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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5部分阅读

      清尘吟 作者:肉书屋

    一阵痉挛,几乎差点支撑不住。琴!棋!书!画!除了书还稍微能沾上点边以外,其他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这么大的事怎么好似从未听雨苓提及。此刻我看我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呦,那真是有机会要好好见识一下了!”那可恶的老十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地肆机打击报复了。

    这会我只能讪讪地笑了笑,终于无言以对。

    “十弟,不是赶着去给娘娘们请安么?”那个在后面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口了。不过这一开口,的确是替我解了大围。

    只见四爷胤禛缓缓上前,淡淡瞥了我一眼,问道:“宜妃娘娘,良妃娘娘和定嫔娘娘们是不是都在前殿呢?”

    “恩!”我颌首答道,“正和德妃娘娘在暖阁聊着呢?”说完,自然地扬起嘴角,向他投以一个明媚的笑容。他的眼角微垂,墨似的眸子深处探不到一丝的波澜。

    “那我们也别耽误了时辰,走吧!”八阿哥的脸上依旧挂着暖风似的儒雅微笑,与一旁那仿佛永远的淡漠如水是判若天壤。

    我赶紧一个机灵,福了福身,道:“若是没什么事,那靖晖便先行告退,回同顺斋了!”

    “恩!你回吧!”是八阿哥温和的声音。

    我起了身,根本顾不得窥叹其他人的表情,顾不得脊后那几道深深的目光,只是向前走。眼下,心里只盼望着一步便可躲入我的同顺斋里。

    举弈步沁

    深秋的北京,寒意渐近,落叶纷纷,微风中集卷着几丝的萧瑟。我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小心翼翼地拿起书案上的宣纸细细地端祥起来,不由露出了几分惬意的笑容。这几日的勤加练习,我的隶书临摹得又有了当年的几分神韵。

    那日八阿哥的一席话,虽有褒奖夸张的成分,可是也着实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我沮丧失落的神色,雨苓这丫头非但没有怀疑,还劝慰我‘得即是失,失即是得’,我九死一生,上天虽夺去了我满腹的才华,可留住了我的性命,那便是修来的福分。但我也不至于甘心如此的一无事处,其他的不敢奢求,可是好歹只要能读书写字,不至于落个文盲的头衔,就心满意足。于是趁着这股子热劲,从德妃那里和宫里的书院里搞来了大堆的书籍和临帖,每日练习丹青绘事,倒是怡情自乐,聊以打发寂寞漫长的时光。

    我四岁时,曾在爷爷的教导下,习练丹青,朗读唐诗宋词。不过,十岁那年爷爷过逝之后,繁重的学业之下,早也就把书法练习搁置一边。不过有时候想想我长大以后能写的那一笔俊秀的硬笔书法,该是得益于早年的书法底子。也是因为练习过书法,所以书上的那些繁体字倒还能略识一二,碰到不会的还可以请教雨苓这小丫头,这小姑娘想来是受了过去那位靖晖格格的耳濡目染,也是能断文识字的,如今倒也俨然成了我的老师。

    雨苓放下手中的刺绣荷包,笑着冲我道:“格格,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您都临了好长时间了,该歇息一下了,来日方长呢?您这么聪慧,肯定能比以前写的更好的。”

    隶书需要下笔沉实,行笔舒缓,收笔稳健,笔笔有力度,所以被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手腕处隐隐地有些酸疼。我揉了揉右手的手腕,忽地闻到屋子里散来一股淡淡的醇香。

    “什么?”我嗅了嗅鼻子,抬眼问道。雨苓笑着端上一杯茶放在书案上,说道:“格格的鼻子可真灵,香的是这茶。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德妃娘娘谴人送来的‘六安瓜片’么?我见一直撂置在一边怪可惜的,所以提意沏泡了一杯给您尝尝。想不到这茶还真是香。”

    我端起茶杯,撂开了茶盖子,只见杯中的茶叶绿色光润,微向上重叠,形似瓜子,浮在最上头的几片在碧绿的茶水中打着旋儿地上下腾动,就像舞着水上芭蕾,煞是好看。碧水表面升腾起袅袅的氤氲,又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我撇了撇茶沫,清抿一口,丝丝甘甜扣在了舌尖……

    原以为古板的他该是喜好喝那类枯涩味重的茶,可想到既然会是如此的滋味回甜。突然脑海中又浮现那日菩提树下,他静默站立的景象。回想起来,当时那一身玄色的长袍的他,乍眼瞧去,少了往日的冷黯,却倒是仙风道骨, 颇有几分超凡脱俗的仙人风姿。

    “想什么呢,竟笑得如此痴颠!”

    我抬眼望去,十四阿哥胤祯正半倚着门框,薄薄的嘴唇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微微上扬。

    “

    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雨苓赶紧退后了几步,冲着十四福身请安。“恩!起吧!”胤祯淡淡地应了声,挥了挥手,绕过雨苓径自向我走来。

    我自顾自整理着书案上凌乱的书贴﹑宣纸,丝毫没理会他。这小子,自恃着辅导我读书习字,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地往同顺斋里钻,而结果是免不得被他奚落一番。他虽只比十三小两岁,可或许是因为幺子的缘故从小受德妃娘娘宠爱,所以俊朗的眉宇间仍稚气未脱。

    十四一屁股坐到花梨木雕麒麟圈椅上,饶有兴趣地望向我。

    “你属猫的?”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

    “这话怎么说?”他好奇地问道。

    “要不怎么走路没有个声响。”

    “哈哈哈哈哈!”十四捂着肚子笑着从椅上腾起,边笑边道:“你这张嘴啊,难怪十三哥和你卯上了,喜欢和你抬杠。”

    我楞了楞,说到胤祥,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那夜花园一别以后,只是显在去德妃那里请安时照过几面,却都是来去匆匆,基本没说上什么话。

    “那么你也是来和我抬杠的么,小鬼?”我微微一笑,昂首问道。

    “小鬼?”十四摹地敛了笑意,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抬眼望向他,肃声地道,“以后不许叫我小鬼,别忘了你还比我小两岁!”那深眸里闪过的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狂掠。我一怔,竟吓得后退了两步撞上了身后的圈椅。

    “哈哈!”他忽地一笑,松了手:“原来你不过是只小老鼠。咦,小老鼠,怎么就这么招待你的客人么,连杯茶都没有。”

    “十四爷,怎么会少了您的份。”雨苓闻声踏入厅堂,笑着将一杯茶端放在刚才花梨木雕麒麟圈椅旁的案几上。“恩!”他回过身,端起杯子,挑了挑眉,笑着道:“恩!这样才不枉费我跑着一趟给你送礼来了。”

    我轻咳了咳,掩下了刚才的尴尬,绕过书案,走到十四的跟前问道:“送什么礼物?”

    “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檀木盒子递了过来。我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个黄玉的镇纸,色泽细润莹泽,风字砚形,上高浮雕螭纹。螭爬伏回首,圆眼猫耳,口微启,长角至肩部,腿部丰满,身形矫健,栩栩如生。

    “好漂亮!”我大声惊呼道。

    “那当然!”十四走到我侧身,瞥了眼,讥讽道,“你就知道漂亮,你可知这上等的螭纹砚形黄玉镇纸。”

    “你这么大手笔?”我蹙了蹙眉,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我送的了。”十四歪斜着头看了我一眼,道:“这是十三哥送你的!不是说是你自己硬央着要的么?”

    胤祥!那张桀骜不逊的英俊笑脸闪现在眼前,心“扑通”一跳。我记得上次在德妃那里见着一个玲珑玉石镇纸煞是好看,随口夸了几句。娘娘本想送于我,可君子不夺人所好,就婉言谢绝了。那会儿,刚巧碰上胤祥来请安,没想到他既然上了心。

    我静静地盒上盖子撅了撅嘴,道:“算他会做人,知道现在我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来巴结我了。不过,送礼也没点诚意,怎么不自己个送来!”

    “呀!”十四笑着斜睨了我眼,“你还真是节节上竿啊,他现在可忙着呢,出宫去了,恐怕没闲功夫搭理你?”“出宫!?”我疑惑地问道。

    “恩!”十四端起几上的茶杯喝了口,不紧不慢地道:“他看中了朝阳门内大街的前明的‘十王府’,今日皇阿玛下了旨,赏给了他,所以出宫料理去了!才让我给你捎来了!”

    “他不是要娶侧福晋了么?”我将盒子放回了书案上,平静地道。

    “就下个月初。”十四靠到了我跟前,探头望了望书案上,拿起了我刚才的临贴,叹道:

    “呦,这字真是长进了不少!配了这上好的镇纸又该精进了!”话语里的尖酸讥诮昭然若是。

    “还我!”我一把夺过了来,厉声道“不敢玷污了您十四爷的眼睛。”

    他显是看出了我的不悦,耸了耸肩膀,目光瞥向窗外明媚耀眼的午后阳光,唇角微微扬起,笑着道:“你整天窝在院子里不闷么?练习字也不能练成书呆子啊?”

    我承认不该发如此的无名之火,刚才显然是失了态。如果没有沧州集市上起先的争执,破庙里的酒聚,恐怕我也不至于在胤祥面前那般发肆。他不是胤祥,不至于像胤祥那般纵容我。眼前这个是德妃的心头肉,康熙爷疼爱的幼子,想必长那么大也是鲜有人敢冲着他这么吼叫的。他自己不过也是个孩子,且好象还是不一般的火暴脾气。或许是理亏,刚才竟也容忍了我。

    我抬眼望去,一缕灿烂的阳光顺着窗棱懒懒地爬了进来,照在脸上,温暖而惬意。我微眯起双眼,缓和了刚才的语气,喃喃叹道:“恩!外面的阳光真美。”

    “那还等什么?”十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还未等我唤过神来,就把我拖出了院子,身后只隐隐传来雨苓的唤声……

    深秋的御花园,满院的金黄|色掩去枯木山石间的落寂和萧瑟,金黄的海洋里朵朵竞相怒放的菊花仿佛金色绸缎上的流苏镶边,层层点缀。远处两个当值的小太监,正埋头握着长长的大扫帚懒散地清扫着树上坠落的枯叶。

    “别,别扫掉!”我快步上前,冲着他们喊道。两小太监见了我和身后的十四甚是一惊,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打千行礼,十四挥了挥手,两人知趣地惶惶而退。

    “为什么不要扫掉?”十四上前不解地问道。

    我轻笑了一下,踏上那鹅卵石的甬道,踩着细碎的金黄,脚下发出了“兹喀……兹喀……”轻微响声。

    我转过脸来冲着楞在身后的十四兴奋地叫道:“像不像踩着雪的声音?多好听啊?”十四呵呵一笑,露出孩童般地天真笑脸,也踏上甬道……

    “靖晖,”十四低低地笑着道:“知道‘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么?”

    “什么?”我站定了,蹙着眉头问道。这小子好好的意境下难不成想和我来个吟诗作对。

    他的唇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目光转向一侧一池的碧波:“其实……”

    “呀!果然是十四爷啊!”一个尖细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胤祯的话头。这个声音!果然是李德全!李德全佝偻着腰,快步走到我俩跟前忙着打千行礼。

    十四颇为不悦,强忍着不耐烦地道:“起吧!”

    “十四爷,”李德全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式的逢迎笑容,“皇上说是看着像您,果然真是您。”

    “皇阿玛在这儿?”十四抬头眺了眼远处问道。

    “恩!皇上正和四爷在不远的‘浮碧亭’下棋呢?这会让奴才请您和格格一块过去。”

    “我!”我乍是一惊。“是啊!”李德全笑着答道,“四爷大老远地就认出了格格您了,初时皇上还以为您旁边的是十三爷,后来一想想十三爷一早出了宫,所以瞧清楚了是十四爷。皇上就谴奴才来请两位主子过去。”或许真的因为是骨血兄弟,年龄又相仿,乍一看之下,两人的背影真很有几分的相似。

    我干笑了笑,后脊上顿时感到丝丝的凉意。自打进宫头次面圣以来,我就再没见过这康熙大帝了,本来还暗自庆幸他恐怕早把我这个养在宫里的“烈士遗孤”忘记得干干净净了。这下倒好,自己给撞上了。俗话说“言多必失。”我可不是他的金枝玉叶,这样一个冒失鬼在他面前稍有什么行差踏错的,那可真是就得把小命断送在这三百多年前了。更倒霉的是现在还康熙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位惹不起的主,如今我在这深宫里最最怕见到的二人,前后两位帝王既然同时要见我,不知道是今日的幸运还是悲哀。

    走着走着,我偷瞥了眼身旁的十四阿哥胤祯,一脸的淡定自若,这心才稍稍放宽了些。满人向来作风豪放,我也不过只是和十四在御花园逛逛,两个孩子的嬉戏玩耍算不了什么吧,不至于被扣上什么‘伤风败俗’的帽子吧。一会只要谨言慎行,万事小心即可。

    这浮碧亭座落在单券洞的石桥上,桥下的池中芙蓉出水,游鱼穿泳,果然是个博弈扶琴的佳所。

    “儿子给皇阿码请安,皇阿玛吉祥!”我正还在沉浸在这水光一色间的时候,身旁的十四已经上前一步打千行礼了。 我也赶紧着低头福身请安。“都起来吧!”康熙的声音不深不浅地,听不出个所以然。

    我起身抬起望去,康熙着着一身宝蓝色的常服,腰束明黄绸带正微眯着眼望向我,嘴角似还噙着淡淡的笑影。我心下又稍稍安定了一些,看来至少不是兴师问罪。石几的对面端坐着的不正是四爷么?他照旧地面沉如水,只是一双黑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一时无措,咧了咧嘴,冲着他礼貌地笑了笑,心里正嘀咕着‘你们别再看我了,我又不是这动物园里的猩猩’有那么大魅力让你看那么久。

    “四哥在和皇阿玛下棋呢!”十四上前几步,探过身看了看棋盘,正好遮挡了前方那两道凛冽的目光。我这才宽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从沧州集市上那第一眼起每每面对那双深邃的黑眸时,我总是彷徨地不知所措,那样的目光似曾相识仿佛能将我整个身心全看穿的深不可测。难道这就是未来帝王的威仪么?

    “好象不分伯仲么?”十四回过脸,冲着四爷调侃地笑道。我用眼角根悄悄瞥了眼,满落的黑白子,看来的确是檄战正酣。

    康熙微微地笑了笑道,“老四虽棋风厚实,下子稳健,攻守兼备,却过分小心,处处谨慎,错失一子定乾坤的良机。看来,这一盘又是个残局了。,

    我心下竦然一惊,果然说棋盘便是运筹帷幄的人生,古语也有云:博弈,夫优劣之别,胜负之分,多由性格。康熙一语道破了玄机,却只是参对一半,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执子之人的韬光养晦,步步经营,为得只是最后的一子乾坤。不过,细来一想,和你康熙下棋,那的确也非易事,输必须不着痕迹,赢也必是一子半子,不能驳了圣颜。即便是这残合之局,恐怕胤禛也刹费了一番苦心。

    “是,皇阿玛教训极是,”四爷起身,低头拱手,恭敬地道:“儿臣记下了,谢皇阿玛垂训。”

    “皇阿玛,要不儿臣来和您下两盘。”果然还是有不怕死,一头往里面栽的人。康熙淡淡地瞧了眼十四阿哥,摇了摇头,“你火候尚浅,棋风飘忽,攻势凌厉,但忽视防守,这下棋你还是得和你四哥好好学学。”

    我绞了绞手里的绢帕子,心里嘀咕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您老干脆就卷了棋盘走人不就得了,省得我杵在这里像个木头人一样妨碍着你们父子天伦,切磋棋艺。

    “你会下棋么?”

    我一惊,抬眼望去,所有的人正盯着我看,我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整个亭子了除了四阿哥,十四阿哥,那就是李德全和几个伺候着的小太监,所以这定是在问我。

    我赶紧福了福身,答道:“回皇上,会!”

    啊!不是!话一出口,我不禁拿绢帕捂住自己的嘴,惶措之间,我既然答非所问,人家问的是围棋,可不是……

    康熙笑着道:“好啊!那你就过来陪朕下一盘!”他的话音刚落,我无辜地望了四爷一眼,天真地试想着他是不是该说余兴未至再撕拼一盘之类的话。可我的确是天真了,开口的是当朝的天子,谁人敢不遵从。只见他淡淡退到了一边,挪出了刚才的位置。

    我彻底地蒙了,偶人似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怎么了?”见我迟迟未动,康熙又问道。

    “格格,格格!”李德全低着头,一个劲儿冲我使着眼色。

    “哦!“我缓了神来,艰难地挪到了石几前,看着纵横相间的落落横线,定了定神,道:“皇上,奴才欺君罔上了,奴才会下的不是此围棋。奴才有个新鲜的玩法,斗胆请皇上一试。”

    “新鲜的玩法?”康熙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样子。我知道他一向沉迷西学研究,是个极其开通的明主,不妨试上一试或许会有意外的效果。

    “皇上可曾听说过‘五子连珠’?”我小声试探着问道。

    “五子连珠?!”

    “恩!”我颌首点头,取了一颗黑子,悬腕于空,道:“同样的是黑子先行,白子截后,先五为胜。所谓‘先五’就是无论上下左右只需五子连成一线既胜出。下棋者必攻守一体。” 说完,轻缓地将黑子置于棋盘方格之上。“到您走了,皇上。”

    康熙遂拿起一颗白子,置于黑子的右侧……浮碧亭里静得落针便可闻其声,众人的焦点全都落到了那纵横十九条间。

    下到约十几手的时候我的黑子纵向五子相连。“皇上,您输了!”我弯了弯嘴角,得意地笑道。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朕有些明白了!再来一盘!”康熙显然是对这个新鲜的事物产生了极高的兴致。

    “不对……对,不是围棋不用那么走……对可以放那里……”激战正酣,全情投入的我,逐渐放开了情绪,全然忘记了对面的对手所谓何人。亭子的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直楞楞地瞧着我在康熙面前指手画脚地叫唤着。

    “哈哈!皇上您又输了!不过这次有进步了,就差那么一丁点您就赢了!”我瞥了眼康熙身旁眼珠都快掉出来的李德全,四爷铁青的脸,十四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的丑态了,只好咧了咧嘴,怏怏地笑了笑。

    “咦,怎么停了,继续啊!”好在康熙几乎是沉浸其中全然没有在意我刚才的失态。“再来!”看来他今天是不赢上一盘誓不罢休了……

    “皇上您赢了!”我笑着说道,心里不由长舒了口气。偏偏我可是个五子棋的高手,当年杀遍整个女生宿舍无人能敌,可要让我不露痕迹地输还真是件高难度的事。幸好康熙的确智商颇高,没几盘的功夫,他大约也已经摸透了原理,游刃有余了。

    “谁教你的?”康熙仍是余兴未了,淡笑着问道。我心里暗暗苦笑,这不就是街头巷尾,大人小孩人人都会的休闲游戏么?

    “皇上您有所不知,在尧造围棋前,五目连珠就已在民间流传,只是旁人都认为其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游技。皇上您久居这深宫之中,自然是……”说到这,我猛然自察失了言,嘎然而止,神色带着几分惨白,这话若是说了出来那便是大不敬,不就是隐寓他孤陋寡闻么。

    “自然是什么?”康熙微微皱眉,追问道。

    “皇阿玛!”此刻,胤禛低着头,拱了拱手,道:“儿臣倒不认为此乃是雕虫小技,刚才儿臣在一旁观战,发现这‘五子连珠’亦是‘场’‘念’结合,玄含‘阴阳易理’。下棋者必许攻守兼备,短、平、快、先。”

    没有传问,便擅自插话,这便是御前不敬,没想到一向沉稳如他,既然……李德全和十四阿哥的脸上皆是一顿。

    谁料康熙只作未觉,竟大声赞道,“说的好,老四啊,果然是参佛悟性之人,一语便道破其中玄妙。朕算明白为什么你们兄弟几个人之中,属你的棋艺最精。”

    如此一来,我这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

    “丫头,今日你赢了朕两回,又教会朕如此一项有趣的玩意,你想要朕如何赏赐你?”果然,这便是取悦龙颜最大最直接的的好处。

    “皇上,”我连忙起身,俯下身子,恭敬地答道,“奴才不敢索要任何赏赐。”

    “诶,朕说要赏就要赏,你说要什么?”

    我瞥了眼那满盘的黑白,心下一个灵动,低声道:“皇上,奴才斗胆,请皇上恩准奴才找一位老师教导奴才学下围棋。”

    一语完毕,康熙破颜大笑起来,道:“你啊,一位高师正在你身旁呢,他指点你一二你便能受益非浅了。”

    “高师!”我抬一头,迎上了那双幽静深邃的炯目……

    暮蕴旎晓

    秋寒料峭的秋,风自窗下入,空气中浅霜般的凉意使得我身子微微一颤,禁不住 “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抽出肋下的绢帕子擦了擦略微发红了的鼻子。

    雨苓遂拿了件月白锦缎捻襟披袄,关切地道:“格格,秋寒了,您还是加件袄吧,小心冻着了!”

    “不用。”我摆了摆手,笑着道:“现在还不碍事,秋要冻。”“好!”雨苓嗔笑道:“奴才执拗不过您,那奴才去把窗关上,日落时的风凉,容易冻着了。”

    我执着狼毫笔立在书案前,略一抬头,一抹绯色暮霭映红了天际,残阳如血般地凄美。我嗫嚅道:“别,别关。”雨苓见状,碍着云珠在场也不好再越了主仆的规矩,就无声地退到了一边。

    我冥想了片刻,低下头,狼毫笔尖在罗纹宣纸上慢慢地拖出一撇……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 ……

    云珠为我重斟了一杯滚烫的热茶,端到书案前,探身望了一眼,禁不住赞道:“主子的字真是秀劲漂亮。”

    “你认识字?”我抬头问道。

    “哦,不,不。”云珠赶忙退垂手后退,惶恐回答道,“奴才只是看着这字娟秀漂亮,可奴才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宫中祖制,宫女是不允许断文识字的。我听闻以后,还提意嘱咐雨苓万加小心。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这里有雨苓一个人伺候着就行了!”

    云珠低声地说道:“是,主子。午时,您小憩的时候,四爷擢人给您送来本棋谱,奴才替您搁在着书案上了。” 说完,边悄然退了出去。

    我抬目一瞧,书案的右手边果真新搁着一本水蓝色封皮的书,将笔搁回笔搁上,拿起一看,书上竟隶写着“忘忧清乐集“,不禁“哧”地一笑,这名字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诗词手卷,没想到竟是棋谱。

    “格格,真打算学下围棋么?”雨苓走到书案前,探声问道。

    我莫不作声,搁下了书,又执起笔来……挥写下“晴空一鹤排云上 ”。

    忽地,一阵悠扬的笛声顺窗而入,笔尖一紧,手微微一颤……

    雨苓侧目向窗户外眺去,叹道:“又有人在吹笛了,能在这禁宫里如此吹奏的恐怕也是哪位知性知情的主子吧!”

    “去把窗户关了!”我低着头淡漠地道。雨苓显是一楞,缓缓走到了窗户跟前……“还有门!“我补充道。

    “格格,这是怎么啦,这笛声……方才您不还……”雨苓不置可否地望向我,嘴里直犯着嘀咕。

    “叫你关就关,你这丫头,哪那么多废话?”我心下一片烦躁的凌乱,脱口斥道。雨苓低应了一声“是”,嗫声将门窗一一关好,却忍不住投来关切焦虑的目光,喃喃道:“格格,这是怎么啦,久没见您这样焦躁不安了。”

    我抿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就是昨个晚上没睡好,有些心烦。”说完,顺手拿起案上方才的那本棋谱掩面而阅,躲开了雨苓的探究眼神。

    可是清脆的悠扬百转鸣啼穿透了厚厚的粉墙,钻过窗棂的缝隙,声声植入我的耳膜,驱不走,散不开。那踏破秋寒的低吟忽尔轻柔中掺杂着孤寂的沉重,却忽地没了声音,心陌名地陡然一颤,手中的棋谱“啪”地一声落地……

    “格格,您去哪儿?”雨苓拦住了疾步向门口走去的我。我缓停了脚步,沉略了片刻,低声道:“我一个人走走,就在这花园,你不用跟着来,我马上便回来。”

    破晓黄昏时候的园子里空寥寥地落寂。一声“唧”鸣,将我一惊,抬眼望去,菩提树枝上一只灰雀正从枝头扑翅振飞, 瞬间消失在西斜的光晕之中。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匆匆而至。一个身着水蓝太监服的小太监随即恭敬地向我打千行礼。我认得他,他是胤祥身边的贴身小厮秦顺儿。

    “格格,奴才为您带路,我家主子正候着您呢?”

    直楞楞地只是一路跟着秦顺儿走着,不大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御花园的西北角,刚到了集福门,便听到了那熟悉的笛音,秦顺儿止停了脚步,神秘兮兮地道:“格格,奴才不便再领着您过去了,奴才得在这儿守着,您只要过了这门,看到那阁子,我家爷正在这楼上等着您呢。”

    尽管揣着一肚子的狐疑,我还是迈了步子随着乐声顺阶而上。方才在门口的时候瞧见这里原来就是颇有名气的延晖阁,因为那个“晖”字不禁使我对这座高耸宫墙之内的建筑平添了几分的好感,可却仍琢磨不透胤祥找我到这里来的用意。

    ==

    二层的外檐廊台上,胤祥飘逸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晚霞的紫曛中,修长的指间拈着那杆玉笛,仿佛临风的苍松。我没有迈步上前,静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一曲终了,他转过身,嘴角微扬,平静地道:“你来了?”

    我微颌点头。他将玉笛一转,潇洒地拈握在手中,优雅从容地走到我跟前。

    我傲扬着头,望着黑如耀石的瞳眸问道;“你料定我会来么?”

    他唇边噙着自信不羁的浅笑:“可是,你不是已经来了么?”

    果然又是那种目空一切的骄傲自负,我面如冷霜地扭过身子,欲迈步离开。胤祥一把拉住我的盘金满绣边缎袖,低声道:“好,我不揶揄你了,你看那边!”

    我立停了,转过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眺去,金黄暮色中群峰环抱,黛色的山峦浸在暮色中,那影影绰绰的昏黄倾刻溺毙了我的的眼眸。“那是景山!”胤祥指向了东北角。

    “就是煤山!”我脱口而出,才自查失言。清兵如关之后,或许是为了隐晦了那位曾在那自缢身亡的前朝末代君主,遂将煤山改名为景山,暮霭下的景山山峦叠嶂、群峰耸峙,全然淹没了前朝的没落衰败,气势磅礴般地雄绮,如同今日日益鼎盛的清王朝一样耀眼而夺目,我侧目瞥了眼胤祥,金黄的光晕下俊朗的棱角间是满腔的踌躇和抱负。

    胤祥侧目迎上了我的目光,迷人的唇角浅浅一勾,问道:“怎么啦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淡笑了笑,低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秋词?”他讶然问道。我点了点头,恐怕这字字句句全都敲中了他的心怀。胤祥高笑一声,叹道:“莫愁前路无知己!”

    我犹含着笑意,目光转向远处,山峦天际一色间却有一簇红旺的火焰,缭绕中灼烧着片片的朦胧。“

    “那是哪里?”

    胤祥眺向远方,答道:“西山!你不是喜欢看枫叶么,今日暮色也晚,倘若是朗空定能全瞰整个西山红枫?不过……“他回转过脸,挑了挑眉,“饱览这样壮观的日落,想必你也不枉此行了!”

    “你怎么知道?御花园……”我微皱着眉,却一时语塞了。

    “还有你和皇阿玛下棋的事?”他嘴角微翘,喃喃道:“不止我,恐怕此时整个紫禁城里人尽皆知了吧?”

    哎!恐怕我的名声又该远播一步了,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加上高楼的阵阵迎面冷风,身子竟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你冷么?”胤祥靠了过来,嘴里责备着,“奴才们伺候不妥,你也自己作践自己,这么冷的天就这样跑出来,不说加件袄或者坎肩。”

    我没好气地白了眼这个净说风凉话的家伙,嚷嚷道:“谁让你找我来这风口浪尖的地方喝西北风来着,现在还反倒说我不是了?”

    “哈哈哈哈 ”,他挑眉大笑道,“好啊,我这算懂什么叫‘反咬一口’了。好,算我的不是。”他伸开了双臂,嘴角一弯,冲着我狡黠地笑了笑,道:“那将功补过,需不需要借你一个温暖的臂腕挡一挡风呢?”

    “你少来,”我“吱溜”地向后窜退了一步,笑着道:“我才不要呢,还是留给你的瓜尔佳氏好了。”话一出口,却自行突地敛住了笑。

    “怎么啦?真的冻糊涂了?”胤祥探过头,低声问道。

    我沉默了半响,嗫嚅着问道:“你喜欢她么?”

    “谁?”他明知故问。

    “你要新娶的侧福晋?”我朗声答道。

    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漫不经心地答道:“以前好象见过几面,不过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是娶个侧室,何必那么多讲究?”

    “呵!”我嘴里冷哼了一声。我早该明白男尊女卑,夫为天的社会,这一切在他而言再自然不过了。是我天真了,原还为那位姑娘就这么委屈地盲婚哑嫁做了人家的小而叹惋,现在想来,嫁给如此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况且还是个得宠的皇子贵胄,恐怕她家里人早就高香膜拜了。

    “前几日托十四带给你的镇纸,可喜欢?”他有意挑开了尴尬的话题。

    “恩,我冷了,走了!”我气极了,冷瞥了眼,敷衍了一声说道。

    “你真生气了?”他笑着探问道。

    “你的事,干我何?我生什么气?”我别转着脸不去看他。

    “靖晖……!” 他忽地沉下声来唤道。

    “什么?”我讶然抬眼望着他,虽然他目光微淀,但我却分明看到那深色瞳眸中闪过的一丝微妙。“你不懂的,”他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抹淡淡的苦涩,“真希望你快些长大,但又不希望你长大!”

    “为什么?”我犯了迷糊。

    他轻笑了一声,恢复了常态,道:“以后就你就会明白了!天凉了,宫里快下钥了,我还有些事让秦顺儿送你回去吧!“

    “格格!是这边!”秦顺儿回转过身,赶忙拦下了走岔了路的我。

    我脑子里一片混混懵懵的,心里仍旧堵着那丝不名的怨气,脚步不由停缓了下来。“格格!快走吧!天色不早了!”这小太监还时不时地在耳边絮絮叨叨,越发搅得我心烦。“你回吧!”我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我自己回去,认得路!”

    我这一说,着实让秦顺儿吓了半身的冷汗。“不行,格格!这不合规矩,要是要十三爷知道了回头非剥了我的皮!”

    “你就不怕本格格剥了你的皮!”我故意敛了笑意,肃声问道。这个秦顺儿的倒是虎头虎闹的极是可爱,忍不住要想逗逗他。“格格……!”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去吧!回头,我保证不告诉你主子!”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我一溜眼地溜跑走了。

    暮色渐暗的紫禁城,一袭的萧索肃穆。股股冷风直顺着马蹄掩颊衣领往颈脖里灌,我本身只是赌气地想着一个人静静,可是没料想到边思度着胤祥的话,边走着,渐渐在暮色中迷失了方向。现在才后了悔,不该支走了秦顺儿。本来自己就是个典型性路盲症患者,加上这若大紫禁城简直就是这个超级大迷宫。混沌之间,我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一路加快了步子,打量着四景,急急地寻找熟悉的屋檐痕迹,冷不防,“嗵”地一下不知撞上了何处,脚下的花盆底鞋一晃,一不留神,身子一斜,仰栽崴了下去……

    “哎呀!“我失声叫道,揉了揉险些磕破的膝盖,嘴里喃喃抱怨了半天,方才抬起头看,定眼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害我摔了一跤,却猛地顿住了,眼前是那双再清楚熟悉不过的黝黑冷眸。

    “四爷!”我脱口而出,才自觉失礼,咽了口吐沫,就这么歪斜着坐在地上直楞楞地看着他。

    “格格!奴才扶您起来!”倒是他身后的那个贴身小太监王守贵机灵地很,赶忙上前轻手轻脚地将我扶了起来。

    胤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淡缓地开口问道:“摔疼了没?”倘若他再不开口,我全敢当了眼前只是个透明人罢了。明明是他撞了我,看着我摔,没拉上一把,即便是摔到了地上,也只是甘站着看我。

    我站妥了,甩开了王守贵的手,抿了抿嘴,冷答道:“没!”

    他眉头微蹙,问道:“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么?快要下钥了,怎么还一个人出来,连个奴才都不带着,这群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淡漠语气中责备之意已然明了。

    我抽下肋下的绢帕拭了拭缎袍衣襟上沾染的尘土,随即强压住心中的不忿,恭敬客套地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答道:“谢四爷教训,既然宫里要下钥了,那靖晖就先行告退,不耽误四爷您出宫了!“说完,未等及他开口,便自行起身,拂袖离去。

    “等等!”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冷硬的喝声,脚步不由一缩地停了下来。心里也开始发怵地打起鼓来,刚才的态度莫不是气极了也不至于如此,细细想来也不知道自己哪来勇气竟敢在这位爷面前撒气摆架的。现在才知道了后怕,他的秋后算帐未免也来的太快了些吧!

    我背着身,强撑着脊梁直直地站着,只听到橐橐的靴声,胤禛踱步走到我跟前,我低垂着眼眸,紧盯着那双方头黑缎靴,瑟瑟地等待即临的“暴风雨”。

    “你认识回去的路?”

    我一怔,抬头哑然地望向那如鹰般犀利的黑眸,点了点头,随即又仓惶地摇了摇头。却见一抹浅笑划过那薄唇,我惊讶地半张着嘴不置真疑。原来!原来他会笑的,而且是在如此激怒他的情况下而笑。不过,他蜻蜓点水般笑容也仅仅是昙花一瞬,转眼间便肃敛了面容。

    只见身后的王守贵快步上前,躬身道:“爷,时辰不早了,要是耽误了出宫就麻烦了!”他抬头仰望了眼晨昏朦影的天空,目光瞥向我,淡淡道:“先送靖晖格格回同顺斋!”王守贵不敢再多言,诺诺地点了点头。

    高墙夹峙的甬道上,我和胤禛并立而行,王守贵在身后谨慎地跟随着。我默低着头,偷觑了眼身旁刀刻般冷峻的侧脸,甬道上,尖锐地风在耳边呼啸,不由微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他却蓦地停了脚步,我和身后的王守贵都赶忙随他停了下来。

    “拿来!”他摊手,说道。

    我一时诧异,低头扫遍了全身:身无长物,拿什么?

    王守贵躬谦地捧上方才手上的布裹,他接手一拿,撒抖开来,原是一件褐色的貂皮大氅……

    他道:“穿上!”

    “啊!”我甚是一惊,没有伸手去接,呆滞地望向他之际,他已亲手将大氅轻裹在我的身上,拢了拢掩面的风兜,手移向我的脖颈口,我本能向后一退,耳根一热,喃喃道;“我自己来!”

    他收回了手腕,别过脸,冷沉而立。我赶忙系好丝绦,低声道:“谢四爷了!”

    “不必了!”他淡漠地答道。

    “不是谢这个,”我摇了摇,道:“我是谢谢上次御前的那次解围!”

    “哦!”他低应了一声,并无异色,边迈开了步子边道:“快走吧,时辰不早了!”

    陡然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冷凝的气氛,可是好在有大氅加身,此刻我倒是干脆将脸都缩卷在温暖的风兜里,坦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