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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冷不丁地刮在慕容纾额头上,惊的他灵台一阵清明──
    与父皇相见!
    你怎么不去天上与我父皇相见!
    这狗贼,果然是心存不轨!
    他这是摆明了想要弑君啊!
    慕容纾往后撤了撤身子,与裴確拉开距离,他打量着裴確的神色,对面的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却不见一丝臣子对上的恭敬与谦卑。
    尤其是那双眼睛,墨海翻腾,阴鸷凛厉,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慕容纾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下朝局并不稳定,他为了把权,杀掉了太多权贵老臣,新人填不了空缺,还指着自己这个草包皇帝去主持春闱,挑选能有所作为的青年仕子。
    况且那些被他打压的世家急等着反扑,这个当口弑君,并不明智。
    裴確见他后退,又倾身向前。
    这是个带着逼迫意味的姿势。
    谁能想到,仅仅十年的时间,他竟能从满门抄斩,被迫入宫的处境,走到将北周王朝皇帝,欺压成这种地步!
    年幼的小皇帝微微缩着单薄的身子,像是在害怕他。
    浓黑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阴影打在白皙的皮肤上,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再过了年他就十六岁了,怎么还是这样矮矮的,小小的一团,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他心底轻啧一声:一朝皇帝看起来娇弱的很,一点儿男子气魄也没有,活像个女的——
    又脆弱、又精致、又可恶……
    第5章 黎国
    说起来他和慕容纾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
    久到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君臣和睦的时代,久到慕容湮还没建立北周王朝的时候。
    天下分裂太久了,军阀割据,卒兵四散。
    长年累月的战乱埋葬了一批又一批年轻的士兵,饿瘦了乡下田间数不清辛勤劳作的农夫,累死了不知道多少匹流离的战马。
    天下亟待一位新的君主结束这乱世,还世间一处清平。
    慕容家割据常洛,隔岸观火般看着四起的烟尘,休养生息。
    到了慕容湮这一代,他不再甘心于偏安一隅。
    男儿的雄心本就应该囊括天下,他兴致勃勃,不顾族人的劝说,毅然决然地揭竿而起——带着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就像是所有传奇的故事一般,一支谁也没放在眼里的小队伍从洛水出发,突袭──收割──壮大!
    他们似乎站在了天时地利人和里,赢得越来越多,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大。
    他自立为王,而后称帝,建国北周。年号昭平。
    那陪他一起征伐,几次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封侯拜相,封号武平。
    慕容湮称帝那年,最后一个边境小国黎国识相地俯首称臣,黎国大皇子黎晟作为使臣,带着数不清的金银玉器,奇古珍玩,以及──黎国最尊贵的圣女,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黎羽。
    黎国为求和而来,圣女作为一国拥簇,前往北周,无可厚非。
    但命运的玄妙往往又会毫无顾忌的降临。
    又或许那不仅仅是命运。
    后来的事是从很多人口中知道,比如那位总是絮絮叨叨的奶娘,还有母亲那忧郁的抹不平的眉心,又或者是他的父亲——
    武平侯裴淮藏在书房抽屉里的那张画。
    画上的女子眉目清冷,杳若仙人。薄薄的嘴唇微张,似有什么话要飘出唇际。
    画里的人自然什么也不会说,倒是寻他来的奶娘慌慌张张地从他手中夺过画,少见的没有絮叨,折起来放到书案上,抱着不停扭着身子,伸着小短手去够画的裴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他那年三岁,皮是皮了些,但到底聪慧,见怎么问奶娘都问不出东西来,便撒谎要如厕,趁机又跑了回去。
    裴府上上下下就他一个孩子,老太太老太爷千娇万宠出来的,要什么都是一声,没有不答应的。
    这图上的仙子他还没看个明白,就被奶娘打断,以他的性子,怎么能依!
    奶娘找不见他,开始高呼。
    裴確听到声音,跑的更快。
    他熟练地踩上太师椅,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幅画——画上的仙子好看是好看,但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奶娘这么紧张!
    他一只手捏着画,另一只手扶着书案的边,半趴在桌子上,伸着腿往下够——
    第6章 毒妇
    裴垣!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裴確抬头的功夫,扶着书案的手一松,身子便从书案和太师椅间滑了下去,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纸片撕开的声音传来,画中的仙子分成了两半,一半挂在了太师椅扶手凸起的虎头上,一半呆呆地被他攥在手心里。
    断成两半的仙子自然不能再称作是仙子,更何况这一摔下来,他的屁.股疼的厉害。
    地上的小人顺手把手中的半片仙子一扔,撒娇道:父亲~
    以裴確日常撵狗斗鸡的作妖经验来看,父亲表面严厉,实际上最不会和他计较!
    上次他拿着毛笔,在父亲作战的盔甲上作画,母亲阴着脸要打他屁.股,父亲却只是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儿胆识过人!
    这次自然也一样,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画而已,况且他已经摔到地上,受了惩罚,父亲自然不会再怎么对他!
    可惜他的撒娇,没等来父亲的安慰——
    他印象中宽厚慈爱的父亲快步走了过来,伸出右手,小心地越过自己,捡起了那半片仙子。
    他甚少见父亲这种神情,明明是满脸的严肃与怔忪,眼神却悠远柔和,像一张松松的网,轻轻的笼上了画中人。
    裴確抽了抽鼻子,委屈地朝父亲伸出小手,父亲……
    那高大的男子终于将眼神从画上抽开,转向自己时,却慢慢变凉,变冷。
    明明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却让人觉得,其中寒意,冰冷刺骨……
    他伸出的小手在空中晃了晃,垂了下来……
    男子直起身子,低头俯视地上的幼童,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你母亲?
    裴確赶忙摇头:不是母亲!不是母亲!垣儿自己顽皮,垣儿知道错了!
    不是她!
    男子冷哼一声,不是她!不是她还会是谁!
    嘴里乖顺大方,背地里却连一张画都不放过!还指着一个孩子来!
    男子捏着画的手慢慢收紧,手面爆出嶙峋青筋来,她竟连我这一点儿念想都要毁掉!
    裴確见状不好,早就悄悄地扶着太师椅的腿站了起来,他正要蹑手蹑脚地溜出去。
    躲到母亲身后——不!母亲怀着妹妹,太累了,动作也不方便!还是去找祖母!祖母最疼他了!
    毒妇!
    裴確正要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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