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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发病了,我真的再也再也不想看到你发病了……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我不想再讲那些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吵了……再也不想吵了……”
“谢清呈……”他说,“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恨你了……我不恨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你不要再难过了……”
谢清呈心中蓦地颤然。
他没有想到他终于能在贺予这里,听到不恨两个字。
贺予在黑漆漆的被窝中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手引过来,贴在了自己的脸庞上。
“谢清呈……你现在能看到我的脸了吗……”他哽咽不止,轻声地问,“你能看见了吗?”
就像穿过曼德拉岛的幻像,看到真实。
你能看见我的脸了吗。
谢清呈的手指迟疑着,最后还是抚过了贺予的面庞:“……我看到了。”
贺予的泪就滚落在他指隙间。
谢清呈手指颤抖,沙哑地说:“我看到你的脸了。”
三年以来,再也未见的,卸下了仇恨的脸。
这一刻,他终于又见到了……
在这来之不易的温存面前,他们内心都充满了伤痛与忐忑,那些伤痕,他们谁也不再提,不敢再触碰。
“你不要哭了。”谢清呈说,“不哭了……我听你的,不提了,不吵了。”
“别哭了……贺予。我们不吵了。你……别哭了。”
第219章 曼德拉的世界
两人过了好一会儿, 心情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在经历了那么多次头破血流之后,他们终于因为对方受的苦楚,因为对方的脆弱, 再也无法狠着心做出互相伤害的事情。
尽管他们现在谁都不敢贸然去提之前发生的种种,生怕一步走错又会毁掉眼下的宁静, 所以陈慢也好,安东尼也罢, 他们之间的种种误会也罢,那些血肉里的刺都还没拔掉。
但他们之间的一切, 是分离是重圆, 是怨憎是痴爱, 是争执是平和, 其实最终都只取决于他们两个人,而不是由别人决定的。那些人那些事,可以给与他们心结,谬误,损耗……但就像偏离了轨道的恒星最终还会回来——谢清呈的崩溃会让贺予卸
哪怕只是以最普通的身份,哪怕自己都已伤痕累累,茫然无措了。
只要贺予听到谢清呈说很痛。
只要谢清呈看见贺予向他伸出求助的手。
他们最终,也还是会停下孤独往前的脚步,转过头来,循着声音, 去安抚同类的哀鸣。
“那, 段闻呢?”平静了下来之后,谢清呈轻声问贺予。
他想知道贺予这三年在两边都是怎么过的,他要知道贺予这三年都是怎么过的。
问完了破梦者, 就该是曼德拉了。
“破梦者防着你,曼德拉也不可能不提防你,三年前段闻就吃过你的亏。三年前他以为你投靠他了,结果你却让他的岛屿位置暴露。我甚至不相信他能第二次接纳你。是因为忠诚芯片吗?”
他说到这里,声音仍有波澜。
“曾经他植入你心里的那种芯片?”
“不是的。”贺予小声说,“如果那个芯片还作数,我现在已经死了上百回了。我后来发现,忠诚芯片对我而言不管用。段闻他们也发现了。”
谢清呈一怔:“……为什么会不管用。”
“是体质问题吧。”贺予说,“可能因为我是血蛊,当我不情愿的时候,血蛊体质甚至会干扰他们的芯片,段闻无法通过那玩意儿监测我对他是否忠心。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有一些东西,让段闻再一次选择了相信他能把控住我。”
谢清呈隐隐地已有了一丝预感:“什么?”
贺予又停下来了,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长。
很久之后,他才开了口,回答的内容也完全印证了谢清呈的想法。
贺予说:“我母亲。”
“……”
“薇薇安。真正的吕芝书。”
贺予在被褥中动了动,调整一下姿势,把被子拉得更高了些,让他与谢清呈二人更彻底地沉入了这片黑暗中去。他与谢清呈靠得也更近了,却又没有完全地贴上。
虽然知道不那么合适和恰当,但谢清呈在这一刻忽然想到自己在读书的时候,和同桌的女孩子闹了一星期的矛盾,后来他受不了了,虽然矛盾还没解开,不过他开了一袋零食,递给她,问她吃不吃。
同桌也有意和好,于是接过了零食,那一阵子两人的相处便忽然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起来,非但对前事绝口不提,说话时还客气的可笑,相视一笑时都带着尴尬,生怕一不留神就又踩着对方的痛处。
现在,他和贺予之间的关系就很接近这种状态,就像刚刚修补了一部分的瓷器,粘合碎片的黏土都还没有干,处处透着易碎,便要分外小心。
贺予闭上眼睛,不敢再靠近了,只让属于谢清呈身上的幽淡气息沁入自己的肺腑,那寒冷到近乎有些苦涩的味道在谁看来都不会觉得太好闻,可是贺予的心却被抚慰了,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沙哑地开了口,开始叙述。
“我母亲的身体仍在他们的实验室里保存着。”
“!!”
“是遗体,已经被液氮急冻了,但当时他们对我说,他们可以让我母亲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