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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怕他又要百思不得其解何时娶了唐思,一直追根究底下去,这日头都要西斜了。
于是她赶紧敷衍道:“行行行,是丕儿自作主张拿的,小孩子不懂事,见它好看就带回家了行了吧?快走吧,你的明公翘首以盼你多久了,你忍心拂了他的意吗。”
荀彧这才意识到真正要干的事是什么,到底如今是孩童心性,当下就把那双鱼佩抛在脑后,欢欢喜喜地跨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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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荀彧倒也没制造什么麻烦,阿笙不由得庆幸至少他还记得骑马,那匹南匈奴进贡的爪黄马日行千里,脚程很快,脾气也温和不倔。
两人皆是轻便简装而行,特别是荀彧,为尽量让他避免引人注目,她特意让他换上最俭朴的粗衣短衫,预想中,浅灰的色泽将完全与远处的山影融为一体,若他骑着马穿行于林间,一闪而过下路人完全难以辨认。
然而当荀彧半散长发穿好陋衣之时,还没等他靠近铜镜自照,阿笙就挫败地叹了口长气,扶额陷入迷茫。
她早该料到的——以荀彧这般出众的外貌,即便脸上抹满烟灰涂遍墨水,也掩盖不了他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风姿,尽管他现在行为有些呆愣,落入人群中仍有如平沙落雁,鹤坠浅滩,教人望一眼就挪不开双眸。
这长发束也不是,散也不是,她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无论他打扮成什么模样,也摆脱不了作为荀令君的温文气。
这下可好,只要有一人认出他,全许都的人都得知道令君不在城中,尚书台无人镇守,各方势力涌进许都的人会更加无所顾忌,还不得把曹操的大后方翻了天?
她左思右想,若是让他坐马车,这日头又不知得拖到猴年马月去了。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两人都已是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只能寄希望于夏侯元让将军,他向来执掌拱卫京都大营的重任,想来有他在,那群虎视眈眈的饿狼还不敢太过放肆。
“卞笨,你骑马怎么这么拖沓,加快点速度啊——”前面荀彧行得快,阿笙被远远扔在后面,他见后面没有马蹄嗒嗒的声音,往后去瞧她的身影,只望见一丛丛迷迷茫茫的白雾。
找不到她,他立刻“吁”一声把马停下,等候她追上来。
这里曾是战国之时的战场,是许都到宛城的必经之地,深郁的大泽荒野人径稀少,一旁是勾连缠绕在一起的茂密树林,一眼看去幽深曲弯深不见底,氤氲着朦胧的雾气,极适合重兵埋伏于此。
甚至还有凄厉的鸦叫声盘旋在头顶不断鸣啼,直把人心叫得发寒,一股没来由的冷气从脚底窜到太阳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阿笙在后面追着他的马,只隐约听到他的催促,周围又冷气瘆人,她更加心急地往前找他。
“我马上来!”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冒出不安,心跳如鼓,把本来流动的筋脉震得愈发僵硬,让她声音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好不容易胆战心惊地过了这一带,天色泛出晴朗,她才把那股忐忑扔去,继续谨慎地往前策马。
正疾驰间,天上的雁阵划破长空,排成整齐有序的行列,将青碧的天空点缀出别有韵味的一角,掠过人们的头顶,带起一阵泥土味的新鲜空气。
阿笙正用余光观赏这一幕,突然听到前面荀彧惊叫道:“等等!”
她愣了一刻,下意识停下手中的马鞭,松开紧夹马腹的小腿内侧,目光望向前面他那边的方位。
原是马跑得太快,他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衣带被一根斜刺近前的树枝挂住,他急着去解开,没想到欲速则不达,越着慌越拆不掉。
她见那边陷入困境,焦躁地满头大汗,便无奈地叹了口气,纵马上前帮他。
刚前行了没几步,身后顿起“嗖”的发箭声。
似乎还有弓弦震颤的抖动,在静谧的四周和敏锐的耳里愈发突兀。
“荀彧!”她瞬间反应过来,意识到箭来的方向——不禁大叫,却一下子紧张失声。
那支箭随即呼啸而来,掠过空气的刺耳摩擦声牢牢烙在心上,划破她毫无防备的眼角。
远处树枝的摇晃与飞溅的尘土声迅速掩盖了她的惊叫,荀彧好像根本没听见,又或是反应太迟钝,对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毫无知觉,仍然在费劲取下他的衣带。
眼见着羽箭就要径直朝他的后背飞去,还有两尺距离之时,阿笙心下道句该死,刹那间毫不思索地纵身一跳,扑了上去,挡在他的身前。
那箭不偏不倚,直直钉入她心口旁半寸的位置。
她开始还愣了一下,随即血花倏地爆开来,强烈的刺痛感敲醒了霎时停滞的大脑。
好像神经都在揪紧,灼烧得伤口越发火辣辣得疼,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腰瞬间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却被荀彧一把接住,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颤音:“笙……笙……笙儿。”
他的脸上拂过难以置信的神情,嘴角因为震惊而不停抖动,下意识喊出了这个她多年未听到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