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我很后悔，之前自以为是为了你好，一直在推开你。”嘉禾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说道。“明明没有多少时间了，却犯了小孩子脾气。”
    我知道她说的是经常让其他人家的小孩来她这里玩这件事，叹口气，我收紧手指，紧紧握住她：“没关系，我没有生气。也没有真的被你推开，在你看着他们的时候，我也在角落里看着你。我知道的，你的担心。”
    “但是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没有这种经历，重要的人先一步离场这种。但是，摩拉克斯有过，曾经的我可是当着他的面不太好看的死去的。
    所以，稍微能够理解那种心情……
    但是就像是我和他的重逢一样，我也相信着——终有一日，我也会在某个终点，和嘉禾重逢。
    嘉禾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切：“我想睡一会儿，你可以陪着我吗？”
    “当然可以。”我欣然应下。“睡吧，嘉禾。醒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
    “安心睡吧。”
    我握着她逐渐冰凉的手，感受着她的气息逐渐淡去…离别啊，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寻常。
    时间就这样，从我身边带走了她。
    摩拉克斯等了我两千三百年，但是我又要等你多少年呢？嘉禾。
    我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太阳光落在眼底，刺激的眼睛有些发痛。一只手突然遮挡在了我上方，手心贴合在我眼上。
    “重霄。”熟悉的声音和气息笼罩了我。摩拉克斯不知何时来了这里，将我环抱起来。“旅途总会迎来终点，不必匆忙。终有一日，我们都会在终点重逢。”
    “一如你我。”
    “我当然知道——呼，只是在思考，日记要怎么写而已。”我提起另一个话题。“如果写的不好，到时候讲给嘉禾听的时候，她也会觉得无聊吧。”
    “而且我快想不起最开始的时候，和嘉禾相处的时光了，要怎么才能写出来呢？”
    摩拉克斯垂眸，“无碍，我都记得。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所以果然最开始的时候，你经常跟踪我跟嘉禾。”
    “只是不放心你们而已。”他镇定自若的辩解。
    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还是提不起劲。“之后的事情……”
    “我来之前已经联系了往生堂，他们会安排的。”摩拉克斯说。“萍之前做来送给你的那个壶…之后，就让嘉禾留在那里面，怎么样？”
    萍是一位仙人，她不善战斗，但是精通各种奇巧仙术。他说的壶，是一方单独的小世界，只有留下印记气息的持有者才能自由出入。里面空间不大，但是作为露宿野外的主宅，却是很合适。
    只要带着壶，就不用担心餐风露宿了。
    “恩。”
    “那你先好好休息吧。”他继续说道。“你已经有半年多没真正睡过了吧…身体虽然没事，但是精神已经要到极限了。”
    自从发现嘉禾身体开始衰弱，重霄就开始了时刻盯人的模式。白天光明正大，晚上偷偷摸摸。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离开过嘉禾身边百米。
    摩拉克斯体谅她的心情，所以并未劝阻。但是如今，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她也该走出来，向前看了。
    就如同嘉禾最后说的话，她希望在未来，重霄能再度与人、与璃月结下长长久久的缘。去看，去感受，去体悟更多的，被人所爱的感觉。
    摩拉克斯亦是如此的想法。
    他将怀中少女魔神的脑袋轻轻地按进怀里，压低了声音，柔声说道。“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没有工作要忙吗？”
    “已经忙完了。之后，也会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大部分事物的处理，我们都在移交给璃月的子民了。”
    “说到底，我们需要做的是引导，而不是事事亲为。”
    “这样啊……也是。”我含含糊糊的说完，意识就坠入了沉沉黑暗之中。在梦里，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嘉禾。
    她泪流满面，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却又很快地擦干了眼泪，和我挥手作别。接着，她转身踏上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道路，头也不回的远去了。
    英姿飒爽，历历在目。
    最后，化作逐渐远去的背影，深刻的留在我的心底，我的眼中。
    第32章 成长
    嘉禾离开之后, 时间就过得很快了。在我想起去璃月走一走时，发现如今的璃月已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繁华，热闹, 人来人往，满是烟火气。
    摩拉克斯走在我身边，为了不被围观, 他化成了另一副模样——黑发由玉冠束起，一身玄色长袍, 玉带勒腰，文质彬彬的公子打扮。
    说起来，这些年为了更好地观察璃月，他弄了挺多类似分-身一样的存在，男女老少皆有。大部分我都见过, 但是还有一部分没见过、例如小女孩，少女, 或者干脆成熟大姐姐之类的，我从来没见过。
    大概是觉得女孩子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吧, 我虽然好奇, 但还是体谅了他。
    买东西的时候, 我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 然后掏出数枚金灿灿的圆形金属递给了老板。我接过他递给我的一串烤肉，盯着他手里剩下的圆形金属瞧。
    “这是什么？”
    “……摩拉。”摩拉克斯将剩下的几枚放进了我手心。“是为了贸易而出现的一种货币。”
    我捏起一枚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小巧的圆形，纯正的金色，中间有着一个类似花形一般的浮雕。这是金子构成的, 除此之外, 似乎还蕴藏着什么淡淡的力量在里面。是我很熟悉的力量, 它的主人正是走在我身边的这个人。
    “以你的名字命名——为什么？”
    “唔……大概是因为，大路上的一切银钱皆是我的血肉，我在以这样的方式，为人类的一切汗水、智慧和未来做担保。这是我对众生的信任……”
    他低头，凝视着我手中的摩拉。当初，七星请命，为人类之间的交易——思考之后，他制造出了世间的第一枚银钱，并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到了如今，摩拉已经是尘世间通用的货币，因为其中蕴藏了一丝他的力量，除了能够交易之外，在其他的很多地方也能发挥作用。是一种最基础的附魔。
    “这也算是一种契约吧。辜负了它就是玷污了我的血，是要受食岩之罚的。”
    “这样啊……”我将摩拉递给他。“说起来，过去了多久了？感觉璃月的变化好大啊。”
    新修的更加高大的漂亮的建筑，整齐的路面，还有这一路走来不带重复的小吃店面……以及，完全陌生的人。
    人好多啊，从穿着上来看，还有从其他地方来的人。
    摩拉克斯收好钱袋，转而牵住我的手：“人太多了，避免走散。其实也没有过去很久，才两百年而已。之所以会觉得变化大，是因为他们发展太快了吧。”
    他眼里含笑。
    “像是树苗一样，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是稚嫩小小的一株。但是太阳月亮一天天的走过，风吹过，雨淋过……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也是……”我咬下手中的肉串，肉质鲜嫩，调料是麻辣的，但是味道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太重。
    自从嘉禾走之后，我就一直呆在了绝云间，已经很久没出来走过了。
    走在人群之中，我的注意力却不由的开始集中在被摩拉克斯牵着的手上。我们两个的体温都偏低，但是奇怪的是，接触的部分却像是藏了烈焰花在里面一样，一点点的发着热……
    无论是牵手，还是拥抱，每一次，心脏都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悸动。我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我们牵着的手。
    “怎么了？”摩拉克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
    “身体要长大了。”我终于反应过来，镇定的说。
    顾不得隐藏，摩拉克斯一把将身形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崩坏又重塑的恋人揽进怀中，带着人直接飞向了天空。
    将身后的惊呼抛在身后，可以说是风驰电闪的回了绝云间的洞府之中。
    我埋首于他怀中，适应着身躯的改变。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一些事情了，正常的魔神——类似摩拉克斯，他自诞生起就是少年姿态，随着力量渐长，就跟人类一样，会自然的长大。
    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诞生时是幼童不说，每次体型变化都是突然长大，中间的时间像是被剪掉一样。
    虽然没什么感觉吧，但是我还是第一次清醒的看着自己身体改变的样子。上次从幼童长成少女姿态是直接睡过去的，这次可是实打实的看着身体像是风干的泥偶一样散开，然后力量重新构建……
    有点怪。
    这次衣服勉强撑住了。
    但是也不能穿了。
    不过没关系，归终她们猜测过我长大之后的样子，还是身体尺寸，衣服早就给我提前准备好了。
    等回到绝云间的家，我身体已经稳定了下来。摩拉克斯脱了外袍把我裹住，放在了石床上——“我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我：？看错了，他耳朵是不是红透了？
    抬手将下滑的衣领拉高一些，我低头看了一眼。唔，跟我以前的样子差不多啊，他不是早就见过吗？干什么一副害羞的样子？
    在摩拉克斯回来之前，归终还有赫乌莉亚她们先来了。
    “重霄！”归终一进来就直接扑到了我身上。从前我估计会被直接埋住，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单手撑着身体，稳稳地坐住了，还有余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恩，归终。我没事。”
    我察觉她僵硬了一瞬，然后，从我怀里抬头，总是挂着温柔笑容的脸上露出了天崩地裂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赫乌莉亚也是抬手捂住嘴唇：“虽然有预想过，但是变化真的太大了啊……”
    我抬眸：“还好吧？”现在的这幅模样，反而是我最熟悉的。曾经我在长昼的时候，所使用的就是这个模样。
    “哪里还好了啊……”归终喃喃自语着起身，目光复杂至极。“我以为至少是清纯淑女系的。”对着我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难怪刚才摩拉克斯冲出去的样子那么奇怪。”赫乌莉亚走过来坐到我身边，身体柔柔一歪倒在了我肩膀上。双手揽住我的腰，脸蛋贴着我蹭蹭。“哎呀，这样看重霄，连我都要脸红心跳啦~”
    ……我是说，虽然这段时间因为她们工作忙的缘故，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闲聚。但是，只是过了两百年没错吧？怎么感觉归终和赫乌莉亚的性格，变了好多好多？
    我缩了缩，试图避开归终贴着我的脸往下摸，已经摸到了锁骨的手。但是腰上赫乌莉亚的两条手臂也圈的很紧，而且，她是不是也在乱摸？！
    果然，归终和赫乌莉亚有哪里不对——
    “……”挣扎无果之后，我躺平了，任由她们两个贴贴蹭蹭。
    于是等摩拉克斯从隔壁的房间找了衣服还有配套的饰物鞋子回来：……
    他礼貌的转身，“重霄，衣服我放在这里了。”
    他回绝云间的时候没有遮掩，早就预料过会有这一幕了…重霄这段时间性格比较低落，所以没注意。但是随着七神出现，国家建立，璃月也和其它的国家有了交流。归终和赫乌莉亚都身居高位，对外来的文化接触得更早、也接受的更快。
    倒不是说不好、只是，她们的性格就稍微外向了一些……稍微。
    轻薄的雪色小衣由赫乌莉亚慢条斯理的穿上，柔软的指尖划过雪白的背脊，她贴着吹了口气。然后笑眯眯的看看着手下的背轻轻抖了抖。
    归终展开一件浅红色里衣：“这件好像是留云做的，她真的很喜欢莲花纹呢。”轻薄的布料被她扬起，披在了女子圆润而肤色细腻的肩头。
    颜色要深一些的红色外袍被赫乌莉亚展开，衣袖，裙摆都绣着大片盛开或半开的莲花纹，用一种深红色的线绣的，翻动间仿佛真正的莲花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