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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睡觉,怜秋一向是侧右侧睡,这次伤的是左胳膊,于是他躺下后还是把两条胳膊都放在背后了。萧泽犹豫了一下,说:“不绑你了,你好好睡吧。”
怜秋似乎有点惊讶,轻轻道:“多谢差大哥。奴家一定不会跑的。”
萧泽没应他。
我不过看他可怜,而且还受伤了。他想,反正自己足够警醒,就算他动一动,自己也能知道。
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怜秋叹息似的说:“差大哥,你人真好。”
“你老老实实的,我也不会苛待你。”萧泽说。
“奴家会老实的。过了堂之后,大不了是个死,那也没什么,奴家死了也就跟爹娘团圆了。这些年过的反正也不是个人过的日子。”
“你是被逼迫的,罪责不一样。”萧泽忍不住安慰。
“但愿吧。”
“你爹娘都不在了?”
“是。”
“因为什么?”
“啊,奴家的父母……是病死的。”
萧泽想起曾听老马说怜秋以前是官妓。官妓的来源除了买卖就是有家属获罪。看来这孩子是父母死后被卖入乐籍。
“原来是这样。”萧泽叹了口气,“你以后也别自称奴家奴家的了,听着别扭。”
“是,差大哥。”
“我姓萧。”
怜秋迟疑片刻,试探地叫了声:“……萧大哥。”
“嗯。你就这么叫我好了。”
怜秋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奴……我真名叫慕容曦。晨曦的曦。怜秋只是在秋水阁的名字。”
“晨曦的曦啊?你一定是在清晨出生的。”
“是的。奴……我就是生在晨曦微露的时候。”声音很愉快,萧泽仿佛看到怜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但后来将睡未睡的时候,他隐约想到似乎文书上写的怜秋的原名不是这个。但这念头只是模模糊糊闪了一下,他便沉入了梦乡。
第六章第五天
早上怜秋起得一向比萧泽晚。萧泽醒来看到安安分分窝在床铺里侧睡得正香的怜秋时,心里有些奇异的柔软。
退房结了帐之后萧泽又给怜秋点了一份青菜粥。
“谢谢萧大哥。”怜秋有点腼腆地笑了一笑,声音没有从前那种着意勾人的调调,只有少年人的清澈明朗,还带着一点点柔顺的软糯,萧泽意外地觉得好听。
客栈的大堂人还不少,萧泽一边啃馒头一边观察周围的人。
左前方坐的是几个押镖的人,正前方有两桌行商,右前方也是行商。但这桌有个年轻人衣饰十分华贵。这人拿一把折扇,左顾右盼,眼睛滴溜溜地转。与他同桌的两个人眼神阴鸷锐利,不像寻常护卫。萧泽格外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
没一会,店小二给他们那一桌端上牛肉面。其中一碗不小心洒出一些汤来,一个护卫低声骂了句什么。萧泽听不太清,但他能听出那不是夏国的语言,那是南诏语。
夏国和南诏国之间目前并无战事,甚至还在筹备开通关市,两国之间有商贾来往也不稀奇。但萧泽就是觉得这三人浑身透着古怪,虽然他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
吃完早饭离开的时候,他们从这桌人旁边经过。那年轻人突然用折扇拦住怜秋,轻佻地笑道:“这位美人,不知姓甚名谁?”怜秋有些慌张地去拂这人的手,这人却不依不饶,甚至出手抓住怜秋手掌揉捏。萧泽把怜秋往身后一带,挡在两人之间,冷冷道:“这位公子,请自重。”
年轻人“嘁”一声,翘起二郎腿:“他眼带桃花,分明就是他勾引我,我为什么要自重?”
萧泽下意识转头看怜秋,怜秋一脸惊慌,拼命摇头:“萧大哥,我没有。”
这两日怜秋确实规行矩步,不曾有过魅人之举。萧泽点点头对怜秋说:“走。”怜秋便躲在他身后往外走。萧泽侧着身子边压抑着怒气往外走边盯着那年轻人和他的两个护卫,眼神冷硬。那人无奈地摊摊手,托腮似笑非笑看着他们,但三个人都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怜秋胳膊上的伤从上臂直到小臂中段,手背上也有一个被刀尖戳到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