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沧海 作者:琴昂

    第八章 铁窗月色

    王大海回到中队，整个人好似散了架，浑身酸痛，疲劳无力，心里是空荡荡的，没有胃口，不想吃饭，不知道饿。看着监室里，平时在起生活、起劳作、起休息、起娱乐、起学习的人群，感觉好像很陌生。

    不jiù shì 朱兆有走了吗？怎么切都变得很遥远，他走了，似乎把王大海身边的切都带走了，对周围的人和事失去了激情，树木、花草、天空在王大海的眼里没有了颜色。

    风景是虚中有实的美丽，至于它具体带给人什么感受，也许和每个人那时刻感受美的心灵有关，其实，它直在我们的心里生长，心里疲惫时片空白，无心欣赏，心旷神怡时，刚美不胜收。

    管教催促王大海马上腾出朱兆有原来住的床铺，急着要住进新犯人。王大海还没有整理干净，新犯人抱着袋生活用品，编织袋上印有尿素化肥四个红色大字，毕恭毕敬地候在监舍门外。

    王大海叫来边疆省籍犯人阿不力孜帮忙，加快清理速度，阿不力孜带来叫小陶的犯人，是阿不力孜的马仔，平时除了出工以外，基本上跟着阿不力孜，包揽所有生活事务。小陶个子不高，皮肤白净，做事手脚麻利。

    小陶蹭在地上，对朱兆有的遗物，件件地整理，王大海只要了两堆书和朱兆有的日记本，小陶本不少地理顺捆好，存放在王大海的包裹柜里，被褥和衬衣，王大海给了小陶。剩下的塑料碗盆调羹，小陶不要，留给了新来的犯人。新犯jī dòng 得连声dào xiè 。

    清理工作jié shù 后，王大海心情平静点，背靠在自己的床铺上，看着小铁窗，月光下，根根钢栅栏，泛出沉思的蓝光。王大海在想，它们曾经饱受炎凉，是从次次淬火中锻造出的脊梁。月光不会怜照往事的尘埃，又像用光的纤纤细指在钢栅栏的琴键上演奏支如梦如幻的时光交响曲。

    王大海起来，走进月光中，用双手掬束月光，来照亮自己的眼睛，铁窗外看到的不仅是泥土，还有泥土之上的月亮和星星依然闪亮。

    虽然，朱兆有的梦想，经不住现实的打磨，变成昨夜星辰。但他是位睿智的老者，有意把他的股权交给王大海。王大海在想：这是朱总在照亮我的人生，他在我的脚下铺就块基石，让我树立起信心，去攀登高山。切终将黯淡，他付出在我身上的时间和心血，象温暖的灯火，在我人生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着光芒。

    监狱里的夜晚是铁门紧锁，庭院森森，宽阔的操场上空无人，只有当班的警察个小时巡查次监舍。

    犯人们劳累了天，晚上便容易入睡，监舍里的人几乎都睡了，鼾声四起。

    阿不力孜叫：“报告政府，我要上厕所大便。”

    值夜班的警察大腹便便，摇着小步走过来，在监舍外，拿出大挂钥匙，对着电筒的光线，把把地翻找着阿不力孜所在监舍号码的钥匙，翻找到最后把钥匙的时候，可能是所有翻过去的钥匙，集中在起，有定的重量，警察捏住的最后把钥匙，从他两指中滑落下来，随着哗啦声响掉在水泥地面上。

    在警察zhǔn bèi 弯腰拣钥匙的时候，嘴唇夹着的香烟头，粘到嘴角，警察立即跳起来，扑哧着手舞足蹈，香烟头溅出的火星四处飞散，飘到地面渐渐息灭。

    阿不力孜在监舍铁门的小窗口旁，借着月光，看到刚才的幕，对警察说：“对不起，刚才的损失我赔。”阿不力孜看了会，警察只顾在拍打自己警服上的烟灰，没有理会。阿不力孜接着说，“报告政府，我来帮您找钥匙。”

    警察的眼睛有点老光，想看清钥匙上的小码字很吃力，看久了，小字会长毛发胖。他把大挂钥匙在手中摇晃了几下，从小窗口塞给阿不力孜，张开口gù yì 大声说：“自己不注意提前解决，下次不准出来大便。”

    阿不力孜披了件花被单，从颈部直拖到脚跟，如果阿不力孜留有撮长胡须，歪戴顶花的四角帽，真以为是阿凡提到此游。他走出监舍门，警察马上警惕地问：“你披床被单干什么？”

    “报告政府，厕所里蚊子太，简直可以抓得起来。把身子裹下，少输出点血。”阿不力孜跟警察解释说。

    王大海在门上的小窗口对警察说：“劳改队的蚊子，那是出了名的胆大，神气活现地绕着你飞，最恼人的，打都打不跑。”

    阿不力孜把两包香烟塞进警察的口袋里，报告警察说：“隔壁监舍的王大海也要上厕所。”

    “怎么下子都要上厕所。”警察有点生气地说。

    “他的肚子比我痛得还要厉害，是在拉稀。”阿不力孜在警察问他话的过程中，就已经迅速地打开了王大海监舍的门。

    警察用电筒照下，看是外劳组的组长王大海，没有再阻止阿不力孜开门，放王大海出来。等王大海走出门，阿不力孜锁好两间监舍的门，用双手捧着钥匙，高高地举起，呈在警察的眼前。

    “快去快回。”警察抓起钥匙，看他们还在那里，没有走动的意思，接着说：“要拉稀，还不快点去啊。”

    阿不力孜本来想，等警察走了以后，再走。听着警察的催促声，只好小碎步向前走着，王大海跟在后面。

    夜色越来越浓，大地已经沉睡，皎洁的月光，给监舍、高墙、电网、岗哨亭镀上了层银光，除了偶然远处两声狗的吠叫，冷落下来的监舍大院寂静无声。

    监舍大院唯的厕所，座落在西北角的围墙根，层瓦房，人字形木制框架屋顶，分为两大开间，外面的间为洗澡间，里面的间是大便池。

    阿不力孜小碎步走进洗澡间，他的花被单突然掀起，像是被狂风吹翻卷起来，从里面现出个黑影，把王大海吓了跳，借着昏黄的白炽灯，定睛看，是下午给朱兆有整理遗物的小陶。

    王大海没有想到，阿不力孜还真有bàn fǎ ，竟然想出这好妙招，捞出个人来。王大海这才抬头注意观察，阿不力孜带着明显的边疆省人特征，高挑精干的身材，尖翘的鼻翼，紧凑深凹进去的双眼，浓眉下藏着淡蓝色的眼瞳，深不见底，那双眼睛能把人窒息在里面。也许你从来没有想过，亡命之徒的脸上，有时也会出现丝安详的阳光，即使他是罪犯，但有些东西还是从未被污染。

    阿不力孜解开披在肩上的被单，放在地上，当作地铺。他腰带周围绑着不少货，个个取下来，有瓶矿泉水瓶子装的白酒，几根火腿肠，二包花生米，还有三根像手榴弹似的烤羊腿，小陶双手抱着碗羊肉串。都摊开放在铺上。

    王大海把自己带来的蚊香，zhǔn bèi 点着，散放在周围。小陶眼明手快，从王大海的手上拿过蚊香，遂个点好。

    王大海与阿不力孜席地而坐，小陶对着窗口，负责放哨。

    阿不力孜把矿泉水瓶子打开，递给王大海，说：“老大，你先来口。”

    王大海推开瓶子，对阿不力孜说：“你还没有说主题呢，怎么好开始。”

    阿不力孜拿着瓶子，放在王大海的胸前，jī dòng 地说：“今天，你是老大，明天也是，在我阿不的生命里，你永远都是老大。”

    事前，阿不力孜跟王大海打点过，想搞餐，聚在起，当面答谢王大海的jiù mìng 之恩，就在王大海从医院里回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搞，同时，也可以让王大海调节下心情。阿不力孜认为，王大海对阿不力孜的jiù mìng 之恩，不能用吃餐饭，喝顿酒，就能报达恩情的。但连餐酒都不喝，阿不力孜感到实在过意不去。

    王大海知道阿不力孜的底细，是贩卖毒品进来的。出道比较早，性格豪爽，谈吐幽默，看上去举止潇洒，器宇轩昂，十几岁时，就跟着边疆人的老乡偷渡到越南，到过泰国、印度和香港。jīng guò 年的摸打滚爬，有套娴熟的处世经验。

    接过阿不力孜的瓶子，王大海说：“这口酒，我还是不能先喝。你的年龄比我大六岁，我怎么做你的老大呢？”

    “对，我的年龄比你大，是你的老兄。但是，我的命是你给的，可以说，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该不该做我的老大。”

    “还是叫我大海，听着感觉qīn qiē 。”

    “不行，老大jiù shì 老大，你得先喝口，再推辞jiù shì 不给我阿不的面子了。”

    王大海看阿不力孜态度坚决，不好再把瓶子，在两人中间推来推去的，王大海看中了装羊肉串的碗，对阿不力孜说：“既然叫我老大，得听我的，这样，把碗里的羊肉串倒在塑料袋里，我用瓶子，你拿碗，两人把平分秋色。”

    正在俩人争着怎么喝酒的时候，在门外猫着，zhù shì 情况的小陶，慌张地跑进来说：“阿不哥，检查的来了。”

    阿不力孜平静地回答：“你跑什么呀？听到咳嗽没有。”

    “没有。”小陶走到门边，zhǔn bèi jì xù 放哨。

    “没有咳嗽，说明上边没有来人检查，是中队自查就没有大guān xì 。但你得躲起来。”阿不力孜起来，环顾了下，没有恰当的地方可躲，抬头指着屋梁说，“上屋梁。”

    阿不力孜弯腰，小陶熟练地爬上阿不力孜的背部，然后，踩在肩头，猴子似的，窜上梁去。

    王大海与阿不力孜jì xù 在喝，不过，酒得放在墙角的池子底下，喝口，阿不力孜就爬起来端次，喝了口后，再送回池子底藏好。

    俩人喝了会，个白晃晃的身子，走了进来，慢慢地穿过洗澡间，往里去。

    阿不力孜看见进来的人，就知道怎么回事。是南湖省的张胖子，中队南湖帮的头，丝不挂，从监舍出门，路溜达，微风吹佛着全身，养足精神，进到里面，要不了久，就能打飞机。

    看到这种情况，阿不力孜不再藏酒，并接小陶下来，起吃。

    等了会，又等了会，张胖子看阿不力孜他们吃喝加热火，顿时，那种感觉消退了下去，随即，把自己手中攒着的卷卫生纸，甩在阿不力孜的身旁，并瞪了眼，消失在月色里。

    小陶打开卷着的卫生纸，干干净净的卫生纸里，夹着张元硬币大小的女人那个部位的彩照。

    阿不力孜说：“坏了他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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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铁窗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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