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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遇到过,判过几个。”余阿福举手道,大越的见死不救罪其实是非常细致的,不是路人遇到了有人快死了就要援手,更多的是以职业,以能力,以危机程度判断,以救人者承担的风险判断。以“阿毛落水案”为例,一群有能力救人,职业中就应该包含着救落水者的要求的渔夫船夫铁定就是见死不救,但船上、岸上会游泳的人却不是见死不救罪,长江不比小河,水性不够,对水文不了解,很容易救人者把自己搭进去的。谁的命不是命,没道理要求普通人舍己救人。
“我也有遇到过。”笑笑举手。
其他人摇头,这种案例太特殊,基本都是发生在江水边河边,很多人的地盘先天上就遇不到这类事情。
“就在朕的家门口的长江之上,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胡雪亭脸色不太好,废了半天力定下的法律竟然是装饰品。
虞世基和裴蕴苦笑,普通百姓谁有兴趣知道枯燥的法律条文啊?能够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已经是靠着无数年的文明传播下来的了,甚至未必人人都知道。不信?你丫看小果,他知道杀人偿命吗?他的眼中法律根本是不存在的。这个例子不是不知道法律,而是无视法律?哦,穷乡僻壤之中随便抓个妇女浸猪笼,村长随便打死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
“普法教育势在必行。”胡雪亭认真的道,建立法律,却只流在书面,那是形式主义。
“朕可以搞定全天下普及洛阳话,朕可以搞定全天下讲究卫生,朕一定可以搞定全天下法治!”
“朕要普法!”
“朕的天下是朕想要看见的天下,朕要依法治国,除了朕和皇族,所有人都在法律之下。”
一群官员看胡雪亭,你丫倒是毫不遮掩!不知道什么叫做风可进,雨可进,皇帝不能进?
胡雪亭严肃的道:“你们多大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笑话你们都信?”
……
某个城池中,一群衙役敲锣打鼓走街串巷。
“大越依法治国,所有事情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县衙门口有贴着大越法律条文,欢迎所有百姓观看。”
某个中年男子在花园中轻轻的品茶,悠悠的看着手中的《孟子》,一点出门看热闹的心思。
“父亲,为何不去看看大越的法律?”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道。
“你可知道为何大越忽然重点推行普法了?”中年男子不答反问,手中的《孟子》轻轻地合拢,放在了案几上。
“是因为圣上遇到了见死不救,心中震怒。”英俊的年轻人道,他们家是小门阀,在衙门中多少有些关系,这件事又不是机密,自然是知道的。
“是啊,见死不救。”中年男子笑道。“见死不救确实有些不仁义。”他缓缓的道,又问道:“可是,若是见死就救,就仁义了吗?”
年轻的男子一怔,救人当然是仁义啊。“父亲,我细看了见死不救罪,其实最大的人群是渔夫船夫,与其他人无关。”有能力救人不救的才是见死不救罪,以此而仔细的核算人群和行为,几乎可以把绝大多数人都淘汰出见死不救,剩下的最明显的就是会水的职业者了。
“这见死不救罪,其实是渔夫船夫罪,让他们救人,自然是仁义的。”年轻人道。
中年男子摇头:“你看得太肤浅了。我来问你,若是一未出阁的女子落在水中,那渔夫船夫当如何?救人?在水中搂搂抱抱,肌肤相亲,这女子还能做人?这是死了还要污了名节啊。以身相许?这渔夫船夫贫穷之人也,能娶几多妻?”
年轻人一怔,仔细思索,这倒是没有想到。
“圣上推崇墨家法家,传格物道,这孔孟自然是要被淘汰了。”中年男子轻轻地拍着案几上的《孟子》。“可是,为父却依然喜欢看孔孟,因为圣人之言,饱含做人做事的道理啊。”
“嫂溺叔援之以手,权也。”中年男子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天下至理,若是违背了此理,天下纲常尽废。”
年轻人用力的点头,圣上什么都好,这废儒实在是过于鲁莽了。没有儒,这世上还有“道理”二字吗?
“为父是不会去看朝廷的法令的。”中年男子淡淡的道,“那些法令实在太多了,为父就是看三天三夜,也看不过来。”
年轻人用力点头,大越有一大堆的法令,刑法民法物权法,眼睛瞎了都看不完。听说县令断案的时候都要犯了法典半天,才能知道怎么断案。
“法律不外乎人情,大越法律虽多,也是从人情世故中取出来的,人情世故又从何而来?自然是圣人之言,孔孟之道。为父不需要去看大越厚厚长长的法律,为父学了一辈子的圣人之言,圣人之言已经渗透到了为父的骨头里,为父只要按照圣人之言做事,又岂能触碰法律?”中年男子笑着。
年轻人用力点头,从头学法律实在是不现实的,但学圣人之言就不同了,从识字开始就读四书五经,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人做事吗?
“法律果然与吾等无关啊。”年轻人感叹着,万物都有其根本,只要看透了一切都是圣人之言演化而来,还怕什么法律。
“而且,为父还有一个小心思。”中年男子微笑着。
“不知者不罪。”他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