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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见大儿子真要松口,当即冲上去道:“亲家母,这大庭广众之下,我们能换个地方再商议吗?”
“这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杨氏,若你有个女儿被人这般磋磨,你会叫她忍气吞声吗?”王姚氏气笑了,怼着人吼,“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疼,若我知道你家是这么个情况,当初就是百两聘礼,我都不会答应春香嫁到你们家!”
王大娘的战力,不愧是一个顶俩,杨氏抹不开面,但她无所谓,今日这和离书,就是摁着杨兴祖的头,都得拿到。
现下春香还年轻,早早脱离杨家,以后还能有过好日子的机会,倘若真的陷在杨家,岂非要一辈子给小叔子干活!
“这,是春香的意思吗?”杨兴祖忽然开口。
王姚氏便点头道:“这当然是春香的意思,不然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吗?她刚刚小产,因为担心你去给你上香,遭了这么大的罪,你娘呢,只顾你弟弟的死活,难听的话我也不讲了,你也是个读书人,好赖知道廉耻,今日便把和离书写了吧。”
“亲家母,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会弥补春香的,之后我们杨家一定会好好疼春香的。”杨氏试图挽回,语气带着哀求。
杨谢祖见了,也忙开口表心志:“是的,王大娘,我以后一定会勤快帮家里干活,也会出去挣钱,不会再让嫂嫂劳累了。”
这话说得确实真诚,但王姚氏很坚定,只道:“好听话谁不会讲,春香嫁到你们家,可有半分错处?”
“不曾有。”
“既是如此,你们就放过她吧。”
杨家确实理亏,便是杨氏心里也很清楚,可春香这么好的媳妇,要是错过了,以兴祖和杨家现在的条件,恐怕就连寡妇都不愿意嫁到他们家来。
想到这里,她便还想挽回两分,可她还没开口呢,就听到大儿子道:“好,我写。”
“兴祖!”杨氏叫了一声,伸手一把拦住儿子,但这回杨兴祖倒也硬气,没理亲娘的眼色,接过王家人递过来的纸笔,用着自己不惯用的左手写下了和离书。
他从前经常替人抄书,惯常的文书写得驾轻就熟,杨兴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给自己写和离书。
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眼里强忍着的眼泪落在了纸上,晕染开了还未干透的墨迹。
王姚氏却不在意这个,她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找认识字的侄儿看过之后,便叫杨兴祖按上手印,如此才放过了杨家人。
和离书一签,之后等回到中牟县去衙门换过文牒,便算是一别两宽了。
王家人很快带着和离书离开,杨氏却有些恼恨大儿子的蠢笨,低斥道:“你怎么就签了!春香那么好的孩子,你舍得放手吗?”
“不舍得,可是我不舍得又能怎么办!”杨兴祖的情绪终于完全崩溃,“娘,我现在都这幅模样了,春香留下来也是我拖累她,我不想再让她受苦了!”
杨氏习惯了压制大儿子,听儿子这么吼她,当即委屈道:“娘都说会好好对她了,谢祖也会改好,你难道不相信娘吗?”
若是从前,杨兴祖指定已经开始道歉了,可边关三个月,又经逢杨家大变,他到底是变得强硬一些了:“娘,我累了,您能稍微心疼我一点吗?”
杨谢祖听得羞臊极了,从前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家里的优待,若是他想做活什么,娘就会第一时间制止他,说他生下来就是享福的,他若是受苦,娘比他更痛。
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做活。
可现在真相大白,娘对他这么好,是因为杨爹的临终遗言,他不是什么生来就享福的人,而是因为杨家对他愧疚,所以才在杨家获此优待。
也因为他的存在,大哥如此隐忍,甚至嫂嫂怀孕,朝廷征召令下来,娘也不要他去边关,反而一定要大哥去。
如今大哥失去了写字的右手,又跟嫂嫂和离,杨谢祖想起那位公子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前头二十余年,他从未想过未来,但现在,杨谢祖想试着努力一番。
于是,就在杨兴祖和杨氏陷入沉默之际,杨谢祖忽然开口:“娘,大哥,县里的虎威镖局在招镖师,我想去应征试试。”
“谢祖,你……”
杨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小儿子坚定地开口:“娘,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了。”
杨氏忽然一愣,她看着两个儿子,一个亲生的,一个不是亲生的,却都没有顺着她的心意,就在这一刻,她心头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寂静得可怕,就仿佛她这几十年来的坚持,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一般。
杨氏忽然没了精神,哀叹一声后,道:“算了,随你们吧,娘是管不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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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好,巽羽楼的生意也非常好。
黎望他们来的时候,分明还没到饭点,大堂里却座无虚席。前段时间因为五爷的横幅,有不少食客都认得白玉堂,这会儿进了楼,五爷简直比黎望这个东家还要受人瞩目。
反正展昭和黎望都在三楼坐定了,白玉堂才将将脱身。
“看不出来嘛,五爷你人缘这么好啊。”黎望忍不住打趣道。
白玉堂倒也实诚,喝了口茶才道:“非是五爷人缘好,而是他们嫉妒我吃鱼肉焖饭不用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