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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前座的两人一个正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另一个则是眼神炽热地盯着开车的人。
    「我们果然还是适合绑定行动,难得一起去医院就遇到keywoman了。」褚唯帆喜孜孜地说着,但同时也有点小疑惑,「是说真的有办法做到在同一个场所频繁出入还碰不到面吗,就算是刻意的也未免太滴水不漏了吧。」
    「只要有心,很多事情其实没有你想的这么难。」傅语承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把这样的资源间置这么久,你们不是挺熟的吗?」
    从他那天听到的对话就能知道,那是有一定的私交才会出现的用字遣词,对彼此应该也有基本的认识才对,他希望这位邀功的小朋友可以先为自己谜样的记忆復甦给个说法,不然他还真不晓得要怎么夸对方。
    「就是因为很熟所以一时之间才没有想到要找她咩。」毫无悔意的褚唯帆鼓起脸颊,这种情况是可以被谅解的吧,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又不是他自愿的,他又不是故意藏着掖着,要是一开始就想到可以运用这个管道去了解土地背后的故事,他早就去拉拢那个家里开建设公司的大小姐了。
    「你玩排七的时候肯定会忘记自己的手上有六和八,还在那边和其他玩家一样苦恼没有牌能出。」如果不是因为要控制方向盘,傅语承绝对会往某人的河豚脸戳下去。
    「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那种会被桌游界放逐的人类吗!」褚唯帆悲愤了,「再怎么说我也帮你弄来一点有用的东西了,你不坦率地夸夸我,至少也摸个头啊!」
    「如果你能早点帮我弄来,这份资料的价值大概有让我抱着你狂亲的程度。」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傅语承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门路确实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到企业内部的档案,尤其是这种本身就不寻常的案子,要不是有褚唯帆牵线,他恐怕还得多绕不少路,这份贡献自然是不容忽视的,只是槽点也同样引人注目。
    褚唯帆一脸娇羞地捧脸扭捏,「不要说抱着我亲,就算直接抱我也是可以的喔,你想在车上还是回家再......」
    「听过一姓村吗?」
    强制结束彻底扭曲的话题,傅语承像个一板一眼的老师一样对着欠缺教育的某人提问,不过他并没有留给对方太多的思考时间,很快便公布答案了:「所谓的一姓村就是指聚落里面有某个姓氏所佔的比例大于百分之五十,在这种单一姓氏的人口过半的情况下,该聚落的名称通常也会冠上这个姓氏。」
    「当时我查过村子土地的產权登记,不过没有发现更进一步的关联,刚才你同学说地是林家的人出售的,如果把这点当作我们缺少的那块拼图嵌合起来,很多地方就说得通了。」傅语承直视着前方的呼啸而过的车流,「这是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
    褚唯帆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不甚明确,「先入为主的错误......?」
    「榕林村这个名字乍听会觉得这是一个广植榕树的村子,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村名的时候也这么认为,然而村子里却只有一棵百年榕树,因为被树木的含意侷限,所以我没有想到那个『林』字还有解释成『姓氏』可能性。」
    这番讯息量有点大的言论让褚唯帆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方面是他作为曾经的村民有点汗顏,一方面是有很多淤积的思路都被疏通了,脑袋一下子处理不过来,经过几分鐘的缓衝后,他像是吃撑了一样长出一口气。
    那个将百年榕树作为精神象徵的村庄,其实是以林氏宗亲为主要成员的血缘聚落,土地的所有权世代相传,这样的亲族关係自然而然地在农村里形成一方势力,使得林家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但是当他住进榕林村时,歷经几代传承的根基似乎早已抽离了,老人不胜唏嘘的感叹描绘出他对过往繁荣的想像,却从没有人提及这个本该在村子的歷史上留下一笔浓墨的林氏一族,后来榕林村成了弃子一般的存在,而当年的林家则继续在政商界的舞台上活跃着。
    村民们心照不宣的缄默,满怀恶意的破败村子,这些都不是一个健全的部落该有的现象,而造成这一切的最大嫌疑人就是林家,他们的撤离就像是在林火蔓延开来前设置的防火线,截断那些可能会引火烧身的种种线索和资讯,这大概就是探查会如此不顺的主因。
    在褚唯帆将脉络梳理完毕的同时,车子也驶进办公大楼附设的停车场,驾驶拔出钥匙下了车,他赶紧切换思绪跟上脚步,「这是哪里?我们来这干嘛?」
    「我工作的地方。」傅语承朝警卫打了个招呼,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人进了电梯,「我们出版社在十几年前做过在地企业的期刊,像林氏企业这么好的题材不可能被放着不用,就算没办法找到他们和榕林村的直接关联,至少也能了解到网路上查不到的资讯。」
    现在的网际网路十分发达,想要查询到所需的初步资讯是很轻松的,不过便利归便利,还是有很多讯息是没办法单靠网路获取的,不然他也不会载着小帮手到他的工作场所来会一会那些陈年存档。
    褚唯帆点头表示了解,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打量四周上了,原来傅语承上班的地方长这样啊,和他之前看过的那种严肃的办公环境不大一样,感觉好新鲜。
    沿路碰上好几个应该是某人的同事的大哥大姐,被嘘寒问暖了几句,在好奇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以前,傅语承就把他给拎走了,看上去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你和友善的同事们都是这么疏远的吗?」被带到档案储藏室的褚唯帆噘着嘴质问,他本来还想趁机和对方的工作伙伴交流交流的说,太残念了,不知道之后能不能打着来探班的名义混进来。
    「我是怕你乱讲话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在职场上并没有人际互动的问题,傅语承纯粹是担心有人会聊着聊着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係吗。」褚唯帆撇开视线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找他来帮忙的,楚河汉界画得这么分明也太不近人情了。
    似乎没有听见的青年早已投入翻找的工作,他环顾着一排一排堆满各种文件夹和纸箱的铁架,也不好跟对方呕气还是闹什么小情绪,挠着后脑就跟着加入翻箱倒柜的行列了。
    老实说,这个壮观到有点可怕的空间让他想起了胡老师家的书房,以及那天被自己带走的相簿。
    当天晚上他就把每张相片都仔细瞧过一轮了,虽然又不免俗地往疑问火锅添加了好几种食材,但也让他有了一些定论。
    说起来,他本来也不是这种会主动出击的人,该不会是因为以往的相处对象没有给他太多的发挥空间,直到遇上这个屹立不摇的木头人才让他燃起所谓的胜负慾吧?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扫过架上的标籤,但很快他就发现标示和实际摆的东西根本就对不上,也就是说那些分类都是仅供参考,能不能找到他们要的刊物还得靠运气。
    几分鐘后,满手都是灰的褚唯帆开始祈求上天赐给他一隻没有耳朵的机器猫,他需要那隻猫从百宝袋里面拿出寻物天线好让他脱离这个可怕的资料室。
    因为一心二用,所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架子最上层摇摇欲坠的杂志叠叠乐,崩落的异响只给了他抬头的时间,却没给他全身而退的馀裕,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埋起来的时候,有人快一步护住了他,替他挡开绝大部分的掉落物。
    等地心引力作用完毕后,他在瀰漫的灰尘间看到了某人那张微微蹙眉的帅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用两隻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矩形,像在取景一样对准了那副忍耐不适的、莫名性感的表情,要是把这一幕拍下来了,那对他来说应该会是很实用的照片......
    褚唯帆被自己的奇怪思想惊了一下,糟糕了,他的脑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觉醒啊,他不是被一眾女孩子评为绅士的吗,难道是写作gentleman但是读作hentai?
    忍过一阵钝痛的傅语承搧去还未落定的尘屑,本来还想检视对方的状况,但在看到那个彷彿脑回路通往黑洞的举止后,他顿时打消了关心的念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感谢大侠捨命相救,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让我以身相许吧。」收起那些有的没的心思,褚唯帆咳了一声,用古装剧里面常见的台词回话。
    他预料那个人会像之前一样一脸鄙夷地拒绝,没想到对方居然凑到他的面前,还一点一点地拉近了距离,而他的心跳也随着越靠越近的嘴唇而愈发鼓譟,连眼睛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不用谢我。」
    当他的鼻子被捏住的瞬间,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错愕地睁眼一看,就见那人的唇角勾着揶揄的弧度。
    「毕竟你那颗小脑袋瓜禁不起碰撞。」
    褚唯帆:「......」
    妈的毒舌臭直男,践踏了老子的少女心你拿什么来赔。
    傅语承松开手,拧了下那个ky小孩的脸颊肉后又补了一刀:「你的脑袋不管有没有被砸到都是故障的模式。」
    正常来说都会先慰问一下首当其衝的他才对吧,那个小朋友的母星是奇葩星球吗,他一介地球人搞不懂那傢伙的思维。
    「你的eq才故障了。」褚唯帆磨着牙,恨不得扑上去咬对方几口,他本来还想再多反击几句,然而不经意地一瞥打断了他的计画。
    那是一本很有年代感的期刊,因为刚刚的土石流而掉到地上、掀开了书页,该篇的内容他没仔细看,真正吸引他的是附图的一张合照,背景是系着鲜艳红布的粗壮树身,主要人物则是两名正值青壮年的男性,其中一位是他认识的人,说得更精确一点,就是让他们一路探查至今的主要原因。
    这个发现让他眼睛一亮,立刻就要伸手去捡,结果距离感一下子没拿捏好,和身旁的傅语承绊在一起,马上就实现了方才报復念头中的第一步骤。
    把人扑倒在地的褚唯帆才刚撑起上半身,档案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前脚已经踏进来的女性呆了几秒,抱紧了差点滑落的资料夹,然后非常识时务地倒退关门。
    听着仓皇离去的脚步声,褚唯帆和身下的傅语承对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幸好你没有大喊非礼,不然我可就比竇娥还冤了。」
    傅语承给他的回应是随手抄起一本杂志往他的头上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