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 第30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夏越听越着急。云儿不在这里,会在哪里?不是她让穆甘把孩子送回兴庆的吗?那孩子又怎么会突然在军营出现?
“还是今年三月中旬的时候,大王子的人找到奴家,说他的孩子意外死了,孩子的母亲伤心欲绝,有些疯癫了,让奴家带着孩子假扮||乳|母,说会帮着奴家把孩子养大。奴家当时死了丈夫,无依无靠,便答应下来。当天晚上,我们等在九江一家客栈里,高先生刚刚帮孩子化了妆让孩子睡下,大王子就带着那位夫人过来了……”
原来云桥离开以后,穆甘伤心失意之下见那||乳|母的身形与云桥有些相似,容貌也还清秀,便将她当作云桥带回了草原,还颇为宠爱。
那女子将当晚的事情详细细细说了一遍,凌夏越听越心痛。
可恶的穆甘,小人穆甘!他竟然用孩子逼迫云儿,弄丢了孩子,他竟然还……可恶!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小人!
凌夏愤怒地转身,正要出去找穆甘算账,这才发现外面异常亮堂。因为心里着急,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外面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大胆狂徒,快快出来受死!”穆甘用突厥语在外面大声吼道。他本来在外面喝酒,想起这位夫人会唱些汉族的小曲儿,所以派人过来请。不想传令的侍卫却发现王妃的帐篷里有个男人的身影,而且还与王妃颇为亲密的样子,立即跑回去向穆甘回报。于是穆甘就带着人过来捉拿这个胆敢觊觎自己女人的狂徒。
凌夏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今晚要出去有些难度了。他回头看了看那个罗嗦了半天此刻却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女人,到底不忍心用她当盾牌。无论如何,那终究是个汉族女人,又有孩子,也算是个可怜人吧!
凌夏掀开帐篷大步走了出去,只见火把照映下,无数泛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他,只等穆甘一声令下,就能将他射成刺猬。
“穆甘,你这个小人!”
凌夏一声怒骂,穆甘才认出他来。
“你来做什么?刺杀我?”据说汉族人非常看重女子的贞洁,穆甘自然而然的想着,难道凌夏是来为佳穆尔报仇的?“无论女人或财产,强者得之,这是我们草原的传统。你要是嫌弃她,就把她送我好了!”
“穆甘,你混蛋!”凌夏猛然拔剑向穆甘扑过去。
侍卫们正要放箭,穆甘手一挥,阻止下来,反而拔刀迎了上去。两个人再度交手,几乎是以命相搏,一刀一剑都蕴含无尽的怒气和不甘,端的是惊险万分。
到底是凌夏武艺高强,如今是身上无伤,穆甘哪里是他的对手?
凌夏敏感地抓住这个机会,正要点了穆甘的|岤道当人质,忽然一支冷箭袭来,他慌忙避过,却被穆甘的刀在手臂上拉开一道伤口。待他回剑防守,立即又有更多的冷箭射过来。
“穆甘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就会以多欺少么?什么草原第一勇士?原来也不过如此!不会是吹出来的吧?”
凌夏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勇猛如昔,招架躲避之余反而一阵怒骂。
穆甘怒吼一声道:“全都住手!”同时自己也跳出搏斗圈外。
“你究竟来草原做什么?”穆甘冷眼看着凌夏,心里其实是有些敬佩他的。
“你抢走了我的妻子,还问我来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都干了些什么?”凌夏一声怒吼,想起穆甘曾经对云儿做过什么,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提到云桥,穆甘心里便忍不住冒出一丝愧疚来。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反问道:“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她回去了我还找到这里来做什么?都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若不是你,我早就找到她们母子了!都是你……”凌夏越说越怒,再次挥舞着宝剑冲着穆甘冲过来。
穆甘与凌夏应对了几招,一边打一边追问:“她没回去找你?那她会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她藏起了?却让那个女人来骗我?”凌夏越想越可疑,仿佛发了狂一般,更是不要命的打法,还边打边吼道,“云儿,你在哪儿?云儿——”
穆甘的侍卫担心主子有危险,又开始放箭。凌夏一面后退一面挥舞着宝剑砍掉箭羽,然而大腿和肩膀上还是先后被好几支箭射中。眼看他就要被射成蜂窝了,穆甘赶紧大叫一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谁让你们放箭的?”
凌夏没有理会身上的箭头,只将宝剑插在地上勉强支持着身体怒视着穆甘。
估计他今夜就要死在这里了吧?可惜他不能亲口跟云儿说明真相了,他们的宝贝辰儿也再也看不到了……
苏州洪府。
热热闹闹过了年,新的管理制度下发下去,洪飞扬便跟老妇人提出说要去各地商铺视察。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他还有别的心思。
“新的制度出来,去各地商铺视察一下也好,不过夜不用这么急吧,现在出去能看出什么来?我看还是等明年吧!再说了,你们夫妻新婚燕尔,你就舍得离开子衿?”
“孙儿打算带子矜一起去。”洪飞扬微微蹙眉。他就知道瞒不过老夫人的法眼。
“子矜的意思?”老夫人轻声地问道,语气却是肯定的。
飞扬没有接话,等于默认。
“她想回去看看?”
“她只是舍不得孩子,回去看一眼也就放心了。”
“唉!”老夫人忽然叹了口气,说“傻孩子,你哪里明白一个母亲的心?为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等她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她还会跟你回来吗?”
“不会的。”飞扬摇摇头,坚定地说,“子矜说了,只要孩子生活得很好,她就放心了。她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那万一她和孩子的父亲原本只是一场误会呢?她还会回来吗?”老夫人逼问道。
飞扬沉默了一下,心情很是挣扎犹豫。他自然舍不得子矜离开自己。可是,如果她和她以前的丈夫真的只是误会,她想回去的话,他还是不会阻止吧!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为难呢?失去她会心痛,看着她难过他同样要心痛啊!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让他一个人痛好了,让他们一家团聚,至少就有三个人幸福了。
“其实要留住一个女人的心也容易,她要是心里真的有了你,就算知道从前是误会也不会离开你了。”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说。状似无意,其实一直注意着飞扬的神色。
飞扬一听,立即有些心动。
老夫人察言观色,淡淡地笑笑,轻声道:“你们成亲也三个多月了,什么时候让奶奶抱曾孙啊?”
飞扬面色一僵,随即又泛起可疑的红晕。
老夫人看他说话,继续道:“是不是子矜前半年来奔波劳累,又忧思郁结于心,身体不好难以受孕?要不要请个大夫调理一下?”
“不,不用了。”飞扬忽然站起身来,似要离开。
“飞扬,别着急走!”老夫人立即出言叫住他,声音难得有些严厉,“跟奶奶说实话,你们究竟同房没有?”
飞扬背对着老夫人没有回头,僵直的身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
老夫人震惊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笃着拐杖不知道骂他什么才好。
“你,你真是……都这么久了,你们竟然还没有圆房?是不是子矜不愿意?”老夫人的语音语调一下子就冷下来。
(蝶恋花书院)
“不是!”飞扬立即摇头,而后有些痛苦地低下头道,“是我的原因,我还不能接受……”
“你!”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傻孩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女人……女人也是会感到空虚寂寞的吗?难道你想让子矜守一辈子活寡?”
“这个……很重要的吗?”他们不是过得很快乐吗?子矜她并没有表现出想要的样子啊。
“这种事情,男欢女爱,自然都是需要的。如果她真的爱你,自然想与你更亲近些,想为你生个孩子。你……唉……既然如此,还是不要糟蹋人家好姑娘了,你还是送她回去让他们一家团聚吧!”
老夫人摆摆手,失望地让他退下。
飞扬缓缓走回劲园,一面走,一面想。
女人也是有需要的吧?如若不然,怎么会有女人红杏出墙呢?他记得子矜自己都说过,跟自己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是很美好很愉悦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有需要的时候就找子衿帮忙,可是子矜是女子,她如果想要的话,断然不会主动表示吧?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却一点不为子矜着想。可是一想起女人赤裸的身体,他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母亲滛乱丑陋的画面来。他怎么能对子矜做那种事情呢?那真是……可如果对象是子矜,如果子矜也想要他又该如何呢?
他到底要不要找子矜试试看呢?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八章 身心相属
这一夜,飞扬想着男女之事,总是睡不着。他搂着子矜香香软软的身子,心蠢蠢欲动,那种渴望越发激烈。他强自压抑着,不想惊醒了子矜。她已经帮过他一次了。不过身体的欲望而已,他不能贪得无厌。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两心相依,互相扶持,互为知己,风雨相伴,不离不弃。身体的欲望如何能与心的交融相比?
不过,如果是相爱的两个人,身体的亲近应该是心灵交融的延续,是两心相许的升华吧!
想起奶奶的话,相爱的人总是想要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的。就好比他,总想着能拥抱子矜,亲吻子矜,不就是因为他爱她吗?可是子矜好像都没有太过主动的样子。那么,子矜是真的爱他么?她是害羞还是怕他不习惯?还是根本就没有那种迫切的冲动?
他忽然想起书房里被他用箱子锁起来的那些书和图册,他到底要不要认真看看好学习一下呢?那还是几年前奶奶让五管家找给他的,当时差点给他从大门口扔出去。之所以没有扔,而是找了口箱子锁起来,其实是担心扔出去被人家看到了笑话自己。想不到那东西放到现在也可能会有用处。
奶奶说女人也会有需要的时候,这话应该是没错的,多半还是因为子矜知道他厌恶那种事情,心里有顾虑吧?子矜对他那样好,他怎么会厌恶她的身体呢?他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睡,他那么喜欢亲吻她,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子矜睡觉不喜欢有灯光,所以他让人把外面的灯也熄了,如今还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怀中的子矜温软的触感却那么实在。
他轻轻捧着她的脸用手指细细地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一边抚摸一边亲吻,可怎么都亲吻不够似的。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在渴望什么。他还想要得更多,更多……
子矜睡梦中受到打扰,心里有些不耐烦。她轻轻推了他一下,梦呓了一句:“凌夏,别闹了……”
飞扬如遭电击,满心的激动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他双眼发直,面无血色,一下子呆怔在那里,半天才摸索着躺了回去。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酸、这么涩、这么憋闷、这么难受……
这一夜,他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感觉自己仿佛溺水之人,呼吸困难,心中惶恐。
在情感的世界里,他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子矜,他以为自己终于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港湾,难道终究只是一场虚幻吗?难道子矜真的不爱他么?可如果不爱,又怎么会与他同床共枕,与他这样亲密,又怎么会将心里最隐秘的秘密都告诉他?
飞扬心中又算又痛,那种憋闷和无力感让他心烦意乱,他甚至不知道明天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她。
——“凌夏,别闹了……”她心里还是想着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吗?就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凌夏,凌夏,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啊!他想起来了。前次二管家不是讲过一个故事吗?兴庆,凌大将军府,少将军凌夏……
想了想,他终究不甘心,依旧侧身面对她,而后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中。子矜是他的,至少现在是他的。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天,他就要用心竭力地爱她一天。他要让她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幸福快乐的。
飞扬低头轻轻吻着子矜的额头,无限的眷恋与心酸。
第二日,子矜发现飞扬神色不太好,还有黑眼圈,关切地问道:“昨晚没睡好?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叫醒我?”她心中万分愧疚,夫妻同床共枕,丈夫身体不适,她这个做妻子的竟然不知道。
“不要紧,我就是睡不着而已。子矜你不要担心。”飞扬温润一笑,一如以往。
“真的?”
“真的。”
子矜点点头,轻轻松了口气。“如此就好。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醒我。但是你怎么会失眠呢?要不睡前喝杯牛奶?”
“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飞扬含笑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取了木梳帮她梳头。
子矜其实是个实在的人,她从小就是用的木梳,不喜欢那些镶金嵌玉的玉梳、牛角梳、象牙梳等等。那些梳子漂亮,可是她觉得还是木梳实在好用一些。
飞扬喜欢她的长发,那样黑亮柔软,还带着隐隐的花香。他喜欢帮她梳得柔柔顺顺的,摸起来又顺又滑;他喜欢抓着她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感觉是那样的温柔与亲近。
子矜不喜欢发油,他也不喜欢。
自从有了子矜,他开始学习她的生活习惯。三五天洗头,每天早晚刷牙漱口。子矜让人制作的牙刷很好用,他非常喜欢。子矜不喜欢用脂粉,不喜欢画眉,崇尚自然之美,真真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他觉得子矜才是一朵穿过碧波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那个柳如烟算个什么东西?处处都有雕琢刻意的痕迹,哪里及得上子矜自然脱俗之半分?
“对了,你跟奶奶说了我们要去北方的事情吗?”
“嗯……”
“奶奶是不是不高兴?”一听飞扬的声音她就猜到了。
“你不介意吗?”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却想回去看望前夫和孩子,奶奶心里不高兴是很正常的事情。”子矜回过头来,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感激地望进他眼底,说“飞扬,只有你才会对我只要好。换了别人,这样的要求任何说得出口?可是,我明白你的心,也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才坚持要回去看看。夫妻之间,真诚和信任非常重要,我不想欺骗你任何事情。我就是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凡小气的女子,我希望你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我。我知道,只有彻底放下他,我们的未来才能幸福。”
飞扬激动地拥抱她,什么都没有说。很多时候,语言其实是多余的。
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可是,他真的做到坦诚了吗?
静静思考了两天,飞扬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然而,老夫人已经等不及了。
那天晚上一如从前,他们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等他们意识到不太正常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飞扬安静了两天,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却觉得特别难熬。想到子矜的话、子矜的心,他就非常激动。子矜说想要跟他幸福的过一辈子呢!一辈子,应该很长很长吧!或许他们真的应该生一个孩子,这样子矜也就不会觉得这么无聊了。而且,子矜那么爱孩子,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等她有了孩子,也就不会那么怀念另一个孩子了吧?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又自然地转到她唇上辗转吮吸,竟然觉得今夜她的味道特别香甜。她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可是动情了吗?
飞扬含着她的下巴轻轻一转,就滑到她脖子上。子矜的皮肤好细,好滑,好香,好软……
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飞扬不禁心神一荡。他从来没有看过、也没有抚摸过她的身体,但并不表示他不想看、不想碰。他只是怕她误解,怕她不悦。但经过奶奶提醒,他才想到,或许自己对她的尊重在某种时候反而会让她不高兴也说不定。所以,他得把这个问题弄清楚才行。
他的手缓缓滑倒她胸口,屏着呼吸轻轻捏了一下,已经是心荡神驰了。他吞了吞口水,强自压抑着自己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子矜,我想摸摸看,可以吗?”
不知为何,子矜觉得今夜似乎特别容易动情。不过一个深吻,她就感到自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沉睡已久的渴望迅速破土,抽枝发芽,很快就蔓延至全身。当飞扬的手放到她胸口,她更是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止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所有的注意力都汇集到他的手掌下,用尽全力感觉他的抚触。
这个时候,飞扬竟然还问她可不可以摸摸看?他不都已经摸了吗?他,他还想怎样摸?
子矜呼吸灼热,双颊发烫,全身都变得异常敏感。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而心里的烦躁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躁动起来,那些刻意被她压抑着的欲望似乎就要喷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呢?这空气似乎有些不对……
子矜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老夫人忍不住了。
“飞扬,你,你跟老夫人说了我们没有圆房?”
“嗯……子矜,我想摸摸你,子矜,好不好?”
相比子矜还有些理智,飞扬却有些难耐地拉开了她的衣襟,颤抖地将自己的手探了进去。
那细腻柔滑又充满弹性的触感令他惊叹,原来子矜的身体摸起来这么舒服啊!
“飞扬,你去把床边的焚香熄了。”子矜坚决地推拒着他。
“啊?”对子矜的话,飞扬第一次感到为难。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啊。
“快去啊!桌子上有茶。”
“哦……”飞扬不舍地离开她的身体,一边下床一边嘀咕,“怎么会有焚香呢?不是说了我们的屋子里平时不让焚香的吗?”
子矜趴在枕头上,心已经乱了。
虽然焚香被熄灭了,但药性已经深入他们的身体,很显然飞扬是抵抗不住的。而她呢?她又抵抗得住么?
飞扬完成了任务,以最快的速度跳上了床,急切地抱住她就是激烈的亲吻抚摸。
“子矜,子矜,我想要……”
自从得知世上有个柳子矜,太皇太后几乎每天都要问问人找到没有,什么时候进宫。李明道知道祖母着急,派了好几支人马打探消息,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收到的回复却一直令他失望。
河南沧州有三个柳子矜,一男二女,但没一个是他要找的人。
河南那边,自从在西湖上与他分手之后,柳子矜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他四处追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明道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洪飞扬。他们还给他拟定了改革方案呢,怎么可能不在江南?不想他的探子在洪府也没有找到人,而从洪府下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自从柳公子与少爷去了西湖,就一直没有回来。
李明道四处找不到人,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回苏州洪府。他亲眼见过洪飞扬和柳子矜的关系,他们两人怎么可能轻易分开?而且那个改革应该是子矜的点子没有错,可能洪飞扬作了参谋与他共同谋划,两个人怎么可能分开?
他可以肯定柳子矜依旧在洪飞扬身边。那为何他的探子却打听不到柳子矜的消息呢?是洪府有意封锁了子矜的消息,还是子矜换了身份?
想到这里,他立即调整了方向,又让人调查洪府近几个月来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特别是洪飞扬的行踪如何?
到了三月初,终于给他查出了蛛丝马迹。
去年九月,洪飞扬竟然娶妻了,却又秘而不宣,连交好的世家和姻亲都没有通知。据说少夫人也是姓柳的,原本是个寡妇,所以洪府才没有对外宣扬这件婚事。
李明道猛然一拍桌子,震惊地站起身来。
好一个洪飞扬!
好一个柳子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子矜说“他”有苦衷,难怪洪飞扬那样骄傲那样高洁的人会和一个“男子”行迹亲密,难怪子矜醉酒,洪飞扬会将“他”交给柳如烟,而不是他们中的某个人。
原来子矜是女子!子矜竟然是女子!那样才华横溢气质脱俗的子矜竟然是女子!
枉他在花丛中长大、花丛中穿梭这么多年,竟然就没看出来子矜是女扮男装的!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他要是早知道,一定会不择手段将子矜抢回来的。难怪他总是对子矜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原来她是女子!
原来她是女子!
可是,她已经嫁给了洪飞扬了!
可恶!他们竟然敢欺骗他!他们竟然骗了他!
子矜,他的表妹,他真正的表妹,他最亲的表妹……如果她嫁给他,他们就可以共同守护这个江山,等他废了杜氏,还可以立她为后。然后他们再生几个孩子,他就把皇位传给他们的孩子……
原本多么幸福美好的未来,就因为他的愚蠢,因为洪飞扬和子矜的欺骗,硬生生给毁了!
可恶!
该死!
可是,子矜已经嫁给洪飞扬了,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
李明道气怒不平,悔恨不已,他摔了御书房里几乎所有的东西,连龙案上的奏折都摔了一地,始终不解气。他真想仰天长啸一声,又担心臣子奴才们以为他疯了。于是他立即跑去练功房找了几名侍卫练武,借此机会大吼大叫。
最后打累了,吼累了,他又回到寝宫,疲惫地躺在汤池中,差点把自己淹死,这才清醒了一些。
——不管他怎样悔恨,他都已经错过了。
得知柳子矜是个女子,并且已经嫁人,太皇太后心情更加激动,也更为哀伤。如果子矜是个女子,却独自行走江湖,可见她的生活一定不如意,那自己的女儿多半也……
太皇太后让李明道立即将他们夫妻一起宣到京城来。她要好好问问子矜,她的永乐到底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李明道看祖母泪流满面,相劝却不知从何劝起,只能保证会尽快将他们夫妻接进京城,又说洪家乃是江南首富,一定不会委屈了表妹的。
太皇太后不住地询问他关于子矜和那个洪飞扬的事情,仔细到子矜那天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神情如何等等。然而,说起这些他才醒悟过来,自己竟然将这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每次说起,脑海中的子矜都是那样的鲜活。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样安慰祖母。他是个男人,永远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
飞扬牵着子矜在竹林里漫步,没有让一个下人跟随。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地面还湿漉漉的,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空气中是非常清新的竹的清香,朝阳温暖锐利的光透过密密的竹叶照射进来,被切割成一道道光柱。竹叶尖上悬着的小水珠在轻风中摇摇欲坠,折射着七彩的阳光,比钻石更加耀眼夺目。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但紧握的双手,时不时碰撞到一起的目光,都显出无尽的缠绵之意。
飞扬从未想过肌肤相亲会是那样的动人心魄。那一刻的美妙超乎他的想象,哪里会有什么污秽恶心?只有无尽的甜蜜,只有亲近到不能再亲近的满足,只有极致的愉悦,让他沉醉,沉醉,再沉醉……
当真正拥有她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肌肤相亲男欢女爱的真正意义。那是为了让两个人彻底融在一起,那是为了让两颗心完全贴在一起,那是为了爱的满足于延续……
难怪人家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难怪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从昨夜到现在,他就没有放开过她的手。他的子矜,他的妻子……
“子矜,谢谢你!”
他停下脚步,轻柔而深情地拥抱着她。
子矜微微颔首,有些羞涩,有些慌乱,有些怅然。
她本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只要丈夫一心一意爱她就好,不必多么有钱,不必多么俊美,他们生两个孩子,过着丰衣足食甜甜美美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好了。
遇到凌夏时,她懵懵懂懂的,对爱充满了期待。他就像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一下子走进了她的生命中。她本不敢梦想的,可是他却以温柔和深情紧紧将她缠绕在他身边,不知不觉中,她就把心给他了。
她以为凌夏就是自己的重生的意义了,没想到全心全意付出带给自己的竟然是无尽的伤痛。可是当她静下心来,回忆过去的种种,她都不能否认自己曾经对凌夏一心一意的爱。同样,她相信凌夏一定也一心一意地爱过自己。
其实她没想过自己还能重新拥有一段感情,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走出被背叛、被强犦、失去儿子的痛不欲生的悲伤和绝望,可是飞扬出现了。
飞扬……
也只有飞扬吧!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走进她的心。
对飞扬,一开始是同情的,却没想到他会成为自己救命的稻草,成为她绝望之后唯一的依靠。她其实无数次想过,她真的爱飞扬吗?还是被他感动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动心的呢?
可是想了那么多次,始终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飞扬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人,是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人,跟他在一起,她感到很轻松很快乐。她可以去掉所有的面具,可以尽情展露自己的本性,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飞扬永远不会约束她,他只会温柔地陪伴她,鼓励她,赞美她……
如果面对这样一个温柔痴情的男人她还是无动于衷的话,她的心就真的死了吧?
可事实证明她的心没有死。
绝望之下答应了飞扬的求婚,昨夜的夫妻之实也有些迫于无奈,可真的发生了,她怅然之下又何尝没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飞扬,认为自己犹豫迟疑小心翼翼的心配不上他一心一意一往直前不求回报的付出。能给他的,其实她都愿意给。飞扬,是她的夫君,她的未来啊!
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也应该一心一意面对未来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九章 永不放弃(凌夏
草长莺飞二月天,飞扬带着子矜启程前往兴庆。当然,他们一路上都打着视察北方商铺的旗号。
老夫人很担心。她只希望子矜早点怀孕,如此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她或许会选择飞扬,不然她这个实心眼的傻孙儿可怎么办?而子矜以前的丈夫,在得知子矜另外嫁人怀孕的情况下也应该会放手吧!只有飞扬才不会计较子矜曾经嫁过人。
唉,飞扬也真是的,放着干干净净的清白女儿家不要,嫌人家污秽肮脏;子矜嫁过人生过孩子,他却觉得她纯洁无暇无人能比。好在子矜能干,才华横溢而又本性纯善,与飞扬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但丈夫陪着妻子去探望前夫和孩子,这究竟算个什么事啊!她一定得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才行。
飞扬与子矜既然是打着视察商铺的旗号出发的,自然得走走停停四处看看。新的制度刚刚颁发下去,洪氏所以商铺的掌柜和伙计们都仿佛吃了兴奋剂似的,焕发激昂的精神面貌。
子矜每走到一处总要问问商铺运行以及伙计们工作的具体情况。她待人和蔼亲切,没有架子,脸上那温柔的笑容让每个小伙计都能感觉到少夫人对自己关怀备至。
得知有人生病她就让掌柜送去药品、食物及慰问金,一律算在他们的账上。同时,她也开始考虑到员工生病及休假的问题。
这个时代,伙计们都是做一天的工算一天的钱,是没有任何假期的,生病久了还会被辞退。子矜想了想,与飞扬商量,在新颁发的管理制度中新加上一条:
凡在洪氏工作两年以上的员工,病假在一个月之内的,可以拿到一半的工钱,两个月以内的,给三分之一。三个月以上的才辞退,同时要给一个月的工钱作为辞退金。
新的制度很快颁发下去,洪氏的服务再上一个档次,不管在哪里,只要有洪氏的商铺,就没有哪个同行能竞争得过。此后半年,洪氏的规模就向外扩展了三分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虽是太平年间,各地仍然有无数的孤儿及无人奉养的老人。
子矜看到街角上头发蓬乱衣不蔽体的孩子,看着他们那一双双充满了渴盼的眼睛,想起自己的孩子,又下令在各州府筹办孤儿院,收容那些具备一定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照看孩子,一举两得。消息如大风迅速刮过大江南北,使得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
老夫人听到消息,轻轻叹了口气。洪府积累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拿去积德行善也没什么不好,她只是担心此举会引来朝廷的猜忌。一个江南士族,如此大势收揽民心有何图谋?
飞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子矜一片善心,他又怎么能反对?他只会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他的妻子,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善良的女子。
李明道闻此消息并没有猜忌什么,反而是喜出望外,正愁没有理由宣他们进京呢,这不,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三月初,重伤昏迷的凌夏被部下送回兴庆将军府。当时,看到儿子伤的那样重,凌青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么多的伤口,几乎是体无完肤了,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醒来……
所幸陆老检查之后说伤口都不在要害,又及时包扎过,用的药也好,没有性命之忧,凌青云和凌越这才松了口气放心了些。
凌青云详细询问了护送凌夏回来的十几名侍卫,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最关键的内容却一点都没问出来。
那个突厥王子穆甘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放凌夏一马?还找人帮他包扎了伤口,任他们离开?云桥究竟在不在穆甘那里?
而他们之前所有得到的消息都表明云桥应该就在穆甘那里,可是,在穆甘那里,他们谁都没有见到她。
凌青云转而又想,或许为了保住凌夏的命,云桥作了妥协也说不定。唉!只要人还在就是最大的幸运了,真想看来只有等凌夏清醒之后才知道了。
三日后。
当凌夏睁开眼睛,再一次感受到光明与温暖,他才发现生命真的很可贵。
阳光有点刺眼,他立即闭上双眼,然后慢慢地掀开一条小缝。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云桥曾经念过的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生命与爱情的可贵他领教过了,至于自由……
如果当初他和云桥没有母亲的阻挠,如果他们能自由的相爱相守,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很快乐吧!说不定辰儿已经有了弟弟或妹妹,每天,他们一家人都可以围坐在一起用晚饭,云儿亲手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啊,爹爹和二哥嘴上没说,其实还是很怀念的吧!
想不到二哥竟然也喜欢云儿。也是,二哥从未接触过女子,云儿帮他治病,他们朝夕相对,甚至有身体接触,二哥会对云儿动心一点都不奇怪。如果当初云儿嫁的是二哥,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可如果当初云儿真的要嫁给二哥,只怕他就要发狂了吧?
云儿不在穆甘那里,也没有回来找他,会去了哪儿呢?会不会遇到坏人呢?会不会被人欺骗?是不是还在茫茫人海中漫无头绪地寻找孩子?
“爹……”一开口,他才发现嗓子沙哑,那声音一点都不像自己的了。
闻声,一个侍女赶紧跑过来,惊喜道:“少爷,你醒了?”
凌夏缓缓转过眼去,发现那女子竟然是三年不见的碧荷。那一刻,他心里真的有一丝酸涩,几许埋怨。
云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决绝?你要是肯冷静下来听我的解释,你要是在孩子失踪以后就回来找我,我们又怎么会有今天?如果此刻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你为我守候的身影,那将是怎样的惊喜与幸福啊!
想起最后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穆甘竟然下令为他疗伤。然而求生的喜悦之后,他心里感受得最多的却是耻辱。
穆甘说:“看在佳穆尔的份上,我不杀你。你回去以后一定要找到她,好好爱她……”
穆甘说:“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强迫她的,你不要怪她……”
凌夏闭上眼睛,不敢继续回忆下去。
碧荷端了一杯蜂蜜水给他喝下去,凌夏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下又坚毅多了。他告诉自己,云儿不在穆甘那里,其实也算一个好消息。想着她以死相逼也不肯跟穆甘回草原,他心中也有些暖意。然而想着她骄傲地昂着头,却含着泪说不过被疯狗咬了一口……
她怎么会不在意呢?她怎么会不痛呢?连他听了都心如刀绞啊!很多时候凌夏都想不明白,云儿分明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不会什么武功,为何这性子会如此倔强而坚强?是了,云儿一直都很坚强,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凌夏清醒的消息传出去,不大一会儿,凌青云就大步走了进来,但声音却放得很轻。
“怎么样?手能动吗?脚呢?”这些天凌青云一直担心的就是凌夏会不会跟当初凌越一样残废。
“我很好,让爹担心了。”凌夏睁开眼睛,勉强地笑笑。醒来之后他就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了,手脚都有知觉,没有残废。
“究竟怎么回事?找到人了吗?”凌青云如何看不出儿子的强颜欢笑,心里也有些不忍,可这件事情总要面对的。难道云桥真的在草原,最后为了救下凌夏只得答应穆甘的条件?
“没有……”凌夏长长地一声叹息道,“她根本没有去草原,早在九江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穆甘。”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凌青云皱眉。
凌夏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跟父亲说了一遍。
凌青云百思不得其解。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呢?孩子是突然失踪的,不干云桥和穆甘的事,云桥愤然离开穆甘,一定是去找孩子去了。可最大的问题是究竟是谁从穆甘手中救回了孩子,却流下了云桥?如果对方不认识他们,又怎么知道那孩子是他们家的?如果认识,又为何不将云桥一起救下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不给他们?
这是,凌越带着凌雨辰过来了。刚进门,凌雨辰就从凌越怀中跳下来,快步向床上跑去。
“爹爹——爹爹——”凌雨辰好几个月没见到父亲了,但凌越每天都跟他提起,所以他虽然年纪小,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父亲。
“辰儿,慢点!”凌夏有些紧张的看着儿子。离开的时候正值寒冬,凌雨辰衣服穿得多,走路摇摇晃晃的,不太稳。可是几个月不见,脱去了笨重的冬装,小家伙竟然跑得稳稳当当的。
“爹爹!”辰儿终于扑到床前,然而满脸的喜悦在见到父亲疲惫虚弱的神情时慢慢凝滞下来,充满了疑惑和担忧。“爹爹生病了吗?”
凌夏心中一酸,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儿子的脸。他的儿子,他和云儿的骨肉啊!云儿,你在哪儿?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很聪明,很懂事,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爹爹,你很疼吗?”凌雨辰扑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父亲身上到处都用白色的绷带缠着,本来想扑上去爹爹抱抱的,此刻却开始担忧了。
“爹爹不要紧的。爹爹是男子汉,不怕疼的。”凌夏温柔地笑了笑,心中却是越发酸涩难受。这么可爱的孩子,云儿怎么舍得下呢?她一定急疯了吧?可是她怎么不会来找他呢?她就那么恨他么?连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