喝一声,脚下步伐且刚移动,便听到门外值守太监朗声道:“给四爷请安!”

    胤禛长身入内,众人齐身打千行礼。

    “都起吧!”

    我悄然抬眸瞥去,前几日听德妃说他病了,感染了风寒,在家静养了几日。分明的五官却是越发消瘦,但波澜不惊的面颊上依旧如往昔般的冷俊。他锐利眸光一扫,我赶紧避低下头,心中虚汗,好险,险些便对上他的目光。

    胤祥笑着趋前相迎:“四哥,今日好雅兴,怎么想着来这儿了!”

    胤禛松握着拳,抵至唇边,轻咳了两声,少倾,答道:“有些日子没来这里了,今儿个听说你们在比试,路过了顺道进来瞧瞧!”

    “四哥自是稀客,瞧是别瞧了,不如这样……”胤誐从胤祥身后插上,笑着道,“四哥也下场来露两手,我们兄弟该是有好些年头没好好较量过了吧!”

    他话犹未落,胤祥已是侧目冷瞪,明知其病体初愈,分明是刻意刁难。“十哥,咱们还没比试完呢?”

    “这会你倒着急上了,咱们赶日比都行。” 胤誐伸臂挡下了胤祥,犹带着笑意道,“可是四哥不同,四哥可是难得上布库房来的。我得瞅准了机会好好讨教几招,四哥不会不给弟弟面子,还是担心……”

    “十弟真愿与为兄较量?”他不急不缓地反问道。

    “当然!” 胤誐答得利落,“西耳房有短衫,我在此侯着四哥换衣。”

    “狗奴才,楞着干吗,去伺候四爷更衣!” 胤誐又是一阵斥声。

    “小伊子,还不去?”若非对面而立的王公公直冲着我挤眉弄眼,我全然未意识到十阿哥训斥的对象既是离门稍近的我。

    “哦!是!是!是!”惟恐被识穿了身份,我只得虾着身,一个劲儿点头应诺。待到四爷的衣襟儿从眼皮下一闪而过。

    无奈之下,只好咬了咬下唇,碎步地跟在其身后……

    低垂着头,紧跟其后,望着那挺直的脊背,明知即可预料的结果,悠叹的底音微升,嘴里溢出一丝涩味。

    西耳房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却是走的异常地沉重。

    “四爷……”门口当值的太监近侍打千行礼后,赶紧恭谦地推开朱漆的镂空雕花门,他掀起袍子下摆,跨步而入……

    那太监虾着身,侧目疑惑地望了眼仲怔在原地的我。我讪笑回应,抿了抿嘴,艰难地跨过了门槛……

    屋内的陈设清雅简易,倒也一应俱全,青烟缭绕,芬香满室……俨然一个舒适的小憩佳所。

    “把门关上!” 他忽地开口道,声音冰冷,透著一贯的威严和淡漠。

    我一谔,细细咀嚼,这却也不失常礼,若是更衣,岂有敞门之习,不得不转身轻掩上门扉。

    胤禛依旧背对着我,我四下打量,却不知下步究竟如何。眼风一扫,无意间,瞥到西墙的案几上整齐地叠摆着一套玄色的短衫。我迈步上前,垂着首蹑手蹑脚地手捧至胤禛跟前。倘若开口,惟恐他认出,因此只得躬腰静默而立,将短衫高捧过头顶,眼睛死盯着那黑色的厚底靴,示意其更衣。

    却是半响,毫无动静。

    “怎么?你要我自己动手?” 低沉中带着戏谑的语调从天灵盖直贯而下。

    不觉微抬了抬头,他的脊背依旧挺着笔直,却是展开双臂,等候着我伺候。我深吐出一口长气,如溺水般手脚僵直沉重,只觉得呼吸亦是窒塞。心存着一丝最后的侥幸,只得轻轻地将短衫撂置到一旁的圆墩上,绕到其身后,怯怯地伸手去解开他劲瘦腰际上的金黄腰带丝绦。只觉那一瞬间,身前的男子坚挺的肩膀疲倦地垮了下来,浓重的倦意将他包围。

    江山犹是,今夕何夕,堪重于此肩。我恍惚了,仍骨子中冰一般的坚毅,无法抗拒的霸气与拒人千里以外的冷淡,归到底,孤家寡人之时,谁能体怜他裹刻在冰冷下的深深怠倦。胤祥么?是那个他视为亲弟的手足?或者真正能读懂他的当世之人究竟在何处?

    我知晓历史,却无法通晓人心。

    “你在想什么?”他突兀地淡缓问道。

    我错愕一颤,匆忙压低声线,轻声道:“回四爷,没!”

    若是要为他解开长袍的扣子实非易事。他身材修高,我本已矮上大截,加之垂首躬身,踮着脚尖,高抬手腕,艰难地摸索着杭青绸袍子上扣的一丝不苟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玉葱指节几乎快要痉挛,动作拙劣之极,他却仿若未察。

    愈是如此,心上却愈是焦躁惶恐,蓦地,我眼前一暗,僵硬的身子一晃,高抬的手腕被一把抓住,身体随着此力往后一震,我遽然一惊,猛然抬头,对上他亮如点漆的幽眸。

    “第一次如此伺候一个男人?”他薄唇上挑,似笑非笑间是一种淡若坦然之势。

    可眼中的犀利却揭到我骨子里,我心头凛然,薄汗沁身,没想到他既然是如此下作之人,下意识,便奋力挣扎,叱喝道,“你放开我!”

    却是无奈抵不过男子的力势,抬伸起另一手,朝着他的脸甩过去,半途遇挟,亦是被他牢牢扣住手腕,反剪于背后。他顺势一揽,我向前一倾,上身紧贴上那削瘦结实的胸膛。

    他声如闷雷,冷然一喝:“若是再叫,便会引来所有的人!”

    我身子一僵,后仰着头,不甘地瞪着他,却是那时,他握上我的手指, 微松的十指瞬间化为紧紧相扣。我痉挛浸汗的掌心与其温暖干燥的掌心,紧紧相抵。

    “你……” 我偏眸怒视向他,双唇紧抿,落在下风,却誓不低头下,相扣的指尖已然掐破他的虎口,指甲深陷其肉中。

    他半笑着回望着我,眸光中是一股静静的控制力,刚毅的线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峻,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自己,一个被冻结了的自己,那是比夜还要深邃的冷,如烈火熊熊的灼热,让我在强大的笼罩下屏住呼吸。

    较之我堪堪地狼狈,他却优雅自得泰然。

    我惊后余悸,警声问道:“瓜田李下,四爷意欲作何?”

    他不屑一笑,眸色骤暗,沉沉勾着我,开口道,“该我问你,意欲作何?这是何处,难道你不知么?为何要装成小太监混到这里来?你可知,今日若非是我,恐怕你早已处境堪忧了。”

    我闻言,恨恨冷笑起来:“处境堪忧?依四爷之意,难道会比我如今更不堪的待遇?四爷如此待我,莫非我还要多谢您不成。”

    冰冷的薄唇间抿出邪狞的浅笑,他突然松下了力道,我趁机抽出而出,踉跄着后退几步。

    他望着我,将我所有的愕然唳气看尽,眸底的黠光一闪而逝却是如常的素色无波:“你走吧!”

    我暗恨,咬着牙,问道:“四爷何意?”

    他犹自未闻,“还不走。是否真愿意继续伺候我更衣?”说话间遂意抬手去解长袍剩余的衣扣。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的我不置一辞,持着镇定缓步擦着其身而过。

    “等等!”

    我脚步一顿,冷哼了一声,“四爷还有什么吩咐?”

    “从西边的庭廊的那个花垂门走!别再让人撞上了!”

    羞恼、愤怒交集,五脏六腑之内是难消的郁气,我加快了脚底的步伐,只盼着早一刻逃离这令我难堪的是非之地。

    前方该是他所指的花垂门,过了此门仿若便可见到咸和右门。白云孤飞,曙光渐现, 我不由立停,释然微舒了口气,凝神于那前方的出路,全然未有在意后面步步逼近的身影。恍惚间才察觉身后一阵细微的衣衫窸窣之声,我警觉地回过首,却是刹时,一黑影蓦然欺近,心中一声惊呼,脱口不及,腰间已被大力揽住,顺势带入其怀中。那黑影强硬地把我拉至一旁的角落。

    粉拳死命地捶打那胸口,我哑声叠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放手我!”

    他钳住我胡乱挥动的手,低声喝道:“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我停止了挣扎,惊魂不定地睁开眼,定眼望去,分明的五官渐渐清晰,紧锁的双眉,清澈的眸子,不羁的唇角,是那个锋芒俊朗的胤祥。

    显然留意到我失态的惶恐,他微蹙着眉,担忧地望向我,柔声问道:“怎么啦?吓着你了么?”

    望着那清亮而温暖的眸子,心头自有难言的委屈,颤颤伸出手,在他诧异的那刻,勾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泪凝于睫,哽咽低唤着:“胤祥……”

    感觉那胸膛微微一颤,胤祥垂下头,附在我耳边无限温柔地道:“怎么啦?傻丫头,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么?”

    我犹豫了一下,内心却是挣扎,须臾,嗔娇地道:“没!是你,你吓到我了!”

    “你何时变得如此小鸟伊人,这可是在瓜田李下的,就不怕让人看去?”胤祥安抚着我的后背,却是浅笑调侃着。

    我一谔,猛地一仰头,瞬间离开了他的怀抱,胤祥却是一把抓住我的手,重新带入其怀中,紧扣着我的腰,丝毫不让我退却。

    “傻丫头,和你说笑呢,若是你真能如此永远搂着我,我便足矣。若不是为了你,即便让紫禁城所有的人瞧见,我爱新觉罗·胤祥又何会皱一下眉。他们,只会嫉妒我,羡慕我,能够抱得美人归。”

    螓首深埋其怀中,我展颜“扑哧”一笑,却是顿悟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小太监是我?”

    他浅笑一声,朗朗答道:“你忘记我们是如何相识的,你那身行著着身男装,我岂有认不出之理。”

    他话锋一转,突兀地压低了声线;“刚才我耽搁了片刻,着急地去四哥那里寻你,却未曾寻到,四哥他……”

    胤祥话犹未落,我猛然抬头,哑然望向他,清澈的眼神此刻深沉地一望无底,“他却是在自行更衣,还说谴了那个小太监去下间伺候了。所以我才一路寻了过来。”他的语气极是风淡云清,灌入我耳时分明感到深隐着唳气。

    仿若无事,我微微颌首,低应道:“恩!我聪惠伶俐,自是有办法借了空,抽身逃出来了!”

    胤祥肃然截断我的话,斥责道:“你还说,真是一阵子不惹上点麻烦,你就心有不甘,整天让人为你提心吊胆。你倒是说说,为何穿成这样,混到布库房来。这是你一个姑娘家随便来的地方么?”

    “我……”我有些委屈,撇了撇嘴,一五一十地将如何哄骗胤祯带我去待选的秀女,如何误打误撞地被扯到布库房伺候全盘脱出。

    胤祥听罢,别过脸却是余怒未消。我吸了吸鼻息,佯装楚楚可怜地喃喃道:“我答应你,定是下不为例,无论如何不再如此莽撞了好么?”

    他忽而一笑,扬声问道:“当真?”

    “恩!”我信誓旦旦,“当真!”

    他故作幽然一叹,摆了摆手,“且先听着,你的话不足已信,否则你就不是那个棱角的刺猬了。”

    “你……”我甚是气恼,却是一惊,疑惑地问道:“对了,十阿哥,不是和四阿哥比试库布,你不在一旁观战?”

    他的唇角微绽一抹狡黠的弧,剑眉一挑,“比不了了!他十爷的爱驹在右掖门撒了泼似的发疯,这会他该是直赶着去那里了吧?”

    “你搞的鬼?”我莞尔一笑,挑眉问道。

    他雅彦地笑而不语。

    “哦,想起一件事,”他忽地蹙了蹙眉,说道:”我去了趟京师步军营,却是未找到你的大黑个。“

    “怎么会?”我讶然喊道,“内务府的秦大人明明说见他身手好,所以派到镶蓝旗的步军营去了,怎么可能寻不着呢?”

    “不莫着急!”胤祥将我额际的散发拢到耳后,整了整我顶上的帽沿,柔声安慰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姑娘家,还怕被人拐了不成,更何况以他那个身手,我看旁人是欺负不了他的。得了空,我去固北口再瞧瞧去,保不准是被调派到那里去了。”

    “恩!”我颌了首,道:“我该走了,不然十四爷非找疯了不可。”

    他握捏着我的手,未肯松怠,垂首黠笑着。“就这么走了?”

    我抿了抿唇,嗔瞥了他一眼,踮起脚尖,仰起头,樱唇轻轻地点印在他的侧颊之上。

    春风拂面,风过犹香。

    在其仲怔诧异的那刻,我已甩开了那大手,大步流星而去。

    只听得身后一声幸福的朗笑,如清泉,丝丝扣扣渗进心扉……

    悦烟蘅凝

    旖影如黛碧波荡漾, 飞鸟展翅万里空清。

    环湖垂柳, 摇绿曳,风过和熙,呢喃细语, 艳阳微醺,情悄的伊人迎面。

    一个倩丽的少女静伫于垂柳岸边,纤纤玉指折下新发的嫩芽,凑到了鼻前,轻轻一嗅,笑餍芬芳。

    “真美!”我从心底惊叹一声。

    胤祯侧目,瞟了我一眼,撇嘴低声道:“不过如此!此情此景不及某人。”

    “什么?”我纤眉轻蹙,惑然问道。

    “我是说……”他刚一启口,我便抬手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遂只得咽下未尽之言。

    忽尔,那少女放下手中的枝芽,柳眉紧蹙,凝眸眺向远方,眸如澈水映碧临,眼波流转,分明是心锁柔丝百结。在扶疏的花树丛后,我和胤祯半蹲身子,掩倚著树干,四目定于其身,她却浑然未知。

    “姐姐,原来你在此处!”一声娇柔的轻唤,另一位婀娜俏丽的粉衣身影盈盈落入视野。肌肤如玉,唇红齿白,亦是出落的清丽娇人,尤是那双晶莹剔透的翦水瞳眸,熠熠生辉。

    怅惘仅仅一闪而逝,那女子欣然回首之际,微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