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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挑:“行了,温先生,我省得了,今后定然好好照应他。”
    
     温采元:……不过你的那个照应方法,他恐怕是不能够接受,如果你真的有心,不如放他回家去吧。
    
     又过了半月有余,武昌城内长期闭门不出的太平军忽然开城,在守将韦俊的指挥之下,猛扑湘军,罗泽南亲自督战,太平军的援军十分有力,两边战况激烈,几天之后,三月十八,一枚散弹击中了罗泽南的面颊,登时血流满脸,罗泽南从战场上撤下,简单包扎一下伤口,仍然端坐营外指挥作战,第二天三月十九,伤重逝世,西洋历是四月十二号,至于太平天国天历的日期,黄品贤离开的日子久了,也记不太清了。
    
     罗泽南之死,全军缟素,李续宾接替他指挥军队,继续与韦俊对峙。
    
     本军的主帅殉国,虽然此时战事紧张,各营也在能力范围内进行了祭奠,振字营也不例外,设立了简单的祭棚,主要是文书指导伙夫操办,梅标和温采元指挥着营中三四十名伙勇,挂上白色的幔帐,蜡烛祭器摆放整齐,哪一条挽联该挂在哪里,一一指示清楚。
    
     黄品贤将白蜡烛插在烛台上,只听梅标在那里正说着:“错了,错了,这两个哪里是一对?字数都不一样呢。”
    
     原来是一名伙夫弄混了挽联。
    
     一个时辰后,祭棚终于布置妥当,谭振庭带着哨官哨长,在这里行礼祭奠,黄品贤远远地站在一旁,望向那边,果然与太平军中的礼拜堂不同,不是那样鲜亮活泼,但是整齐肃穆得很,温先生也很尽力的啊,从前布置礼拜堂,他只是抄着袖管,在那里袖手旁观,不管那礼堂装饰得如何杂乱花哨,他也不发一言。
    
     从前不知道,却也是罢了,这一次在梅标和温采元的指导之下,布置祭棚,黄品贤才晓得,原来灯盏都要配对,从前本卒之内征集到了四只玻璃灯,便每个两分一盏,四只明角灯,也是每个司马拿一只,桌面上左边一盏玻璃灯,右边一盏明角灯,两盏油灯便配齐了,帽桶里面插上自己的两司马黄色令旗,另外打先锋带回来的金字寿联,拆开来两个馆来分,另外再找一只楹联来与它配对悬挂,字句里面的意思是否相对,当然是不在意的,即使是字数,也往往不同。
    
     在太平军中,自己虽然学问不高,毕竟也是识得几个字的,终究也只是如此。
    
     因为战事紧张,军官们祭拜了一下,也就各自回去,处理事情,不过祭棚却并没有拆除,总要保留七七四十九天的。
    
     黄品贤随着众伙夫回到厨房,一时间没有事情,一些伙夫便抽起旱烟来,在那里讲古,也有人搭起牌桌,在那里打牌,推牌九,吆五喝六。
    
     黄品贤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出神,这时有一个叫做康老六的五十几岁老汉,咂着烟嘴,冲着他说道:“嘿,黄品贤,你每天除了干活儿,就是坐在那里发愣,不吃烟也不打牌,觉得有意思吗?”
    
     黄品贤一笑:“还好。”
    
     天国有天条,不许赌博,不许吃黄烟,无论水旱烟都不行,也不许大呼小叫,营中禁止喧哗,黄品贤从前在自己的两司马馆,清静惯了,此时听这里稀里哗啦,感觉很有一点吵,不过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康老六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些日子自己除了洗菜烧火,就是一个人想心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想,起初刚刚转变了身份,当然是情绪复杂,回想起从前的生涯,简直好像一场梦,再看一看眼前,只觉得分外尴尬,进退两难,不过无论怎样九曲回肠的情怀,过了一段时间,终究淡化,近来已经时时感到无聊了。
    
     虽然也是这营里的伙夫,不过黄品贤并没有钱,伙勇虽然比不得正勇,每个月也有三两三钱银子的军饷,这笔钱黄品贤自然是没有的,就连无分兵勇、长夫,每人每天应给的小口粮钱一百文,他也拿不到,每天有饭就是跟着大家一起吃,听康老六说,他的那一份口粮钱,哨长每个月头先拨一半到伙勇头目那里,头目每个月尾到哨长那里去报账,如有不足,便再补发,因此大家都说,“哨长是把算盘拨打到了骨子里,这样还能省下一点,得亏他会编草鞋,否则买鞋不方便啊。”
    
     黄品贤本来倒是并不在意,反正从前在太平军,也并没有什么私财,食物用品都是取给于公,比如说粮食从典圣粮衙那里领取,调料则是找典油盐,有时候旅帅领了果品菜蔬,还分给下面各个两司马馆一些,当然了,下属找到鱼和狗肉,也都是先敬奉上面,另外还有典袍和典旗帜供给军需,所以黄品贤并不觉得很需要钱,可是现在他是希望手头有一点钱了,起码可以买两本书来看,打发时间。
    第八章 旧印
    第八章     旧印
    
     五月里,林珑这一天觑着一个人影远远地走了,便从树影里出来,进入温采元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