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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一幕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
那从来不愿意多回想的记忆。
那段时间,家里日日笼罩在一片阴云中。那一天,或许到了该戳破的时候,不是前进一步就是后退一步。
姚问现在都想不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起因究竟是什么,反正争论的话题应该让人很不高兴。爸妈在餐桌上就动手了,餐具摔了一地。爸爸出手打了妈妈,“啪啪啪”几声,把妈妈的脸颊都给打肿了,妈妈转头吐了一口唾沫,吐出来满口血,和一颗牙齿。
当时,姚问就跟现在这样似的,浑身僵硬,半点儿都动不了。
而现在,历史又一次重演了。
江山掐住了张美艳的脖子,他滚了满身的泥土,脸红脖子粗,不知是大红灯笼的映照,还是酒精催逼,他双目赤红,边哭边骂。
明明施暴的是他,可他却一直在流眼泪。
姚问想要挪动一下腿,想要转头回去拿手机,给江与时打电话,可她却丝毫都动不了。
就在此时,过道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像是跑着。没几秒钟,大门陡然被一脚踹开,江与时冲了进来。
他几个箭步奔到院子中央,待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后,有一瞬间的愣怔,跟着伸手就去推江山。
醉了酒的江山六亲不认,他回身就和江与时打了起来,目眦欲裂,嘴里骂着:“你给老子起开!”
眼见着他就要踩住倒地的老太太了,江与时抢先护住老太太,就这么几秒钟的耽搁,让他瞅准了空子,转身又“啪啪啪”给了张美艳几个耳光,边打边骂:“我现在这样拜谁所赐?”
他揪着张美艳的头往墙上撞,边哭边质问,模样疯癫:“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进去?为什么?你知道里面都是一群什么样的败类吗?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你没给我往里面送过半毛钱,我在那里生不如死!我差一点儿就疯了!”
“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如果不是想着你,我就死在里面了。”
江与时隔开老太太,再次冲过来,江山拿起地上磕成半截的酒瓶子就朝他扔去:“老子和你妈说话,没你事儿,你给老子站在那!”
酒瓶子冲着江与时的脑门飞过去,转瞬间便砸出了一头一脸的血。
老太太惊呼一声,嗓音轻颤:“大江啊!”转头骂江山,“你还是个人?”
她一叠声骂道:“你做下了什么好事你还叫她给你送钱?你还叫她可怜你?她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又知道吗?你有个男人样儿吗?”
江与间在里面哭得快要断气了,从炕上滚落下来,站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喊:“妈妈妈妈。”
左邻右舍俱都亮了灯,看门狗被这动静惊动,集体开始狂吠。
张美艳原本就被江山晃得头晕眼花,此时再被一连撞,更犯晕了,她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一字一句道:“你活该!”
她抬眼瞧见江与时在流血,咬着牙齿厉声骂:“我嫁男人不求给我挡风遮雨,最起码别给我找事,你做什么好事了你还质问我?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应该一头撞死。”
她盯着江山让泪给糊了的脸骂:“我就是做鬼也不嫁给你!”
这话似乎戳中了江山的伤心处,让他那被酒精腐蚀了的脑子暂时恢复了一刻清明:“我活该?我想着从赌场里捞点儿钱把债给还了,好让你不要起早贪黑那么累,你呢,你转头把老子送进了监狱里!”
说到这里,他怒目瞪着她,继续把她的头往身后的墙壁上撞:“你不嫁给老子,你要嫁给谁?你跟哪个野男人看对眼了?”
张美艳的后脑勺一阵温热,一股黏腻的液体流到了头发里。
“从赌场里捞点儿钱把债给还了?”她忍着疼痛,骂道,“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你还觉得是为我好?”说到后来,她喊道,“你拿回来一分钱了吗?”
她盯着他大骂:“你不仅没拿回来,你还倒欠了赌债,你不羞死吗?”
江山让她给骂愣了。
姚问想要扑过来,脚底软得连一步都挪不动,这让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她用力扒住墙壁想要站起来,转头看见江与时从南房里找到了老太太的拐杖。他顶着满头血,握着拐杖大步朝着江山走去。
他的眉眼隐在阴影处,根本看不清眼神。
从江与时额头被磕破时,姚问的心跳似乎就停止了。她回想起她刚来神山那天,他蹲在一众人后,低着头,看不清眉眼。
那个时候,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安静,但她就是觉得那平静下面掩盖着的是滚滚沸水。
她敢肯定,一旦他身体里的那条恶狗被放出来,一定会非常、非常暴戾。
而此刻,她看见了。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戾气,像是快要压抑不住,即将喷涌而出。
拐杖抽在江山脊背上时,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姚问看见了江与时的那双俊美的桃花眼,是血红色的。
老太太站在院子中央,在混乱的抽打声中捂着胸口惊叫:“造孽呦!”
江与时一拐杖一拐杖狠狠抽下去,江山刚开始还能反抗,还能抓住那拐杖,还能给予一点反击,后来,他彻底被打趴在了地上。
张美艳回过神来,忙起身上前去拦江与时。她的眼神里俱是惊恐,刚才江山磕她脑袋时她都没有这么惊恐过,可此时见着江与时这个样儿,她害怕了,她一叠声喊着:“儿子儿子,放手,快放手,你要把他给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