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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边说着,由于失血过多,嘴唇正逐渐发白,脸色也变得极其苍白,喉咙慢慢发不出力气来出声,讲到最后,已是有些费力地扯起嘴角向他微笑。
“那朕……刚才所说的,你岂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刘协本已似乎放下了戒心,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眼神立刻再次变得冷厉,手指按向腰间的剑柄。
听就听去了呗,还要杀人灭口么?
阿笙不由得心慌起来,眼前的刘协面色寒峻,不带半分温度,不着情感的瞳孔里隐隐透出杀意。仿佛他手边的宝剑只要一出鞘,她的人头就要立刻落地。
如今外有伏兵,内又有个人虎视眈眈,当真是插翅难逃。
她懊丧地慌忙去拦他的手腕,试图阻止他拔剑的动作,嘴里求饶:“陛下饶命,小女子该死,但小女子适才一直在包扎自己的伤处,一点儿也没听见陛下在说什么,甚至都不晓得陛下说话了。”
虽然这样很没骨气,但对方好歹也是个天子,这样奴颜婢膝换条命,也不亏。
“当真?”他俯下身直视她的眼,薄唇轻启,教她惊得后退了半步。
她赶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小女子纵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君父,那可是要打入死牢的大罪,小女子着实担当不起哪。所以还望陛下恕罪,小女子必将感恩戴德,结草衔环以报。”
身上的体力随着每个字的吐出暗自流逝,她甚至能清晰听见血液淌溢的声音,血色慢慢从脸上消退,呼吸逐渐衰竭无力。
她却只能徒劳地去捂住伤口,然而鲜血仍从指缝间流出来,汩汩潺潺,早已血痕斑驳的手不提防又沾湿了满掌,骤然刺破眼睑。
“虽是如此,朕亦留你不得。”他却毫不留情,刀削般的眉目凛然,“哗”一声拔出剑。
一道寒芒闪过,她下意识闭上双眼,冷风迅猛吹面,那冰冷的刀锋半秒内就要抵达脖颈。
耳边却“砰”得发出剑刃相接的清响,意料中的重击没有到来,顿时激得她心脏一紧,无意识睁开眼睛。
正好看入一双明亮熠熠的眸子。
“阿瞒?”她惊讶地叫出声来。
一身玄衣的曹操却没有理会她,连个眼神也不屑于一瞥,晾得她尴尬不已,愣愣的不敢再发一言。
还以为,他是特地来救自己的。
看来还是自作多情了。
自讨了个没趣,她立马退了几步逃出这漩涡中央,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只见他慢悠悠收了倚天剑入鞘,像是故意闲适地倚靠在供桌边,冷冷盯着刘协,把已瞠目结舌的后者又惊得发抖:“陛下,若要祭祀先帝大可择吉日赴太庙,在宫里设灵位私祭又是为何?此事若是传出去,外人恐还以为是臣阻拦你祭祀,又该非议臣了。”
“这……这,何人敢非议司空?朕……朕马上就为司空惩罚他们。”刘协嘴唇哆嗦,原先那帝王气象荡然无存,在曹操面前仿若身份互换,不知谁才是那位万人之上的君主。
他紧紧抿着双唇,连声音都在打颤,单薄的身躯在宽大的龙袍里显得有些瘦削,清秀的面庞上,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透出畏惧、忐忑,以及隐约的不甘。
曹操气定神闲地望他,与他截而不同的淡然却让气氛更加严肃。
良久,曹操微微挑眉,眯起眼:“方才一宴,臣终于知道这朝中要除掉臣的人还不少。而且,臣还记得,那不知好歹的赵晏还是伏国丈的得意门生呢,此事与皇后、与国丈究竟有无牵扯,臣想陛下不会不清楚。”
“司……司空,”刘协一听,五官登时慌乱地扭紧,忙不迭倾身,若非那最后一层尊卑的脸面隔着,恐怕他恨不得要躬身半跪,“朕决不敢欺瞒司空,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不可能做出那等叛逆之事。朕敢以此皇帝印玺担保,伏国丈一家都对大汉、对司空您耿耿忠心,还请司空休要怀疑。”
“是么?”曹操似乎毫不在意,目光扫过周围,淡淡道,“既然有陛下担保,臣自当相信皇后娘娘,所以还希望伏氏不要在背地里做些让臣失望的举动,否则臣到时惩治的,可不止伏氏一族。”
他这话里有话,刘协顿时面如土色,刚想回答,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却是阿笙实在失血太多支撑不住,腿也站不直了,身子一软便不禁往后倒去。
虽说不雅,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拼命掐胳膊以保持清醒换来的了。
身后是几层台阶,倘若摔下去——整个后背都难免散架吧。
千万别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倒下去,大脑一直在提醒着自己。但血流的实在太多,身边又没有药来包扎,最先的剧烈疼痛如今甚至都麻木了,血大概……都流干了罢。
人影不断晃动,阿笙揉了揉眼,想把面前的男子辨认清楚,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大脑倏而空白,猛地一个趔趄,她直直仰面摔下去,背后被层层青石台阶粗暴磨过,大片大片的沙砾钻进肌肤,磕得生疼。
手肘、后背、大腿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