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凝，想什么呢？」
    身侧经纪人敲敲窗户，示意她回神，气质高雅清冷的女子舒展眉目，摇摇头，目光却看着那打在窗户上的雨滴，三点成线滑落，模糊了外头的景緻，段语凝那遥望窗外景色的侧影，相当有女神风范，看得她的经纪人忍不住叹口气。
    好一个明明有脸，但明明偏偏不靠脸的最佳典范，那话到了她家大明星这就变成了，凝凝有脸，但凝凝偏偏要靠才华屌打人家。
    文青女神的经纪人，脑子里装的东西却和文青搭不上半点关係，好在段语凝不嫌弃，用她用的还挺顺手的，她俩可是大学时期的死党关係，现在一个明星一个打手，不，柳青卿的意思是经纪人，大杀四方没毛病。
    此际正值下午六点，他们刚结束一场活动，不幸的赶上了下班潮，车子走走停停的，旁边喇叭声一片，吵的段语凝微微皱眉，柳青卿一个没注意那流氓气又跑出来了，撂起袖子骂着说：
    「要是知道这车里载的是他们的女神大人，看他们还按不按！」
    「那肯定是要按的。」
    段女神抬抬眼，取下耳机，直视柳青卿，柳经纪人霎时被段语凝那一个淡漠眼神给扫的心脏痛，还没来得及举臂高呼「牛奶皮肤段语凝」，段女神就淡淡的说：
    「把你按在地上打。」
    「女神大人！你这样是崩人设你知道吗！」
    柳青卿痛心疾首，可段语凝视若无睹，拿起一边的诗集读了起来，在段语凝的世界里，没有「文青」两个字，即使她喜欢的东西在一般人眼中看起来非人间烟火，而她的行为举止有时还会被解读为自命清高，但她从不认为自己和常人有什么不同。
    她喜欢在读诗的同时，吃麻辣锅；也喜欢在听抱着吉他写歌的时候，踩蓝白拖，她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妥，也没要当双面人的意思，只是没什么人知道罢了。
    掩面打了个哈欠，段语凝松松僵硬的脖颈，顺手开了不久前被她关上的网路，手机在震了下，她滑开介面，盯着上方的讯息呆了好几秒，在柳青卿好奇地想要凑过去一探究竟时，段语凝突然坐正身子，一改方才毫不在意的态度，看向司机冷言道：
    「我们还要多久能到家？」
    「女神大人，都这时候了，再演霸道总裁已经来不及了。」
    柳青卿揶揄了句，没想段语凝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冷，和平时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判若两人，柳青卿登时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想发话，手机已经被段语凝夺了过去，就见女神大人看了那地图一眼，眉一挑，看起来心情不赖。
    「再十分鐘？挺快的。」
    「靠夭！你也记一下你家地址好嘛！我们现在是要去餐厅吃饭啊！霸道总裁人设也需要天份的好嘛！」
    柳青卿大吼，段语凝安静了一秒，直接无视了她的话，手一抬发号施令：
    「不吃了，直接回家。」
    他们这车子天大地大段语凝最大，即使柳青卿的肚子在认真哭夭，她还是相当有专业精神地忍痛一挥手，让司机掉头。
    一路上柳青卿见段语凝频频朝手机屏幕望，略带焦躁的模样不常见，这傢伙可是在上金曲奖舞台表演前，都能在后台嗑饼乾的存在啊，急躁？不是她的人设。
    于是她搓搓手，在段语凝第五次看向手机时忍不住开了口：
    「语凝啊，你是赶着回去追连续剧吗？」
    她这句话一出，前面沉默寡言的司机大哥都憋不住喷了，段女神横了经纪人一眼，看她曲意奉承的难看笑脸，终是紆尊降贵的吐出一句话：
    「赶着回去接助理。」
    「你、说、什、么！」
    柳青卿用一字一顿表达她的震惊，段语凝还不及说话，柳青卿直接掐断她的话头：
    「你什么时候想通的？是因为心疼我的小黑眼圈才帮我找个助手吗？」
    话说着柳青卿摆了个风骚的姿势，朝段语凝拋了个媚眼：
    「是你的话，可以喔。」
    段女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顿顿后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按了几个键，末了，和顏悦色地抬起头说：
    「扣你奖金，也可以喔。」
    而后整台车子回盪起柳青卿单人哀嚎的独奏曲，而一边的段语凝事不关己地拿起耳机戴上，顶级耳机隔绝了周围的噪音，轻快的吉他前奏流泻而出，立体环绕效果，一瞬令她彷彿回到了过去。
    她记忆不太好，过往的记忆记得零零落落，但有个笑容她记得很清楚，青涩，还带着点初生之犊的味道。
    像是山间的一冽清泉，沁人心肺，令人难忘。
    车子猛地一晃，将段语凝拉回了现实，她扶额坐正身子，司机大哥连连道歉，说是前方出了点小车祸，需要点时间排除才能过。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不吃饭就不赶时间。」
    柳青卿顺口帮段语凝回了，没想侧首却见女神大人拧着眉，情绪不太妙，她看着小心翼翼的扬声：
    「你和那小助理约什么时候啊？」
    「八点。」
    她一看那时间，七点五十，哎呦喂，剩十分鐘了。
    「不然你让她在外面等会儿吧？」
    助理等主子，没毛病，柳青卿这逻辑很正确，可却没得到女神本人的认同，就见段语凝摇摇头，柳青卿看她这模样，她为人机灵，脑子一转就抓出了癥结点：
    「等等，你们认识吗？」
    段语凝的眉毛上扬了三十度，柳青卿见微知着，一拍手掌心中了然，可仔细想想不对啊，段语凝为人孤僻，除了几个大学死党外，哪见她和什么人交好过？
    除非那人是......仇人？
    不过一秒的时间，柳青卿心中就脑补出了一齣狗血大剧，她面有异色，段语凝注意到了，可没那间工夫管她，她瞭望了下外头熟悉的街景，前方就是她家，只是以往为求隐密安全，司机通常会直接开下车库，她想了像，拍拍前方椅背。
    「请你靠边停，我自己走回去。」
    柳青卿被段语凝胆大包天的一句话给唤回了神，她忙扯住段语凝的手臂大吼：
    「等一下你疯了！你知道这时间点人很多吧？你是想造成丧尸潮嘛！」
    然而段女神却回她一个高冷的眼神，很有她那文青女神的风范，柳青卿很想称讚她，可现实不让，两人一个拉手臂，一个拉门把，形成了滑稽的画面，最后是司机的方向灯噠噠声打破了凝滞。
    「车停好了。」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一抱胸便打算隔岸观火，柳青卿一听直接爆炸了，拍着椅子说：
    「那个小助理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失态！」
    「认识的人。」
    段女神一贯的挤牙膏式回应，柳青卿不气馁，继续使用经纪人的技能——剁剁逼人。
    「什么时候认识的？她的存在对你有什么意义？」
    段语凝看了她一眼，要是柳青卿只是普通的经纪人，她大可以双手一摊躺地上说「我不依我不依」，但柳青卿不是别人是她好友，段女神和她对视几许，终是败下阵来，移开视线轻声说：
    「三年前我不是参加一个女团选秀节目吗？」
    「黑歷史。」
    柳青卿冷静地给了三字评语，段女神表情凝固一秒，继续若无其事的说：
    「我初选后在厕所遇到她，她是其他选手的助理，她看到我后，笑着对我说了句话。」
    话到这段语凝停顿了下，柳青卿的心在这时提到了心口，这绝对有掛！
    段语凝的眼神有点悠远，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出口：
    「她说：『我觉得你跳起舞来，像裹成木乃伊的车祸伤患。』」
    柳青卿倒抽一口气，这个樑子！结大了！
    就在这时，司机的手机游戏传出了整点报时的声音，柳青卿横了他一眼，怪他打断这紧张的氛围，段语凝却像是被电到般的振起，眼睛大瞠，也不再多说，直接开了门就想下车，柳青卿都还没来得及阻止，那车门突然被颗东西击中，碰地一声往内关起，段女神往后倒，阵亡在椅子上。
    柳青卿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门，看向前方的司机，惊恐地说：
    「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好像是一颗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