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 第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二人不就是这样的吗?若不是这场战争,若不是后有追兵,他又怎么会认识她一个隐居在山谷中的女子?
“只为相遇那一个眼神”,原来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他了么?难怪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这么勇敢这么坚强,不怕苦不怕累,为了他连自己的家都抛弃了,为了他抛头露面酒楼卖艺……
云桥,云桥……
凌夏在心中默默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她!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穆甘拍着手站起身来,大叫一声“好”!然后缓缓走到云桥身前,一脸的赞赏与势在必得。
“艳若大漠骄阳,柔如江南烟雨,姑娘,你就跟着我吧!”穆甘竟然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云桥深深吸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来,略带几分狂妄道:“你是谁?你说要就要,你要得起么?”
穆甘看着她桀骜的眼神,不由得哈哈大笑,眼中的喜悦与赞赏更甚。他将握着马鞭的手背在身后,又向前走了两步,笑问:“你说吧!想要什么?”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九章真情假意
云桥直直地盯着他,因为恐惧,连羞涩也忘记了。
“我爹爹是莫科丘林,我本是丘林氏的郡主,虽然如今我爹爹已经不在了,可我依然有我的骄傲。你若要我,可不能失了礼数,尤其聘礼不能少。我几个姐姐出嫁的时候一个个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可不能比她们差了!”
穆甘只当她小孩心性,喜好攀比,却又极喜欢她这份大胆和纯真,等她说完,他便咧嘴一笑,豪爽地答应下来:“好!”
紧接着,穆甘的一个从人便道:“我家王子贵为可汗长子,难道还少得了你的聘礼?”
云桥故作疑惑地眨眨眼睛,将穆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道:“你真的是可汗的长子?那个七岁杀狼的穆甘王子?”
看云桥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穆甘得意地笑开来,只觉心怀大畅,不由得一把将云桥拉到怀里,扯开她的面纱哈哈笑道:“正是本王!郡主如今可放心了么?”
面纱缓缓飘落道地上,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那脸蛋身形虽然尚未完全长开,五官也不够美艳,但那细致的皮肤胜过大漠和草原女子多矣,再加上一双星辰一般明亮璀璨的眸子,使整个人的气韵越发清丽。
看着她,他们仿佛看到了雪山上的雪莲,仿佛在茫茫大漠中发现一眼甘泉,仿佛走在绿洲里拂面的那一阵清风,仿佛能闻到她身上一缕淡雅的暖香……
大厅中众人都惊摄于云桥的美貌,感受却各不相同,一时间寂静无声。
云桥又抬头认真地看了看穆甘,忽然皱皱眉头,推开他后退两步,正好后背抵到了桌子边源,她双手一撑,就坐到桌子上,如此基本上就可以跟穆甘平视了。生平第一次,云桥有些埋怨爹爹为什么把她生得这样矮小,她估计自己连一米六都不到。明明爹爹个子很高的嘛!一定是因为山谷里食物品种匮乏,她营养不良……
穆甘跟着上前两步,双手撑在桌子上,依旧将她圈在怀中,扯着嘴角笑道:“郡主这是做什么?”
“你过去一点啦!”云桥伸出双手用力推了推他的胸口,可惜此人跟座大山似的,胸膛硬得很,根本就推不动。“不行,咱们先得把事情说清楚!”
“你说!”穆甘越来越觉得有趣了,云桥给他的惊喜出乎意料。都知道了他是草原上的大英雄,是王子,她竟然还不服软?
“你有多少妻子了?”云桥瞪着眼睛问到。那语气,那表情,就跟抓到丈夫在外偷腥的妻子一样。
穆甘挑挑眉毛,也认真地看了看云桥,到如今他总算隐约明白云桥的意思了。“不多,现在才五个!”
他原本就不是喜好女色之人。之所以有五个妻子,两个是父汗赐的,三个是为了联姻。女人对他来讲,不过就是为了传承子嗣,解决一时的需要而已。看到云桥,他还是第一次兴起想要一个女人的愿望。
云桥张张嘴,欲言又止。五个了,还不多?
穆甘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嘴角噙着几分嘲弄的笑。她想要什么?宠爱?地位?
“怎么了?为何不说了?”穆甘催促道。他倒是很好奇她会如何开口。
云桥忽然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一把将他推开,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大声吼道:“我佳穆尔绝对不给人当小老婆受人欺负!我娘就是我爹爹的小老婆,一辈子受人欺负,最后郁郁而终。我曾经发过誓,此生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对我的丈夫,他要是有了新欢,我就离开他找别的男人去!”
穆甘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听着她话里的哀伤和坚定,心仿佛被人拨弄了一下似的,有点痒,有点麻,还有一点点痛,看着云桥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他沉默了一下,而后紧紧盯着云桥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穆甘今日在此立誓,一生一世保护你、宠爱你,决不让别的女人欺负你!佳穆尔,如此你可放心了?”
云桥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她只是……只是欺骗他而已,他竟然当真了……
穆甘将她眼中的震惊看做感动。但他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所以伸手再次将她楼在怀中,低头就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笑道:“好了,从今以后我穆甘就是你的依靠了!你住在哪儿?搬去我的营帐吧!”
云桥被他一系列的自以为是彻底搞懵了,直到此刻才醒悟过来,不由得双颊发烫。她愤恨地用衣袖擦了一下他亲过的脸蛋,怒瞪着他,气呼呼地说:“把胡子刮了,洗个澡再来找我!”
可恶,她保存了两世的初吻啊!竟然这样就没了!不过,亲在脸上可以不算吧?但是,这是在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看着云桥又羞又怒的神情,穆甘放声大笑,他手下的士兵也跟着笑起来,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云桥跳下桌子,正要离开,穆甘手臂一伸就将她拉住,笑嘻嘻地说:“住哪儿?我跟你一起去收拾东西!”
云桥伸手推他,忽然在他腰部发现一块令牌。她心中一动,笑嘻嘻地摸了出来,只见是块金牌,上面雕刻着突厥王族的图腾。
穆甘一怔,正要伸手取回去,云桥忽然一个转身将背部靠进他怀里,小手握紧了那面令牌,抬头笑道:“这个就给我了!”说着,她又迅速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塞到他手里,说:“这个给你!”
穆甘看着手中的项链,又看看云桥娇羞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笑,默认一般地将手中的项链揣进怀中。
云桥看着他脸上的笑,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她这是在欺骗人家的感情呢!可是,她也不能真的跟他去草原当他的第六个老婆吧?为了自己的美好未来,为了那十多位靖北军的大哥们,她别无选择。
“我先回房了。你好好洗个澡,把胡子刮了,我可不喜欢大胡子。还有,要用香茶漱口知不知道?臭死了……”云桥低着头,说得很小声,却在穆甘怔神间忽然一个转身就蹦蹦跳跳跑了开去,一阵风儿似的往后院跑了。
穆甘望着云桥轻盈的身影,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他向掌柜的问清楚了云桥的住房,留下两个人保护她,便满怀期待的带着其余人等回去洗澡刮胡子去了。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章 怒吻誓约
云桥刚刚迈进门槛,便被人一个踉跄拉了进去,随后大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她刚刚抬起头来,就被对方紧紧拥抱,紧接着一个愤怒的吻就落在她脸上刚刚被穆甘亲过的地方,而后辗转到了她的双唇,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云桥才反应过来是凌夏,就被他吻住了双唇。她因为震惊而显得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推开他,却惹得凌夏更加愤怒,环在她腰部的手再次收紧,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开始挣扎,可是凌夏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她吃痛之下张开嘴,他的舌头便探了进去……
这回云桥彻底懵了。
这就是前世书上写的舌吻?不是说是法国人发明的么?凌夏怎么会……
如果先前跟穆甘那个不算,这回是真的初吻了吧?
看她不挣扎了,凌夏也温柔下来,手上的劲儿也小了一些。他缓缓放开她的双唇,看着她唇角的一线银丝,忽然笑了笑,然而很快又变成了愤怒和痛苦。
云桥怔怔地,隐约知道他是被穆甘刺激了,可是,他怎么可以……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么,以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凌夏看她呆呆的样子,心里越发难受。他的云桥,是个多么单纯的女孩子啊!他忍不住再次低头轻轻碰了碰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然后一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满眼痛苦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我看着那个突厥蛮子轻薄你,却没有上前相救,哪怕心如刀绞!
——对不起——
我没有做到自己的誓言,我说了要保护你一辈子,却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与屈辱中。
——对不起——
都是我无能,所以你才会来酒楼卖艺。如果不是为了我们靖北军,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怎么会抛头露面被人轻薄?
凌夏无法想象,如果云桥没有这般急智,会不会当场被穆甘抓回营帐去。到时候即便他拼了自己的性命,也救不回她来。想着她都是为了自己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凌夏只感觉心如刀绞,既愤怒又无助,那么多的愧疚悔痛胀满了整个胸腔,是那样的酸涩难受。
他真的痛恨自己。那一刻,看到穆甘抱住她,他真恨不得立即飞过去一剑砍下穆甘那双脏手将她救出来,可是杨先生却紧紧拉住他的手,一再要他隐忍,隐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不仅仅悬在头上,而是插进心里……
他的云桥,冰清玉洁的云桥,在心里面他早将她当作了自己的未婚妻,这一个多月来也不过只拉过她的手而已,还是为了赶路!而那个穆甘,那个可恶的穆甘竟然如此轻薄她……
凌夏从未像今天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的无能,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侮……
“没关系的,你不要自责……”云桥看出他眼中的悔痛,下意识地出口安慰。本来嘛,不过被那个穆甘抱了一下,亲了一口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想想如今自己所处的时代,她还是一脸伤心的低下头去。
被一个穆甘轻薄也就罢了,反正草原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个,可是刚才被凌夏吻了就不同了。她记得凌夏这个人一直很“君子”的,如今只怕她真的跟他撇不开了。
唉……
她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烦恼啊!为什么一个大帅哥站在她面前,她却不敢要啊……
“云桥,你别在意,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凌夏扶着她的双肩,很男人的说。
“呃……”她原本就没在意好不好?一直都是他自己比较在意的吧?
“云桥,你放心,等……等回到兴庆,我就让爹爹为我们完婚……”说到这里,凌夏同样也有些紧张。
“不,不用……”云桥瞪大眼睛抬起头来。难道古人男女授受不清真的变态到这个地步?不过抱了一下,吻了一次而已,就算是他的人了?
“不用?你,你不愿意?”凌夏脸色一变,猜疑地看着云桥。想起先前她唱的曲子,难道,难道她是要他一心一意的保证么?
“云桥,你放心,我凌夏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既然娶了你,就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也不会让别的女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从今往后,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和危险,我都会在你身边……”
云桥张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好像误会大了啊!不过,如果真的嫁给凌夏,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啊,前提是能顺利嫁给他,而不是给他当小老婆。
“你……我不过是个江湖孤女,我配不上你……”唔~~~她真的想哭,为什么她想找个平凡一点的男人就找不到,为什么说要娶自己的男人她都不能要?
凌夏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忽然浅浅地笑了。原来她担心这个!
“别担心,一切有我!我娘虽然有些门户之见,可是她很疼我的。而且我爹爹很开明,他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云桥眨眨眼,看着凌夏眼中的温柔和自信,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问题凌夏都解决了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她仍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往门口走过来。
凌夏放开云桥,轻盈地跳到门后,同时回头示意她站到墙角去。
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了。来人不重不轻地敲敲门,带着几分喜悦的音调道:“佳穆尔郡主,请开开门,小人将您的银子带过来了。”
是那个胖掌柜!
云桥与凌夏对视一眼,缓缓走过去开门。
胖掌柜是见过凌夏的,知道他是“佳穆尔郡主”的哥哥,所以凌夏也没打算藏起来,走到桌子跟前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云桥开门,胖掌柜进来,将盖着红绸的托盘递了过来。
云桥伸手接过,浅笑着对胖掌柜道:“今日多谢掌柜!只是小女子还要收拾东西,就不请您进去坐了。”
胖掌柜很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便笑嘻嘻地退下了。
凌夏走过去关了房门,两人掀开红绸一看,都傻了眼。今日在堂上卖艺所得,除了穆甘那块金子,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两银子,可是现在托盘里面却是整齐的银锭,至少也有二百两!而穆甘打赏的那块金子依然在。
云桥惊疑地抬起头来,却见凌夏脸色很不好看。
“我们快走吧!将银子留给杨先生,他会安排兄弟们回去的!”说着,凌夏就将这些银子打包,又提起云桥的小包袱,拉着她就往窗口跑。
窗外有几分地,种了蔬菜,不远处就是一道高高的围墙,一来防风沙,二来也出于保护的意思。保护客人的安全,同时也担心房客们从窗口离开不给房钱。当然,住在这里的商队是不会少了客栈半文钱的,但一些江湖独行客就不一定了。
两人轻功都好,却还是借助了一根绳子才飞出了围墙。
刚跳到地上,就见杨信从围墙后面转了过来。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一章沙漠遇险
三日后的正午,凌夏与云桥已经赶到了下一个名叫沙鲁的小镇。两人迅速用了午饭,喝了些热汤,喂饱了骆驼,准备了足够的清水,便准备再次出发了。
独自行走在沙漠和戈壁中是很危险的,但他们依然没有选择跟随同一路线的商队一起上路,因为商队人和货物都太多,凡事力求稳妥,实在走得太慢了。他们可不敢耽误时间。
离开温克敦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回纥少女,蒙上面纱,拿着穆甘的金牌出了西城门。而同一时刻,他们两人却乔装成当地人从东城门离开了温克敦。
等穆甘发现“佳穆尔郡主”逃跑了,追过去,再发现追错了人回来,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云桥第一次觉得如今通讯不发达也是一件好事。
她不过一个平凡女子,又瘦又小,想来那位穆甘王子知道她无心于他,又错过了追她的时机,应该不会再纠缠于她了。当然,小心使得万年船,凌夏从未放松大意过,所以才会带着她以最快速度往兴庆而去。
然而偏偏天公不作美。正午刚过,天就昏沉沉的暗下来,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沙暴又要来了,几乎所有的商队都决定在镇上暂住一晚,明日再走。
凌夏返身向掌柜问清了前面的路线,又与云桥商议了阵,最后决定还是冒险上路。
云桥想的是,老天爷让我重生在这个时代,总不至于就是让我年纪轻轻死在沙漠吧?
凌夏虽然年轻,但打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对野外生存也很有经验。虽然他对沙漠的气候不是很有经验,但以前父亲却请人专门教导过沙漠的知识。他们的路线只是沿着沙漠边缘在走,风沙应该不大。
然而一个时辰以后,沙暴就来了。狂风呼啸,铺天盖地的黄沙扑面而来,视力不足三丈,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敢睁开眼睛迎着风沙看路。狂风夹着黄沙吹打得人几乎坐不稳,沙子不断往嘴和鼻子里灌,云桥虽然戴了一条遮挡风沙的面巾,嘴里还是灌了好多沙子,她弯腰想将嘴里的沙子吐出来,却差点没从骆驼上掉下来。
凌夏搂住云桥的腰,又看了看身下的骆驼,向来稳重的面容也有些紧张。面对这样的沙暴,两匹骆驼都有些焦躁。
凌夏知道,得尽快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躲避风沙才行!
终于,他发现前面就是一个沙丘,看起来还比较稳定。他抱着云桥迅速从骆驼背上跳下来,一手紧紧握住云桥的手,一手拉着两匹骆驼,迅速跑下一道山坡,背对着沙暴同骆驼一起趴下来。
他们这两匹骆驼看样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趴在地上就安静了,对这样的沙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为此,凌夏和云桥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凌夏将云桥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心中却很是愧疚。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却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又苦又累。他暗暗发誓,等出去了,他一定加倍对她好,一定不让她伤心难过。然而,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竭尽全力地保护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大部分的风沙。
特殊时刻,云桥也不管凌夏会不会误会了,听话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断在心里祈求这场风暴早点过去。
风不断从他们头顶刮过,黄沙落在他们身上,越来越厚。好在这些沙子松软,透气性还好,不至于感到太过憋闷。只是被埋到沙子里面久了,怎么都不舒服。
或许上天真地听到了云桥的祈祷,不过半个时辰,沙暴就过去了。
骆驼抖抖耳朵站起来,身上的黄沙滑落在凌夏身上。
凌夏也抱着云桥站起身来,帮她拍落身上的黄沙,两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上天果然是厚待他们的!
凌夏看着云桥满是沙子的头发和脏兮兮的小脸,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和难过,反而给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他觉得此刻的云桥从未有过的美丽。她的笑容仿佛一道阳光,一直照进他的心里,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告诉自己,能遇到云桥这样的女子,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爱她,不让她吃一点苦头。
等风暴过去,太阳又钻出来了,他们驱赶着骆驼再走了一个时辰,这才找地方宿营。
凌夏找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沙丘,在其背风面撑好了一顶小帐篷,让两匹骆驼一左一右趴在帐篷外面,两人还跟前两夜一样共用这个帐篷。
凌夏确实是君子,虽然那天受了刺激吻了云桥,但自此以后却从未如此轻浮孟浪,很多时候抱着她只是为了保护她。云桥也相信他,因此从未有过半句不快,然而看在凌夏眼里,云桥的默许显然有了另一层意思。
沙漠的夜晚是很冷的,虽然云桥每晚临睡前都设置了“三八线”,但身体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哪里暖就往哪里靠。所以,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发现自己在凌夏怀中,还紧紧搂着他的腰。
云桥红着脸羞恼了一阵也就放开了,反正又没有别人知道,实际上,白天他们共乘一匹骆驼,他也是将她圈在怀中的。云桥不断安慰自己,反正都是抱,白天抱和晚上抱区别也不大嘛……
凌夏看着云桥又羞又恼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尤其是她每晚“锲而不舍”的布置“三八线”,这种精神实在令他敬佩。
只是心不在焉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他们所走的道路与他们买到的地图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沙漠的地图本来就不够准确,哪怕是最新的。经过了昨日的沙暴,很多沙丘的位置和大小都有所改变。他们自己觉得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在走,应该不会出错,然而等他们发现影子的方向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下子两个人都有些慌了。
他们应该一直往东走的,上午的太阳在他们前面,影子应该在身后才对,可是,他们发现影子竟然在自己的左面!也就是说,他们竟然一直在往北走!
北面,正是沙漠的中心地段!
凌夏很快冷静下来,说:“别担心,我们带的水本来就比较充足,而且才走了两个时辰而已,只要找准了方向,很快就能走回去的!”
云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也知道沙漠是非常危险的,但心里并不太害怕,他们还有水,有骆驼,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沙漠是自己生命的终结。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呢!
沙漠中的骆驼是很有灵性的,他们方向感很强,能在几里外就闻到水草的气息,所以凌夏便让骆驼自己往回走。
~~~~~~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昨晚宿营的地方,两人都长长地吐了口气,还好,还好……
云桥真想放声高歌一曲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然而——
“别动!”凌夏忽然捂住她的嘴,然后抱着她悄无声息地从骆驼上跳下来。
“怎么了?”云桥小声问道。
“嘘——”凌夏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南方,小声道,“有追兵……”
云桥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凌夏。
看云桥如此生动的样子,凌夏忽然轻轻地笑了笑。他小心地牵着骆驼往东方走了一小段,便让两匹骆驼都趴下来,这才对云桥道:“他们人不多,大概十来个,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骆驼,只有两匹马……”
云桥有些激动。想不到穆甘竟然真的派人追来了。她实在想不通,她跑了就跑了呗,穆甘好歹也是突厥的王子吧,你说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干嘛派人追她啊?她这样的女人,他若是想要,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五年,总算碰到个王子,好死不死这个王子还喜欢她,可是此刻云桥却只想哭。她不要这么多这么好的男人啊,一个凌夏她都担心吃不消啊……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二章穆甘亲至
凌夏猜测着这些突厥人应该是在追捕他们的时候遇到了沙暴,所以马匹跑了只剩下两匹。他并不认为穆甘会在其中。穆甘毕竟是王子,出行不可能只带十来个人。
从昨天下午的沙暴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这些人却狼狈地出现在这里,说明在昨日沙暴之后他们多半也迷路了。
凌夏以此推论下去,认为这些突厥人的水和食物应该也没剩下多少了,如果他们爱惜自己的性命,明日就该返程回沙鲁。但这些人既然在沙暴前夕追进沙漠里来,多半会不顾一切继续追捕他们。
对方只有十几个人,又离得这样近,凌夏忍不住生出一个铤而走险的想法。
——就在今夜,趁此机会将这十几个人一起杀了!
否则,明日一早上路,他们极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的。只是同时面对十几个突厥人,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若是他失败了,留下云桥一个人在沙漠里可怎么办?为此,凌夏暂时隐忍下来,他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然而,不等凌夏动手,他们就被对方发现了。
当时,凌夏刚刚从骆驼的背上取出折叠的帐篷在沙地上撑好,然后取出干粮和水递给云桥。
云桥接过来,才咬了一口,就看到凌夏拔出随身的宝剑急速往西面而去。她正要叫住他问清楚,却见七八个强壮的突厥男人从沙丘后面翻过来了。
云桥慌忙放下手中的干娘和水囊,赶紧取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一包银针和一瓶毒药。
远远地,只听“啊”的一声,双方尚未开口,就已经动起手来。
只见凌夏挥舞着宝剑,在一次次转身腾挪间,剑身反射着夕阳最后的余晖,金亮耀眼。凌夏人剑合一,如游龙般在十二个突厥人中穿梭,剑光一闪,血光四溅,落入黄沙转瞬就没了踪迹。
云桥紧张地揪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几乎忘记了呼吸。
突厥人多,一个个身强力壮,云桥怎能不为凌夏担心?而战圈里人影晃动太快,天色又逐渐暗下来,云桥根本看不清楚打斗中究竟谁占上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不断在心中祈祷着,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凌夏有事啊!
虽然被十来个人包围起来,凌夏还是仗着身手灵活轻功较好的优势,暂时居于上风。但他知道,等自己体力慢慢消耗殆尽,就是自己的死期了。所以,他必须在自己倒下之前将这些突厥蛮子都杀了,这样,云桥才有希望。
云桥虽然害怕,还是缓缓靠近战圈。她瞪大了眼睛,紧紧追寻着凌夏的身影,一颗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总是在极度的憋闷之后才发现自己又忘记了呼吸。
云桥从未如此紧张、如此害怕过。就算初见凌夏时,见到比这里惨烈百倍的战场,第一次闻到浓郁的血腥气,都及不上此刻的紧张和恐惧。
那个时候她虽然也很害怕,但她知道自己还可以躲起来,等那些突厥士兵离开再回家去。然而此刻她却知道,如果凌夏死了,自己就铁定被这些突厥人抓回去了。
她欺骗了穆甘,不知道他会怎样恼怒。只怕一刀杀了她还算干脆的,说不定就将自己赏给他的手下当军妓……噢,老天,她的运气不会这么背吧?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英年早逝”啊!好不容易从祁连山走出来了,她还没有恋爱,没有结婚生子,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美丽的河山……所以,凌夏,你一定要胜利啊!
直到走进了,云桥才发现还有一个突厥人站在一边没有动手。她心中一紧,仔细观察了好一阵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还好,这个人看起来没有偷袭的打算,可是,这个人的身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云桥再次分心看了那人一眼。但见他有两道浓浓的剑眉,如墨的双眼好似寒星,双唇紧紧抿着,国字脸上胡子刚刚冒出个头,谈不上有多么英俊,但极具阳刚之气,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天,是穆甘!是刮了胡子的穆甘!
云桥一声惊呼,想不到穆甘竟然亲自追过来了。
穆甘眼见战局中自己的人逐渐开始占据优势,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云桥。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这么一个又瘦又小还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自己怎么会喜欢她的呢?竟然还发了疯似的追了过来。
听说她跟一个男人在沙暴前进了沙漠,他就不管不顾地追进了沙漠。等到沙暴正式降临,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沙暴来临之时,他们与大队随从走散了,马也惊走了,但他想得更多的却不是自己的随从和马上的粮食以及清水,而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能不能平安躲过这场沙暴。
沙暴刚刚停歇,他就带着身边仅有的十一个人和两匹马继续寻找她,结果却在沙漠中迷路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没有看到这个女人之前,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不知道这个可恶的女人是不是被黄沙给掩埋了。直到看见她好好地站在帐篷外面,他的心才一下子轻松下来,然后便开始疑惑。
穆甘是真的疑惑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他们不过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而已,他竟然就被她骗得团团装。尽管如此,自己竟然还是无法抛下她……
就在云桥打量穆甘的时候,只听一声隐忍的惊呼,凌夏受伤了!这当然不是凌夏第一次受伤,但绝对是最重的一处。
云桥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直地冲向此刻厮杀得异常激烈的战圈当中。
穆甘满眼怒火,迅速绕过战圈想要拦注她,结果却是慢了一步。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佳穆尔郡主”竟然还会轻功!
云桥仗着轻功好,险险躲过一道刀光,同时将手中浸染了烈性毒药的银针插进一个突厥士兵的身体。
凌夏看到云桥过来,又怒又急却又毫无办法。太多的感动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情感,他很想骂她一顿,很想将她送离这刀光剑影的生死场,很想将她搂进怀中表达自己激烈的情感……而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不管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扑过去,将她推出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险地,同时对着穆甘大声吼道:“王子殿下,是个男人你就不要为难她!”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三章痴心难解
凌夏没想到穆甘竟然会亲自追捕云桥,由此他便知道,虽然只不过见了一面而已,穆甘只怕还真的认真了。
凌夏也明白,在草原上,实力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草原上的男人对女人大多是很好的,因为女人会为他们繁育子嗣,而人口是部落繁荣富强的基础。也是因此,他们对女人有责任,有爱护,却远远谈不上爱情,毕竟只要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
但很显然,这一次穆甘竟然认真了!
凌夏也是个男人,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不识情滋味的男人第一次动情会有多么刻骨铭心,会有多少幸福美丽的幻想。对穆甘来说,或许终其一生,动情也就这么一次了。但正是因此,美丽的梦想一旦破灭,穆甘对云桥的情感转换才难以预料。
是把她抓回去继续宠她、爱她?还是因为她的欺骗狠狠地虐待她?
为此,凌夏在出口前一刻赶紧将“突厥蛮子”换成了“王子殿下”。但愿穆甘心胸宽广一些,不要与云桥为难。
穆甘见凌夏不顾一切地保护云桥,心中也不由得生起一丝赞赏来。因为担心误伤云桥,他一声令下,所有突厥人便都停手退了下来。虽然他们人多,实际上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凌夏受伤多处,他们却死了四个人,还有三个重伤。
见此,云桥再次飞扑到凌夏身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伤重不重?”
说着,她已经开始检查凌夏的伤口。见到他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云桥竟然忍不住泪如雨下。她赶紧帮他点|岤止血,然后便跑回帐篷找刀伤药去了。
记得第一次救了他们,她为他们那么多人包扎伤口,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吓人更严重的伤。然而当初自己只是个大夫,一个单纯的大夫,所以她能够平静地面对。但如今,她又怎能将凌夏当一个普通人一般看待?她怎么可能再做回那个淡然面对伤口的大夫?
凌夏温柔的目光默默追随云桥回到帐篷,转身之时扫了穆甘一眼,已经将这位王子殿下的心思猜到七八分,为此,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到实处。
无论如何,至少穆甘不会伤害云桥。如此,就够了!
“你是佳穆尔的什么人?”穆甘已经打量凌夏很久了,怎么看,凌夏都不像突厥人,即便他穿着突厥人的衣服。
穆甘可以肯定,大漠的风沙,草原的气候绝对无法养育出凌夏这样人来,虽然凌夏的皮肤也算不上白皙,但他身上那份用汉人的诗书熏陶出来的气韵却是骗不了人的。
凌夏眉毛一挑,怒视着穆甘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穆甘重复了一句,语气中有些怀疑和不确定。他对汉族的风俗文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佳穆尔如果真的订婚了,又怎么会抛头露面去酒楼卖艺?更何况,佳穆尔即便是个不受宠的郡主,也不会许给一个汉人吧?
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意又不像是假的。为了这个男人,佳穆尔竟然连刀光剑影都没有丝毫畏惧,那是怎样的感情?他这一生,还能碰到她这样可爱又可恨的女人吗?
“我们突厥的传统是——强者为尊!只要够强大,什么都能抢,包括女人!”
穆甘开口,一双凌厉的眼睛带着几分志在必得和几分嘲弄看着凌夏。如今的形势很清楚,凌夏武功虽高,却已经身受重伤,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
凌夏点点头,微微笑道:“那我们就比试一场吧!”
云桥抱着刀伤药以及从自己内衬上撕下来的包扎用的棉布条跑过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凌夏要跟穆甘决斗!
她又怒又急,这两个臭男人,竟然拿她当赌注,他们当她是什么?一个奖品?
“无论谁胜谁负,都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幸福,你能做到吗?”凌夏深深地看了云桥一眼,又对这穆甘补充了一句。
穆甘眼眸一暗,同样深沉地看了看云桥,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不可以这样!”云桥怒吼道。
穆甘不解,凌夏却隐隐明白云桥的想法。“云桥……”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愧疚和无奈。良久,他才轻轻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是我武功还不够高,是我不能将你保护周全,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以我最后一点微薄的力量来保护你。
不知为何,云桥竟然一眼就看懂了凌夏的心意,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如果肯以自己的生命保护你,没有任何要求,面对生死决斗也只有深深的不舍和愧疚,怎不让人感动?
云桥将所有未出口的愤怒都咽了下去,立即换了一套说辞道:“自古美人配英雄,我佳穆尔的丈夫,必定是人中龙凤,是能够保护我一生平安的英雄!谁要是想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得到我,让我臣服,那是做梦!”
穆甘看着刚烈的云桥,眼神中又多了些探究,然后才点点头。原来自己喜欢的就是她刚烈的个性啊!
看穆甘点头了,云桥趁热打铁,大声道:“那好,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两个就迎着初生的朝阳决斗吧!谁胜了我就跟谁走!”
云桥语气坚决干脆,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干脆。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沙漠,她绝对会拉着凌夏半夜跑路的。她又看了看他们两个,温柔的目光飘过穆甘时有些感动,还有些感激;却又在飘过凌夏淡然的笑容时化成了一丝愧疚。
她能帮助他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如果一定要她在两个人中选一个的话,她当然愿意跟凌夏去兴庆。虽然穆甘看起来也很爱她的样子,可是家里已经有五个妻子了,她才不要跟这么多女人共用一个丈夫。而且草原的生活是很辛苦的,据说一年才洗一次澡。天,只要想想,她就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要她过那样的日子还是算了吧!
很多时候,云桥都不得不承认社会背景的不同,真的会在生活方式、人生观等方面造成很大的差异。其实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是很难有共同语言的。
穆甘看着云桥将凌夏拉回帐篷,忽然浮现出一丝恼怒之色,但随即又笑了。
佳穆尔,这个狡猾又可爱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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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帐篷,云桥迅速帮凌夏包扎上药。那最重的一道伤口在背上,而身体的其他地方基本上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鲜血将他的白色棉布里衣染成红一块、白一块的,只看一眼,云桥就仿佛能感觉到这些伤口默默散发出的疼痛。此刻,那些皮外伤的血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