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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吻别》 第八话

      年年有鱼 作者:瑜宁

    第八话 镜花水月

    「月圆之夜,是狼出没的日子。」男人说,因为久未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不过也因此更显得是夜深沉诡秘。

    放眼看去,幽暗的山林被黑夜吞噬,天地同是一片黑,似乎在某一尽头处已融为一体。唯一的光,是那圆得不可思议的月亮,风偶尔拂过,惹得树叶群起作响,真像野狼出没的日子。

    没有人和应,男人的头微仰後,问:

    「你不认同吗?凛。」

    「他会比较希望你形容他是头豹。」

    「豹?」男人低笑一阵,说:

    「他没有耐心,像只顺应本能的野狼。」

    「他的动作比狼顺畅。」

    「你很了解他嗯?」他们的交情有这麽好吗?

    「我不想跟他有什麽关系。」凛说的是实话,提起左手腕,他看手表上的时间,打断和主子的閒聊。

    「神,二时三十分了。」

    「这麽快又十分钟了。」男人,也是郝天渊叹息说,可是这声叹息并不无奈,反而潜藏著兴味。

    「我们去找焰少吧!免得下头尸横遍野。」当然,那些尸体里面绝不会有焰少的身影。郝天渊说罢,迈步朝山腰走去。

    凛默默跟随,过没多久,山腰那座宽大豪华的别墅就在眼前,两人在黑色雕花闸门前停下,郝天渊伸手一推,闸门轻易地被推开,往内走了两步,郝天渊顿脚。

    黑皮鞋尖端一跨,郝天渊边走边说:

    「我们还是迟了点。」

    「他来了。」凛瞥见拉开地下玻璃趟门的焰少,说。

    焰少直直走到郝天渊面前,松弛胳膊筋骨,格勒响声之後有阵细微的惊呼,虽然是很微弱,但三人还是听到了,不待郝天渊下令,凛已经朝声音来源窜去,是闸门旁的角落处,大约是数米之遥。

    「东西在这。」焰少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把浮雕花木盒放到郝天渊手上。

    「你在这干麽?」隐含怒气的问句传来,郝天渊回身看。

    对职业杀手来说,这数米的距离不算近,若气息隐藏得好,或不会被发现,因为那些蹩脚缺经验的保全都被焰少弄昏了。假若是职业杀手带著菜鸟的话,情况可不怎麽乐观了。

    郝天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走一步,怒气则升上一分。

    月光晒不进这死胡同,但骇人的怒气像乌云,困住被发现的两人。

    正确来说,是两个不应出现在这儿的人。郝红身穿紧身夜行衣,直发束成马尾,倔傲的神情在见到兄长後马上崩解,一手紧握著松身黑衣裤的舜柔的手,冷汗沁出手心,在舜柔轻轻回握她後才稍为放松。

    郝天渊挑眉,不发一语。

    焰少抱著看热闹的心情走过来,扬唇问:

    「是郝红喔?还有婺?」

    「你就任由她们在这瞎搅和?」郝天渊问焰少。

    「她们有帮忙收拾门口的小卒。」焰少说,也算功德一件。

    「是啊!没两下就收拾掉他们啦!」郝红冲口而出,舜柔急忙扯她的手,要她噤声,不过还是引来郝天渊和凛的瞪视。

    「呃……我说笑的……」现在亡羊补牢似乎太迟了,不过郝红坚持加上一句。

    郝天渊把木盒放进西服内袋里,冷冷说:

    「凛,带郝红回去。」

    「焰少,去发动车子。」郝天渊没回头,说。焰少撇撇嘴,无奈地摆手,转身走出黑闸门发动车子。

    「我不要啦……」郝红见凛拖著她的手臂,尖叫。

    「哥……我不敢了……我自己会走啦!放手!」凛一使力拉走郝红,郝红死命挣扎著叫喊。

    「放手!」郝红想甩开臂上那只大手,也不知那g木头的手是不是用铁打的,又硬又紧,挥也挥不开。她气闷地叫著,看到舜柔,又叫:

    「舜柔姐,救我啊!」

    「闭嘴!」凛气恼地道。

    「舜柔姐……」郝红装作听不见,找人求救,她现在最想那g木头自动闭嘴啦!把他的手也放开就最完美了,不过她明白,愈希望得到的,上天总不会如她愿。

    「救命啊!有色狼啦!」郝红乱叫。

    「再不闭嘴的话……」凛看了她一眼,馀音袅袅,郝红想起了什麽,立即闭嘴。

    救命啊!舜柔姐……嘴巴不能动,郝红在心里哀嚎。凛硬拖著她离开,她只能以最楚楚可怜的眼神州求上苍……呃!不不,是舜柔能出手救美……

    落在这g木头手上,她x命堪虞啊!

    眼睁睁看著郝红被拖著离去,还悲凉地瞅著她,舜柔其实不想放手的,但她知道凛不会伤害郝红,而且也是她们理亏在先,哪有拿乔的权利?

    「自身难保了,还想救红?」冷冽的嗓音飘来,舜柔抬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解释一下吗?」他不喜欢对著她的发旋说话,蜷曲食指指节抬起她下颚。

    「红吵醒了我,她坚持要跟焰少出任务,我怕她出意外,只好跟著来。」

    「你不会阻止她吗?」

    「我阻止不了。」舜柔咬唇道。

    郝天渊叹了口气,接著在舜柔回过神来之前,一把抱起了她,一手承托著她的背,另一手抱起了她的腿,让她侧倚在他x前。舜柔不解地望他,月光剪出他的侧脸,他还在生气,虽然一脸温和,却是虚假的温和。

    「你挺著大肚子跟来,又不怕出意外吗?」郝天渊说,他明白是郝红死拖活拉地要她来,可是纵然她曾是职业杀手,她现在有孕,难道不怕出意外吗?

    「渊,我没事。」舜柔想安抚他,她知道他不是在怪她,这就行了。

    「你已经多年没有出任务了。」

    「我知道。」

    「舜柔。」

    「嗯。」她看著他,怒气消减了,他俯身在她额上一吻,不再说话。

    舜柔把头枕在他x前,贴近他心房的位置,静静听著他的心跳,一拍一拍的,很沉稳……一点也不急促,至少,没他表现出来那麽急促。不过,他愿意展现怒气,即使不是真心的,她也知足了。

    也许,他真的生气了。

    可是,对象却不是她,是郝红。

    郝红很单纯,几乎什麽也跟她说,包括郝天渊的一切。郝天渊是郝红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们的母亲在二十年前离开聂家,改嫁洛尔斯集团的郝老总裁,并诞下郝红,郝天渊从继父姓氏,八年前执掌洛尔斯,同时成立地下杀手组织。

    郝红还说,郝天渊对聂傲天,jehovah的母亲许下照顾他的承诺。

    舜柔听了很多,对自己的亲人,他的好是毫不吝啬的。他以自己的方式去照顾他们,或迂回或直接,最终都是为他们著想。她也看得出,在郝红面前,他比较人x化,郝红做错事他会发怒生气;郝红撤娇他会微笑忍让;郝红耍赖他一脸无可奈何……

    这样的他,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是不?

    直至这一刻,心仍然会为他的动机而揪痛,人前,他是温文尔雅的总裁,挂著笑脸应酬全世界;人後,他是别人眼中残酷嗜血的神,但始终他也是个人,也有人的感情,会被亲情所羁绊。

    jehovah不明白郝天渊的动机……即使他明,也坚决要置郝天渊於死地,因为以她对jehovah的认识,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兄长,只要是敌人,他不会手下留情。

    她不懂这样的付出是否值得,从小她便没有机会去体会何谓亲情,更不会明白亲情会让一个人付出到什麽地步,但她想应该是无私的吧?

    母亲自生下她以後就宣告不育,对重男轻女的父亲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他需要易姓子嗣,小时候她很清楚、很明白,因为父亲从未给她好脸色看。後来,父亲包养了几个情妇,妈妈受不了,崩溃自杀。所以,她不明白亲情。

    在任何情感也未了解前,她已看到所有情感最黑暗懦弱的一面。

    但郝天渊保护亲人的举止,让她觉得陌生……又羡慕,他让她怀了孩子,尝到了成为一个母亲的喜悦和担忧,在心底,她极渴望这孩子是他和她最紧密的连系,让她分得那薄薄的亲情也好。

    她很清楚,他利用她的企图,但无妨,即使一切不是真实的,只是浮面肤浅的演技,她也不介意。为他心痛,也心痛自己并不是他照顾的一份子,贪婪地追求更多本不属於她的情感,这就是爱吧?

    就像母亲明知父亲只将她看成生产工具,她依然很爱父亲,爱得忍受不了妒嫉的煎熬,爱得痛恨自己的亲生女儿,每天歇斯底里地过,然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去保存她理想中的爱。

    白色浴缸满怖鲜血,像丝线,一条一条、一丝一丝地在浴缸边缘泻出滑下,有的溅到瓦砖上,染血的成人躯体卧在红泊之中,眉头紧皱、双目突出,一如平日神经质地坐在落地镜前自梳的抑郁模样,数分钟前在厅内听到的嘶叫彷佛还回响……

    那年的景象彷佛重现了……

    她连尖叫也乏力,连颓然滑倒也做不来……

    「舜柔。」

    「呃?」她循声看入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圆月亮得刺眼,交错的记忆跟现实令她分不清身在何处。

    她木然,任由他将她放到地上,厚暖大掌执起她冰冷的手,逐只手指轻轻地掰开,放下,又执起她另一只手,如是做著。他揽著她的肩头,空出的手拉开车门,在她额心落下一吻,扶著她上车就座。

    「没事了。」他在她耳边说。

    她失神地看他,高大的身影没有遮去黑夜的光亮,只是隔著一小段距离,笼罩她的不安。

    「没事了?」他又问。

    「嗯。」她点头,终於自回忆返回现实。他也走进车厢,坐在她和郝红对面,关上车门,驾驶座的焰少马上开车。

    「舜柔姐。」郝红拉拉她的袖角,舜柔俯耳倾听。

    「哥有骂你吗?」若害舜柔姐被骂,她会非常非常的过意不去,因为是她硬迫舜柔姐来陪她的……

    「没有。」舜柔给她一个安心的笑。

    「真的吗?你别哄我。」

    「真的。」舜柔答,然後问:

    「凛呢?他不是跟著你的吗?」

    「别提那g木头了!我把他赶到前座去,眼不见为净。」郝红一提起凛就马上生龙活虎了,虽然她是生气的成份比较多,但也足够让她忘掉对舜柔的罪恶感。郝红的确是太单纯了,连舜柔也有保护她的冲动,这样率真爽直的女孩,难怪凛不愿放手。

    「他真听你的话。」舜柔笑道。

    「当……然,我可是小姐耶,他怎能不听我的话?」郝红有点犹豫,但为免被舜柔察觉到端倪,只好装作毫不在意,也真的把凛当成手下。

    舜柔但笑不语。

    「呃……对了,舜柔姐。」得赶快转移话题,一提及那g木头她就浑身不对劲,好像明明他就坐在前座,中间也被硬板间隔出来了,她的一举一动还在他的盘算之中。

    「嗯?」

    「我今天想使用你的手提电脑,不过好像中病毒了呢!」她是电脑白痴啊!千万别跟她说只是开启视窗她也能让电脑中病毒,那她要改名当电脑终结者了!

    「是银色的那部?」舜柔恍惚了一下,问。

    「嗯,在你和哥寝室的那一部。」郝红战战兢兢地问,深怕她真的成了电脑终结者,未碰先让它中病毒,比骇客还要厉害。

    「你有做什麽吗?」

    「没有啊……我一按开启键,萤幕就一直黑著,弄了几次也一样。」郝红顿了顿,又问:

    「是中病毒吗?」

    郝红一脸忧心,不知她又想到哪去了,舜柔先行安抚她:

    「看样子是了,我回去再看看。」

    「那就好了。」郝红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像是因此受惊过度似的。

    「吓死我了,我对电脑差不多是一窍不通的。」郝红又沮丧地揉揉太阳x,以表示她是真的对电脑没辙,舜柔被她逗笑了。

    「放心吧。」舜柔笑著回应,覤了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一眼。

    她没使用那部银色手提电脑数个月了,因为他说防御软件程式搁置,因此她不碰电脑程式,不让没日没夜的工作影响肚里孩子的健康,她肯定,在那之前,手提电脑没有中病毒,所有功能正常得很。

    郝红只是开启电脑,此外什麽也没有做,没可能使电脑中病毒。

    郝天渊不是常常回别墅,即使在别墅逗留,也是待在书房里办公。

    她的防御软件已完成了百分之六十,馀下来的普通电脑程式员也能续编下去,虽然他要她搁置程式,但核心部分他会不要吗?他是聪明的商人,无本亏损的事他不会做。

    她改进了洛尔斯现有的防御程式,基本上是滴水不漏的防御软件,他要她的程式,只是目的不怎麽简单,至少不是如他所说,防卫洛尔斯的中央系统。

    「渊。」她唤他,他睁开双眼看她。

    「手提电脑中病毒,我之前编的程式可能会遗失。」

    「呃……我是不是搞砸了什麽?」郝红听见,紧张地问。

    「不,不重要的,不过还是要问你哥需不需要重编。」舜柔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

    「嗯。」郝红相信了她的说词。

    「不重要,也就不用重编了。」郝天渊说。

    「不闻不问不奢求,是你在艾尔特的生存之道,对不?」他突然反问。

    舜柔一愣,瞬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她不论是在洛尔斯还是他身边,都要秉持不闻不问不奢求,是吧?他不赋予她这权利,她就不能求,在这里,他给什麽,她就只能要什麽,不多不少。

    「对。」她答。

    「红,你还担心些什麽?」郝天渊笑问妹妹。

    「没啦!既然哥说不重要,那我就没什麽好担心的。」郝红无知地笑说,边拉著舜柔的手臂说:

    「况且舜柔姐一定能把电脑修好的,对不对?」

    「嗯。」她要求自己笑著面对郝红,也真的做到了,郝红深信不疑,一切也不值得担心。

    刹那间,舜柔恍然大悟,郝天渊特地提及不闻不问不奢求,是因为她害郝红担心了,一切关於防御程式的疑问,她不应该在这时候提,不应该在郝红误会自己弄垮了手提电脑之後提,因为对直向思考的郝红来说,这样等於是指控郝红有可能搞砸了什麽重要的程式。

    他气她,气她害郝红担心了。

    因此,他不给予她任何假象,乾脆一举打破她的幻想,在他心里占一席位的幻想。她太焦躁了……即使她的焦躁源自他的y谋,舜柔害怕得知他的下一步棋,害怕自己这枚棋子在他j心策划的角力中即将登场,这样,她宁愿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牺牲掉,这样对她会仁慈一点。

    对他孩子的妈,比较公平一点。

    真的可以忽视一切吗?说不闻不问不奢求就必定是要做到的吗?他怎麽可以这残忍……她本意并非伤害郝红,他应该知道的,不是吗?上一刻,将她自回忆的恐怖深渊中救出,下一刻,又把她打入地狱……

    他照顾、保护亲人,那她呢?

    她是否太天真了?以为爱是容易施舍给予的。她是否太沉溺在他伪装的温柔之中?以为自己或者有一天能得到他的正视。他的计划很顺利,他的猎物只是在垂死挣扎,他是否满足了?

    她很无能,无能到不足以拯救自己的心,只要他还对她假以辞色,即使一切是虚构的,也只能甘之如贻。因为,将来她还可以欺骗自己,她得到过。

    爱让人变得卑微,她体会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