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吻别》 最终话
年年有鱼 作者:瑜宁
最终话 宣之於口
他在忙进忙出。
睁眼双眼,舜柔想起&29248;,却觉得浑身发热,全身的骨头像是酥掉了,肌r酸软,连提手也费力,眨眼,她竭力抬起一掌搁在自己的额上,很烫!急忙移开掌心,此时,痕痒感在喉间发酵,难受得紧。
「咳──咳──」她闭眼咳嗽,想抚顺气息,却累得动不了手。
高大的身躯欺近,暖和的大掌扶起她的半身,在她背上来回拍抚,顺了顺她的呼吸,另一手不忘取过滑落至&29248;边的毛巾,她又咳了几声,不久才停歇,指掌下意识地触上乾涸的颈。见状,他走离,然後又拿来一杯热开水给她喝。
舜柔一口一口地喝著,热开水抑下了喉间的不适。
郝天渊一直在忙进忙出,她想起来了,这几天她病了,最初连意识也很朦胧,每当睡醒时,她就见他在照顾自己,一时喂食白粥,一时替她盖被子。这次病得真重……
以前的她身体颇健康的,只是有一点小毛病,至少能照顾自己。自从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舜柔好像变软弱了,她明明是很独立、很能料理自己的,为什麽不知不觉中,她需要他的照顾?会习惯依赖他?
他卸下了她对外的武装,全心全意地在他刻意营造的关怀之中喘息,承担起她的责任……虽然有个人可依赖的感觉是很好,但她也是贪心自私的人,会怕这样的依赖终会消失,那时她还能独力撑过来吗?
「好点了没?」郝天渊把药丸放在她面前,让她服下。
「好多了。」声音略微沙哑,但她的确比前几天好多了,服过药,她又喝了口水。
「那再休息一下。」他边说边为她盖好被子,後站起来。
怅然若失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不知怎的,有他在身边,身体不再这麽难受,若他不为她抚顺气息,她定会咳得死去活来……她真的不想变得依赖,但看著他远离&29248;边,不晓得他要往哪,他们的距离在数秒间拉远,舜柔就觉得难过极了。
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吗?除了身体虚弱了,连心也怯懦起来吗?
舜柔往被窝外伸出手,想抓著些什麽,却只能任冰冷的气流滑出指缝间。
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怕,但又渴望得到。他不多话,照顾她的时候,偶然询问她还有否不适而已,他这样很好、很好啊……她想他说什麽?
这触不定的感觉是什麽?不安像小虫子啃蚀她的思想,他曾表示过对她的在乎,但她受过伤,不敢再爱,只是一味的推拒……是自己懦弱,她能怪什麽?难道再伤一次吗?不被爱的话别去爱就好了……战战兢兢、亦步亦趋的爱情她要不起,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足以牵动自己的情绪,不能自控,也不敢误会那些举动有什麽意思,除了欺骗自己他不在乎,她找不到方法保护自己。
陷落的心,早就找不到回头的路,伫在原地,起码不用再受什麽苦。
被伤害,真的很痛、很痛的。
沁凉的毛巾置在发烫的额上,她定定地看著那去而复返的男人,正忧心地瞧著她的脸。
「还是不舒服?」郝天渊问。
「不。」其实舒服多了……她只是没想到他的离开,是为她替换毛巾而已。
「肚子饿就说一声。」
「好……」看著他犹豫不定的神色,小手扯著他欲离开的衣袖,她抓得住了,郝天渊回身望她。
「舜柔?」
「你会让我离开吗?」舜柔哑著嗓子问。
放她离开?郝天渊怔愣,她还是没放下过这念头,甚至不愿原谅他?撇过头,他不想看著她被病痛折腾的小脸,不想因她而心软,明明就不想放开,却要熬著心痛放手,郝天渊不希望有这一天。
他不会说什麽甜言蜜语,挽留的好听说话他也不晓,其实他不了解她。舜柔的倔强和固执像千年不移的巨岩,不论怎麽移也不动半分,该怎办才能令她不再离开,他没头绪。从来,他的苦心经营,均不在对人付出感情那方面,现下,他只能跟随自己的感觉去行事。
以为他听不清楚,她又道:
「假如有一天,我找到珍惜我的人,你会放我走吗?」
郝天渊想挣脱她的手,但她执意抓紧他的衣袖,迫他面对眼前的问题,他背过身。
「不会。」
「放手,对你对我都好。」她淡淡地说,目光眷恋地留连在他的背影上。
「我不会。」郝天渊坚定地说,尽量压下对她存著离开念头而生的怒气。
舜柔心一动,她说服自己是因为病重而生的动摇。其实,她又想他怎样呢?他不是她肚里的蛔虫,不会永远心有灵犀地知道她想要什麽、她想他说什麽,为什麽她要迫他呢?
为什麽她还是不能死心?
也许飞蛾,总是不畏死地扑向光源,直至被熊熊烈火烤焦焚毁才能罢休,她不能或忘关於他的一切。
低叹一声,她嘲弄自己的软弱。
「别想些有的没的,你还要顾著孩子。」郝天渊企图转移她问话的目标。
原来……原来只是因为孩子?
舜柔直视他的双眼,可他却回避到别处,失望油然而生。难怪呵!难怪像他这般心机深沉的人竟会在她身边照顾她,还特地带她到墓园、在园子种茉莉花,他是要她离不开郝家吗?以这些困著她,让她留下照顾孩子……明明知道她在问什麽,他却置若罔闻。
「这就是你不愿放手的原因?」舜柔问,早已不再怀一丝希望。
咯咯叩门声敲进,舜柔松开手,让他站起身回应:
「进来。」
凛就著木门边推开走进,没多看在&29248;缘互看的两人,对著郝天渊的背说:
「神,有些事要请示你。」
「我知道了。」
「好好休息吧。」郝天渊又说,然後强势地要舜柔躺下,为她盖妥被子。在她闭上眼休息时,他对著她的睡颜怔忡了一下,然後才转身跟凛离开。
不一会儿,舜柔才张开眼睛,翠绿的瞳孔少掉病弱的迷蒙,她对著门板呐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他知道她的无助、晓得她的犹豫,但他始终也不给她安心的谎言……为什麽她只能成为他利用的工具?她骗不了自己,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勉力在&29248;上坐起来,舜柔拿起在旁边柜子上的室内电话,按下了数字键,拨通电话。
「喂?」不甚耐烦的男音传来。
「是我。」舜柔轻声说,一顿,鼓起了勇气才继续说:
「你的承诺还有效吗?」
「有。」
「我在郝家别墅,带我跟孩子离开。」
「半小时内到。」说毕,对方便挂线了。舜柔这才按下指尖的颤抖,挂线,她坐在&29248;上发愣,半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麽,甩甩头,她掀起被子,忍耐著发热的身体,下&29248;收拾行李。
待会,她还要偷偷带走孩子。
一阵晕眩感袭来,舜柔紧抓著当天离开郝家的白色袋子,以稳住快昏厥的身体,她伸手探了探额上的体温,好烫!她抽回手,赫然瞥见&29248;上躺著白色的毛巾,是他为她替换的那一幅……下意识的,她拈来那还是冰凉的毛巾,泪滴凝在眼眶。
她真的、真的很想相信,他待她好是出於爱,即使是喜欢也好。
自醒来後,她看见了不一样的他,不再对她不闻不问,也不再残忍地伤害她,但在他心中,她是什麽样的存在,他却不给答案。
就只是照顾孩子的女人?如同他当初说的,留下她和孩子,是他最大的让步?他怎麽不明白,她要的不是让步……既然给不来感情,又何必待她温柔……她实在不想再陷入任何的圈套之中,天晓得他又在打什麽主意,他心机深沉,甚至可比jehovah更狠,他真的能不再管jehovah吗?
舜柔要的不是愧疚也不是算计,在用钢龙弹那刻,她已不想活了。
假如有一天jehovah要取她x命,郝天渊是否会为了弟弟而牺牲她?再一次不顾而去?
忽视那刨心挖肺的痛苦,她小心地走进育婴室,抱起熟睡中的孩子,再提著袋子,走出阳台。目测与地面的距离大约数尺,她取出收缩型铁索,把铁钩勒上阳台的柱子,然後她握紧铁索,一个翻身,拉动铁索往下坠。
无声无息地抵达草坪,舜柔急步绕过正门走出郝家别墅的范围,一眼就看到冥的车子停泊在对面,她抱著孩子走上他的车。
在驾驶座的冥瞧她安顿妥当,才拉动车杆,发起引擎。
「现在後悔还来得及。」他淡漠地道。
舜柔只静了半秒,她看著孩子酣睡的模样,下决定:
「开车吧。」
「到哪儿?」冥边问边踏油门,方向盘一摇,在夜色中驶离郝家别墅。
「当初决定的地方。」舜柔倚在座位上答,看著忽明忽暗的街道,一盏盏伫立的街灯映出了孤寂,身体又再泛起难受的热度,她终於閤上眼,不再去理身後的一切。
大半生,她认命地过,跟随别人的步伐、顺应强者的一举一动,换来的未必是平淡顺遂。
现在,她仅是为自己的人生下决定,离开那伤她太深的男人。
***
白皑皑的雪花飘摇垂落,静默的街头都覆上了一层银白,虽然是晴朗的白昼,但却被雪掩去了大部分的阳光,四下只有一两名行人在道上漫步。
「等──等等!」略为沙哑的男音高扬。
手捧著塞满了蔬果的纸袋,另一手顺道拉一下偏了的镶毛帽子,舜柔自超级市场走出,循著熟悉的路线准备回家。
「等等啊!」男音趋近,然而舜柔却没停下来。
走没两步,肩膀在被大掌按下之际,舜柔俐落地旋身,面向著他,男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愕了一下。这是个典型的法国男x,高頫、褐金色发、偏白的皮肤上有不易察觉的雀班,见舜柔在打量他,他微笑。
「有什麽事?」舜柔问,认为他一直在叫的应该是自己。
不过,那法国男人只是凝看著她,傻愣愣地笑著,舜柔无奈地转身,迳自走回家。
「啊!等等!」法国男人见舜柔又再背向他离开,忙不迭追上去喊停,刚刚在超级市场里的惊鸿一瞥,就让他对这娇小的东方女子很有好感,虽五官不是绝顶美丽,但柔和妩媚的气质却使他移不开眼。
「这个。」好不容易跟她并肩而走,他马上拿出一个橘子递向她,舜柔才停下来。
「是不是你的?」他问。
舜柔检查了一下袋子,好像是少了一个橘子,随即拿过他递上的橘子,边走边道谢:
「是我的,谢谢。」
法国男子不被舜柔淡漠的神态击退,极有耐x地跟著她,一直走著。
「有没有空喝杯咖啡?」他提出邀约。
「不好意思,没空。」舜柔正眼也不瞧他一下,答道,心里哀叹今天的运气不济,又遇到像蟑螂般打不死的法国男人。她是哪儿吸引他们了?为什麽以前的自己总被误认为是男人,现在却变成趋之若鹜的对象?也许她应该建议他们到亚洲走一趟,该会发现她这种女子俯拾皆是,实在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来搭讪。
「我叫路易斯,你呢?」他再接再厉,毫无退缩的迹象。
「不便奉告。」
舜柔转弯,这叫路易斯的男人快要跟到她家门了,她要快快打发掉他。
「你住这附近?」
「不好意思,我孩子等著我回家。」舜柔突然停下来对他说,路易斯甫听到,有点晴天霹雳的感觉,想不到眼前的东方女子竟是已婚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只好鼻子离去。
「吁。」舜柔抱稳袋子,慢慢走在雪地上,尽头的红砖矮楼便是她的住处。
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显得有点急促,舜柔放慢脚步,朝天翻了个白眼,想不到这路易斯如此难缠,在那大掌又再落在她肩上之前,她边说边回身:
「我的丈夫和孩子在等著,麻烦……你……」接触上那双久违的灰瞳,舜柔慑著了,一瞬间只能站著,作不了其他反应。
「你说什麽?」危险的灰眸眯起,郝天渊没听漏她刚才的话语,妒意马上横生,他迫问:
「你何时嫁的?」
舜柔听不清楚他说什麽,脑袋的运作在见到他开始便停止运作……他为什麽会在这儿?他怎知她在这儿?疑团涌上,她的心纠结著,她不知所措,刹那间,逃离的念头升起。
郝天渊伸手想抓她,她下意识地把纸袋抛向他,然後转身拔腿就跑,直跑上红砖小楼,颤著手拿出钥匙钻进屋里,啪的一声关上门。
看著舜柔避他如蛇蝎的样子,郝天渊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莞尔,雪地上铺满了蔬果,在她情急之下丢弃的东西,他弯身一个一个、一件一件地拾起,他不急,因为他已找到她了。
把最後一个苹果放进纸袋里,郝天渊捧著纸袋走上红砖楼房的阶梯,一步步的走上去,然後在二楼的木门前停步,他自裤袋中一捞,微笑著抽出一串钥匙。半年了,他终於找到她。
舜柔著急地开启暖炉,她抱著自己的双臂,她到底在抖些什麽啊?不过是见到郝天渊而已……她为什麽要这麽紧张?为什麽要这麽大惊小怪?天啊!她到底是怎样了?呃……不、不!为什麽他会知道她在这儿?他来找她干麽?
她才躲了半年,以为他找不到自己了……在她以为日子再度平静下来之时,为什麽他又要出现?老天安排的是哪一出戏啊?舜柔抓紧大褛的毛毛边,有点心慌意乱。
「喀啦。」
舜柔贬贬眼,再看著面前的大门,她好像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大门,缓缓的被推开,那个她极欲逃避的男人正捧著她抛下的纸袋走进屋来,她定眼看著他手上那串跟她一模一样的钥匙。
「你怎麽会有钥匙?」她瞠目问。
「你何时结婚的?」他带上门,边问边在门旁的沙发上放下纸袋。
舜柔无言看著他,依然慑人的目光、一如记忆中的俊容,她渐渐往後退,他看出她又想逃,在她再转身之前,他一个箭步上前攫著她的肩膊,迫她面向著他,低头,他的鼻尖抵著她的。
他没想过,他竟会如此的思念她。
再次看见她柔美的脸庞,翡翠般的眼珠,心头有阵暖流滑过,他终於找到她了……他实在不想再经历失去她的滋味,这辈子,他已尝过两次,不需要再添一回。可是,她在楼下的话他没忘……
「你何时结婚了?」郝天渊问,忍不住那浓浓的妒意。
「嘎?」舜柔有些失神,瞬即想到将计就计,瞎扯道:
「几个月前。」
「他呢?」紧抓著她肩头的力道加重了。
「他?」他在问谁?舜柔有点头昏。
「你、的、丈、夫。」他压抑著怒火,慢慢地说清楚。
「他……上班去了。」舜柔垂著头说。郝天渊乘时打量四周,又执起她的左手,狐疑地问:
「指环呢?」
盯著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舜柔有点头痛了,郝天渊比那些法国男人还难打发,她也恨起自己那蹩脚的谎言,但她也起了始,总要圆谎吧。
「收起来了。」她仍低垂著头道。
「你撒谎。」撤回她肩头上的手,他改而揽著她的腰,把她塞进自己的怀中。屋里g本没半样男x用品,连一双男装鞋也没有,她在骗谁啊?
舜柔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很想念他,想念偎在他x前的温暖及感觉。为什麽他要来?他可以放手的……女人、孩子,他想要的话怎会没有?为什麽他要追来法国?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测。
「随你怎想,反正这是事实。」她暗自咬牙,力持镇静地道,不给他有机会瞧出一丝端倪,即使两手掌心早已紧张得冒汗,她也不要示弱。
「你……」郝天渊被她的倔强打倒,却又担心她虽没丈夫,可能也会被其他男人盯上,他在露面之前就已偷偷在跟踪她,自然看见那缠人的法国男人,难保她不会因赌气而做出什麽事来……想到这个,陌生的醋意泛滥。
「为什麽你会有钥匙?」想起他竟有钥匙,舜柔纳闷。
「向你的屋主买的。」郝天渊答。
恍惚有些什麽在揪动心弦,但痛苦的回忆却如幻灯片般逐格逐格在眼前播放,她忘不了抛不掉,假如她真有那份勇气,她就不会离开。舜柔弄不清郝天渊的心意,他是个j明的人,脑里无时无刻盘踞著计算,他会有感情吗?她又不再是棋子了吗?不然,他为什麽大费周章来寻她,还买下了钥匙?
是他说,他无心爱人。
是他说,她不应得寸进尺。
究竟眼前这一切,是为什麽?为什麽她万念俱灰,拿枪毙了自己,也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她想认命,但留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边很痛苦,每天就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拿捏进退的分际,她到底是欠了他什麽,才要落得这境况?她只是想简单地生活,不再奢求,跟孩子一直生活,这样也算奢望吗?
「你走吧……我丈夫很快就回来了。」舜柔清澄的眼眸对著他,劝说。
到这时候,她还要骗他?郝天渊不悦地看著她,却又看见一副熟悉的表情──决然,那天她开枪之前的表情,就是决然。於是,他松开在她腰间的手,把钥匙放在她手心上。
金属制的钥匙在手心上冷冰冰的,舜柔没再看他,只道:
「你回去吧,不送。」然後,她背过身,准备走向寝室。
「我会等。」在门关上之前,他朗声道。在带她到墓园那一天,他就想这样跟她说了。不论等到哪一天,他都会等她再次敞开心。
而她的答覆是,关上了那扇门。
他说到做到。
舜柔早应料到的,他是一个有毅力且忠於承诺的人,那天他信誓旦旦地说会等,她不应置之不理。她怎会忘了,他是这麽忠实地履行对jehovah母亲的承诺,处处照顾他,那麽现下,她的惊讶反而显得可笑了。
一如半年来的习惯,每到清晨她会拉开寝室窗边的布帘,让和暖的阳光迤逦入室内,也让婴儿&29248;上的孩子自然睡醒。只是,今天这狭小的窗棂外,她看见了站在雪地的郝天渊。
二楼不算高,足以让她瞧清楚街灯旁杵立的他。仅披著一件宽大的黑冬衣,连顶帽子也没有,郝天渊就这样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昨晚没下雪,因此她难以推算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他不冷吗?
「噢!」舜柔低叫,她在担心他?是他自找的,别以为这样她会心软,转头,她去煮早餐,故意忽略楼下石像似的男人。
这几天特别冷,偶尔还会下雪,不习惯寒冬气候的他想必很快就会离开,堂堂洛尔斯总裁正事不干跑来法国,他何时变得空閒了?即使他身上真的卸掉了承诺的重担,在他心中,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耗。
舜柔燃起煤油炉,把蛋敲进锅子里,熟练地烹煮起来。她比谁都明白,他可能出於愧疚、可能出於天生的责任心,甚或是因为孩子,才会来法国寻她,她早就学会不去胡思乱想了……
她做妥早餐,也给孩子喂食後,正打算开启电脑工作,她还是艾尔特的人,jehovah的承诺也兑现了,不过因为她还是没杀郝天渊,只好无条件为艾尔特法国分部工作。她是打算工作的,最近她研发了一套新的加密程式……
她是打算工作,所以脚步不应走近窗前,但……她就是控制不到!
郝天渊还在原地站著,姿势不变。心疼和不舍的情绪猛地袭来,舜柔无来由的生气,她一手掀动布帘,阻隔著外面的风景,然後朝书桌走去。
自早上起,那扇窗就被布帘盖著,她不想见到他吧?自嘲一笑,郝天渊站著,就盼她或许会施舍一眼。法国的冬天比较冷,他练过武,倒没什麽感觉,但她和孩子是怎麽熬过来的?他总是觉得,她柔弱得需要保护,不像杀手……但他却不懂保护,也不懂去表达什麽……
一片片雪花像迷蒙细雨落下,他伸出手接著,顷刻间白雪便融成水点。
他叹息,吐出一雾烟气。
下雪了,今晚是入冬以来最寒冷的一夜,天气报导说雪会下至明天、或後天也说不定,点点街灯照亮了雪雨覆盖的大街,他还是不愿离去,厚重的雪堆在他肩上积成层,舜柔松开抓出一角布帘的手,撇过头,上&29248;睡觉。
翌日下午,舜柔出外采购日用品,行经他身边时没多作停留,他也没有刻意挽留,只是入定地站著,眼角馀光瞥见他的发上、肩上都积满一层雪,裤管旁围著厚雪,埋了他的鞋子,她边走著边思忖,他站了有多久了?连分毫也不动?
傍晚,她捧著购物纸袋回家,拢了拢毛帽子,又再经过他身旁,这次,她依然把他当透明,直接走上红砖楼房。
他到底是怎样了?冷得脑筋失常吗?雪还在下,外头的气温冷得她也发抖了,他站在那儿,像雕像般干麽?尊贵的他为什麽要委屈自己?她看到了他脚畔愈积愈高的雪层,他不用吃不用喝的吗?他以为自己是什麽世外高人啊?舜柔在窗边咬著下唇看,鼻头倏地变得酸溜溜,喉头也哽著了。
「哇──哇!」婴孩的哭喊声倏地响起。
她硬起心肠走回婴儿&29248;边,孩子才刚满周岁,夜里肚子饿也会大声哭泣,察看了一下,舜柔先到厨房泡了n粉,接著才回到寝室中,把满脸通红的孩子抱来,边拍抚边喂饮。逐渐地,哭声趋缓,吃饱的婴儿沉沉睡去。
「乖……」舜柔轻触柔嫩的睡颜,微怔,又喃喃自语:
「你爸定是冷呆了,站在下头一天多了,他不累、不冷吗?我真的不明白他在想什麽,生x内歛是藉口吗?他不说,我永远不能为自己的身份定位,就如同,他总是不晓得我想他说什麽一样……唉。」
她承认,她懦弱但固执,宁往死胡同钻,至少她可以保护自己。
又一个清晨,舜柔在窗前再次看到那快变成雪人的男人,她紧扯著布帘,终於忍不住直冲往楼下。
「你到底想要什麽?」踏踏踏,在雪地上印上仓卒的脚印,舜柔鼓起勇气问,郝天渊抬眸,正巧瞧见她喷出的白气。
最终,她还是选择问出口,他们之间,终究是要有解决。即使再不愿意,即使最後的结果是再一次的心死,她都没办法。她不想看著他在雪地变成真正的「雪人」。
「带你和孩子回家。」不曾开口进食喝水两天,他的嗓音显得很涩哑,然而双手还是灵活地把她圈入怀中。
「那里不是我们的家。」舜柔抬眸看他,坚持说。郝天渊皱眉。
「你也不是我的谁。」舜柔又说,惹得他有点生气,他定定道:
「你想要名份的话,我可以给。」
她也拧起双眉,这是什麽意思?施舍?就像他当初的让步一样,现在他也愿意让步了,是不?不愿意的话没有人迫逼他啊……还是郝红喜欢她,不愿意郝红因此
不高兴,所以来找她?
她也会生气的。
「放开我。你要女人或孩子,只要你说一句,一箩筐的任你挑,何必来找我?」她嘲讽地说著,嘲他的执著,讽她自己的天真。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郝天渊将她搂得更紧。
「我也说过,不能爱我,就放开我。」她撇开脸,再度坚持。
「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会放开!」他吼她,管不得任何事,只一心想舜柔明白,他不擅说爱,但他的在乎、他的感情,绝不是作假的。既然不爱她就必须放开,那麽他愿意紧抓著她一辈子,永不放开。
「你、你说什麽?」揪著他泛冰的冬衣,她讶然问。
那些难以&21844;齿的话是忿怒不耐之下被迫出来的,基本上,他是不打算再说一次了。不过,因为她流转著泪珠的眼瞳太清澈迫人、因为她脸上的期盼太显而易见、因为她的身子娉弱得太不堪一击……总之就是一大堆该死的因为,他埋在她颈窝,沉声连朱p似的在她耳边低吼:
「既然你说不能爱你就放开你那现在我不放开因为我能爱了。」好极了!他这辈子抵死不说第二遍。
像放鞭p般霹雳啪勒的一串话语快得没天良,不过耳尖的她却听到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她听出他宠溺无奈的语气,在世上,怕是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迫他说这番话,所以他是真心的?
「你、你……」舜柔有点不可思议地凝睇他,他不再撇开目光,只迎视她的眸。
「我不会说第二遍。」他先声明立场。
舜柔依然被他刚才的惊人之语唬得离了神,唇边嗫嚅著却又不能成言,郝天渊续说:
「但……我是说真的。」始终还是不自然,他怎样也不能习惯真诚地说好听的说话。
「为什麽?」好不容易,她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太阳在云层间露出半角,大颗掉下的雪花镶了一片的金,郝天渊圈抱著舜柔,沉默著,不期然的,他想起了新种的茉莉花。其实,为什麽?很多很多的为什麽他都问过,不下百次,脑里浮现了答案,舜柔,就只是她。
感情,对他对她,都是一道难题。爱不爱,说出口与否,是自尊的问题,他们有些地方太相似,同样倔强不愿低头,同样不理解感情为何物,他们的智慧不曾花在这方面。
「我不想再失去。」反覆细想琢磨,他终於选择面对,既然害怕失去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於是他来了。
「我会试著的。」这是他唯一能给予的承诺,未来,他会试著去爱。
为什麽他总要迫出她的眼泪?
她想怪他,却无法成言,遇上他,她变得很懦弱很善感。
泪水簌簌滑下,舜柔忍不住紧捏著他身上的衬衣,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啜泣。为什麽是他?为什麽总是抱著她,让她汲取温暖?为什麽不放开她?就是明知他不会是谈爱的人,她更是激动,她没想过他不愿放手,是这意思。他一直都明白她的话,因此不愿放手,非关歉疚、非关同情、非关责任,愈是想,她的泪愈是多。
「别哭了。」不知是不是他惹出她的泪,但对这看似坚强的女人在掉泪,他不懂应付,只好放软语调,拍抚她,免得她因哭得太急而咳嗽。
「咳──咳……」然後是吸鼻子的声音。就说吧……郝天渊无奈地拍著她,然而舜柔却像是要将所有的泪水都流乾似的,不遏止地哭著。
「别哭了。」他一再重覆,她总爱逆他的意,害他经常要有耐心地重覆说话。
「咳──咳咳。」舜柔充耳不闻,哭得太起劲,又咳了数声。
郝天渊无奈地抬起她的脸,擦掉她满脸的泪,在她又要哭之前,轻轻吻著她,舜柔乖顺地迎合,双手环著他的颈,贴在他冰冷的唇上重温那股气味,沉沦在他独有的气息之中。她真的、真的很想他啊……
过後,她伏在他x前歇息,郝天渊小心翼翼地问:
「愿意跟我回去吗?」
「你是问我,还是孩子?」舜柔埋在他怀里问。
「你和孩子。」郝天渊揉顺她的长发,认真地看著她。
舜柔却留意到他略微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厚雪,她伸手为他拨落肩上及头发上的雪花,郝天渊没阻止她,其实他并不真的寒冷,即使再要他多站一两天也可以,只要她愿意再面对他,像现在一样,温柔地为他拨雪。
「舜柔,重新再来好吗?」在她的手忙完後,他握著她唤。
舜柔不曾见过他这麽认真,这麽小心,他是真的在乎她吧?不然他为什麽要千里迢迢来找她?为什麽他接她回去?也许,一时半刻,她尚未能接受这一切,完全放心重新去爱,但她开始动摇了……
这男人,聪明狡狯,谁会猜到他竟愿意为她站在雪地中,不吃不喝不动,他将心放在她面前,即使再冷也不放弃,她动容了。
有点冰凉的小手环覆著他的手背,他反手一握,包裹著她的手,体温渗入她的身心,舜柔方露出微笑。
在灿灿日光底下,她浑身镀了光晕,让他稍稍闪神。
「好。」
***
挽起了高高的栗色发髻,点上桃红色的唇蜜,使双唇更像诱人摘取的水蜜桃,在镜前贬了贬纤长浓翘的睫毛,数g发丝垂在耳畔,露出线条姣好的脖子,涂上粉色蔻丹的指整理好削肩的酒红色晚礼服,镜中反映出晚礼服後方露出一方玉背,但她毫不在意,披肩也不拿,只提了个黑的小包就走出门。
三寸缚带露趾高跟鞋轻盈地踏过阶梯,她像只红色的蝴蝶,翩翩走至大门前,扭开门把就要外出。
黑夜的凉风吹起,有点冷的她只瑟缩了一下,正要踏出一步,冷不防地,後头一只铁臂搂过她的腰,因太突然的关系,白滑的玉背撞上了坚实热烫的x膛。郝红垂首看著黑衣袖包裹下的手臂,登时知悉是谁在坏她好事。
「死木头、臭木头,给我拿开你的手。」郝红拍打著他的手,一边开骂。
凛没管她这些在他眼中极其微弱的挣扎,振力一揽,将她带到大门旁的花园里,落地後,他依然没放手,看著她裸露的背,他皱眉看她。
「喂!臭木头,给我拿开你的手!」郝红坚持地骂著,见他无意松手,又一声不发的,她不满地骂:
「你耳聋了吗?拿开你的手啦!」依旧是没丝毫反应。
「你再不放手,我会叫啦!」郝红奋力想扳开他的手臂,却陡劳无功,他这臭木头,没事手臂扣她扣这麽紧干麽?不不不!他不是木头,他是烂铁!怎麽扳不开的?她的手指很累了。
「你去哪儿?」淡淡的话语吐在她颈旁,这麽近的距离害她焦躁起来,脸上泛起红晕,为她的盛妆更添一笔。
「没事靠这麽近干麽?」郝红大声地凶回去,企图遮掩此刻的心动。
「你去哪儿?」凛有耐x地再问一次。
他管她去哪儿?他会在乎吗?哼哼哼!她最讨厌的就是这g木头了,她撇撇嘴,本来想不搭理他,但他的臂扣得更紧,她的背贴著他,他的吐纳,引起她身体的颤栗。
「幽会啦!你管得著吗?」郝红没好气地答。
「男的女的?」
郝红翻了个白眼,再次拍打著他的手臂,威胁地道:
「想知道就放手。」
如她所愿,凛马上松开了她腰间的箝制,郝红打算乘时脱逃,看穿她诡计的凛在迅间抓著她双肩,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也制住她不让她乱动落跑。
「说。」凛眯眼问,火气渐渐上扬。
「都说是幽会,当然是男的。」他脑袋秀逗了吗?她跟个女的幽会什麽?都说是千年朽木,死木头,脑筋也是死得很。
火气&22140;呖啪&22046;地飙至最高点,凛凝视著她j心妆扮的脸蛋和晚礼服,心里将她要见的对象先砍个数十刀,再补几枪,才隐忍地道:
「不、准、去!」
「我偏要!」要斗吗?来啊来啊!她大小姐奉陪,为什麽不准她去?他是谁啊?他说东,她偏要往西走,怒气被凛激起的她,挑衅地看著他说。
「不、准!」
「我、要、去!」郝红也学他一字一字地说,然後她睨他一眼,问:
「你是谁?我哥也未管我,你管得著吗?」
凛语塞,握著她双肩的手也放松了力道。郝红不能置信地瞪著那千年冷著一张脸的男人,她咬牙,压下心底的哀伤,他是死木头、臭木头、烂木头!总是要把她让出去,总是不问她的意愿擅自决定任何事,包括推她给其他男人!她生气了,带点赌气的成份,她坚决地说:
「我现在就去找男人!」这世上就他不解风情,排队等著她青睐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她才不要为这个不开窍的男人放弃整座森林。
「不准!」肩头上的力道又强起来了,他瞪著她。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郝红不想再跟他玩什麽迂回的游戏,明明数年前他的立场已清清楚楚,那再表态一次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不是麽?她续道:
「不然,就放手。」
凛瞪著她倔强、有著放手一搏的决心的神情,再细看,她今天的盛装打扮,要他把她推向另一个人的怀抱,他实在做不来……她自小x子又烈又直接,不是爱就是恨,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顺著自己的心意,凛把郝红搂进怀中。
「你……你这是什麽意思?」吓了一跳的郝红绝无想到他会抱她,她以为他又要放手,然後,她只好捱著冷,在外头四处逛,逛到夜深再回家,独个儿品嚐那种寂寞的感觉。
凛不作声,郝红有些失望,她想起数年前,她向他表白,换来的却是一个绝情至极的「不」字。
她伸手捶他的x口,忍著突然涌上眼眶的泪,边打边抱怨:
「死木头、烂木头,我最讨厌你了!为什麽你不放手?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不喜欢就别抱著我不放……死木头!你这样我怎样放下?不在意我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一直……一直也不明白你,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在乎我吗……这些,我都看不出……很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
「即使今天我去找男人,不喜欢我的你,又穷紧张个什麽劲?」
任由她捶打的凛,脸上依旧是没什麽特别的表情,他只是等她的手累了,嘴上的抱怨再也说不出一字,才吐实:
「我没有不喜欢你。」
愣了一下的郝红,听罢,不悦地说:
「那也不是喜欢……」从小到大,跟在郝天渊身边的凛就很冷静自持,有时,他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似的,但她看到他,也倾心於他。为他的一切,她喜欢他、爱上他,是时间的过程,她不清楚理由,也不懂个中道理,只日复一日之後,她是爱上他了。
「我喜欢你,满意了没?」凛有些头痛地问。
「很委屈……」郝红伤心地看著他,比起她平日的任x无理,郁郁不欢的她更容易令他心痛,他无奈地问:
「你想怎样?」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郝红指著他的鼻骂。
凛挑眉,问他想怎样?
「进屋去。」瞧见她这身装扮,她是嫌自己太健康吗?大冷天穿得这麽单薄,他看不下去。
「我不进。」她瞪他,又想顾左右而言他,这男人真的很孬种耶!还说是洛尔斯最有名的护卫之一,她说是胆小鬼。
月色之下,她豔丽的小脸像蛊惑般吸著他的视线,被他专心看著的郝红脸颊益发涨红,瑰丽的色泽像娇嫩的花朵,他低头试探x地碰她的唇,实际上毫无经验的郝红只能闭上眼,无助地更贴近他。
「你……」郝红的话尾没落在突然加深的吻之中,她下意识地攀著他的後颈,任他恣意吮吻。
别墅的阳台上,冷风扬起,暖和的毛线斗篷倏地覆上背部,舜柔了然微笑,边拉拢斗篷边向後偏首,果然是他。郝天渊揽过她的肩,让她偎靠在他身前。
「我终於明白你的话了。」舜柔说。
「嗯?」郝天渊循著她的视线向下望,清楚看见月色下交缠的两具身影。
「郝红很幸福。」舜柔欣羡地说。
「你也可以。」
「我值得吗?」她轻问,语气有点虚渺,生怕那得来不易的感情不容许她的加入。
「值不值得是我厘定的。」他紧搂著舜柔,续说:
「你值得。」
郝天渊不会呢哝爱语,但他的话却能深深感动她,因为感情的本质不是言语,是真心。她渐渐能相信他,在他怀中,她不再不安、焦虑,像座避风港,他为她挡住外头的风雨,在他要保护的名单中,也多了她和孩子。
是不是,再捉牢爱情,只需要多一点点的勇气?
是不是,再跨前一步,就能捕捉到幸福的轮廓?
舜柔抬起手轻易地脱下倒十字架耳坠,然後放在郝天渊手中,他无言问她,舜柔笑著说:
「这是艾尔特高层特有的耳坠,只是给认定的伴侣。」可幸,她寻回自己的勇气。
郝天渊把耳坠紧握在手心,他明白,她已成功走出y影,愿意跟他一起。
「渊,其实我已很幸福了。」舜柔说,目光柔和,郝天渊只是搂紧她,良久,他如释重负地附在她耳边说:
「谢谢。」为她的原谅,也为她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不客气。」她难得佻皮地答,再偎靠在这支撑她的男人身上,也许,人不一定懂得去爱,也未必明了何谓爱,但这种情感,不一定要宣之於口,这一年多以来,郝天渊为她做了很多,很多她以往不认为他会做的,他待她和孩子极好,能放下心结,很大原因是他的一举一动,皆渡给她最温暖的感觉。
说一句我爱你不难,但爱不是单单一句说话,这是比说话更形困难的一种感情。保存的期限是永远,而不是山盟海誓;包容的范围是对方的不完美,而不是不切实际的赞誉,因为她爱的不是那一句我爱你,是他。
他为她带来一个家,完了她的梦想。
她真的很幸福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