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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也看过来,若有所思地挑起:“这块羊脂玉好生眼熟。”
我也低头看去——这块原本羊脂玉不是我的,它突然出现在我十六岁那年挂在我院子小农田对面的廊下,旁边是本来就有的一只小金铎,寒风吹来,两厢碰撞在寒夜里清脆作响。
那个夜晚,是谢宁离开了的当晚,也是祖父决定把我嫁出去了的前一晚。
缠着朱红丝线的羊脂玉,我也只在那日午间,自称迷了路的人腰间见过。
再后来,祖父告诉我,我要嫁的人叫张矩。
季春见的出现打断了我的回忆,只见他掩着口鼻,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唇枪舌战,按照张矩对占卜命理的痛恶程度,大概是没有给两人合八字就凑一对了。
刚刚还吵着要走的安陵,一听季春见是来接她去宴席的时候瞬间变脸,说一定要看孔鸟开屏,不然不走。
我看着季春见额角的青筋跳动几下,面上仍端的一派翩翩,转头看着驯兽奴笑得温润:“听到没?安陵公主想看,劳烦你去让孔鸟开个屏。”
本来神色恢复如常的驯兽奴吓得又憋红了脸,安陵见状挑高一弯黛眉:“吓唬驯兽奴算什么本事?来来来,孔鸟喜欢好看的东西,你上前边来。”说着就去拽季春见的袖子。
季春见被拉地一个趔趄,堪堪站定,一只白色孔鸟和一只蓝色孔鸟纷纷扬起了迤逦的长羽,我和安陵同时愣住,随后安陵扑哧笑开,两只手握拳捶打着季春见的胳膊,清扬的欢笑声响彻竹宫
似是不愿再忍了,季春见扯过安陵的左腕就往外走,安陵小碎步地跑着笑道:“你走的这么疾作甚?要知道,你可是把我和皇后娘娘两个美人都比下去了!”
“你也算什么美人?你就是个没个正形的疯丫头!”
“季春见!你也就比我大了两岁不到,说谁是疯丫头?你个小痨病鬼......”
我笑得直不起腰,安陵被季春见携着走远了,抬袖掩笑间,殿外站了一个玄色身影。
轻咳两声,抬手休整了仪冠——方才笑得如此毫不收敛的样子,估计全被看去了,抿着唇恢复端正:“陛下。”
张矩制止了我想要福身的意愿,牵了我的右手往外走:“方才在笑什么?我看二郎青着脸走出去了。”
说起这个,我又想笑了,觉得不妥又止住,垂下眼:“安陵玩闹两句,季二郎不会计较吧。”
张矩侧过身,摘掉我身上掉落的紫竹叶,他没接话我就继续说:“安陵还和我抱怨来着,妾看季二郎对安陵挺好的,还晓得来接安陵去用膳。”
“我也来接你了。”张矩走在前头漫不经心地说。
我没听清:“陛下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张矩转过身,逆着光,将将看清半边脸,坚毅清俊,“记得多回头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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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写的时候好喜欢小疯丫头和小痨病鬼的说~
花易落(三)【三更】
午后的日头大了,虽不是炙烤般滚烫,但就这么坐着晒得久了,也会沁出汗珠子来。
上林苑猎场的亭台阁楼里的人要比上午多得多,官家的几个女郎都跑上来躲懒偷阴,我带着青兰到时,阿浓怀里抱了一团雪一样的物什。
“阿娘阿娘,你看!这是阿浓晨间和阿父一同猎的雪狐。”阿浓跑着过来,举着这团雪凑到我胸前,葡萄般的眼睛亮亮的,等着夸奖似的眨巴着。
我挑了眉,也笑了:“是嘛!阿浓可真厉害!”
“阿娘,我可以把他带回未央宫么?”阿浓重新把雪狐抱回怀里,小声询问。
我蹲下身子,与阿浓平视:“阿浓为什么这么问?”
“阿父说,要是想养小狐狸就要问过阿娘,不然......”阿浓说着说着鼻间还带上了哭腔,“不然阿父就要把他丢给膳房,和麋鹿一起烤了来吃。’
听罢,我不禁失笑,端正了姿态:“那阿浓能保证,会好好照顾它嘛?”
犹记得阿浓五岁时我带着去照顾亲蚕礼的蚕宝宝,她很喜欢不想还偷偷拿了几只回宫养着,结果阿浓就三天热乎劲儿,随手往宫里角落一丢,回过头找出来,硬生生被饿死了,其中就有那只蚕王。
阿浓找到我时哭成个泪人儿,我虽心急,只能先把她安抚了再去到御府,想弥补一下。
那年的蚕王长得不如往年肥硕喜人,我一力承担下来,太后气极了,说我这般糊涂行事就是在破坏国家气运,是对天地神佛的不敬。
阿浓跪在我边上,我捂上她的耳朵——她是我的孩子,她犯了错也是我的过失。
那种大典张矩向来不参加,那年也一样,但太后在当着前朝后宫许多人面前责骂了许久的事儿还是被他知道了,当晚便来了福宁殿。
我安抚阿浓先睡下了,来到前殿行礼赔罪——早上被责骂许久,午后又被罚跪抄经,一整天下来我已经没有再多力气生出别的情绪,所以当张矩打横抱起我时整个人都还麻木着,疑惑中,他沉默地褪了我的裤袜,拿了药酒为我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