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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很热闹,是和司空府截然不同的两重世界。孩提稚子在街衢两侧欢声笑语,互相追逐嬉闹,教她心里不由得也展开笑意。
前面一家花花绿绿的布店顿时吸引了注意,轻灵的布匹缦纱勾引了许多妇女的目光,阿笙也忍不住上前去看。
有一条天青色的丝巾极其招眼,旁边拿块草标写了个大大的“丝绸”二字。阿笙拿起它捧在手里细细打量,虽是件质地不好的劣品,颜色却也内敛含蓄。
她心下有了想买的主意,不禁招招手呼叫店主:“老板,这块丝巾怎么卖?”
老板略略斜瞟半眼,不耐烦地比了个“三”字:“不贵,三百文。”
“就这条连是不是蚕丝做的都不知道的破围巾也要三百文?黑店哪?”阿笙皱起眉,本就心情极其不好,这下又被莫名惹出了气,忍不住朝那一脸贪得无厌的店老板狠狠剜一眼,没好气地猛瞪他。
老板被这凶恶的眼神唬得退了半步,少顷才回过神,小胡子高高翘起:“姑娘可不能冤枉了小人,这丝巾可是正宗从苏州运过来的,全许都只我家有正宗丝绸,就这三百文我还是挖肉忍痛贱卖了呢。”
口气还真吹得太过分了。
“我呸,你看这粗制滥造的纹理,怕不是旧渔网拆拆补补做的吧,赚这种黑心钱你哪来的脸啊?”
她心里气不过继续骂着,这时四周围拢来几个看热闹的姑娘婶婶,阿笙索性在老板和大家面前用力扯了扯这块青巾,道:“你信不信就凭这假货的破质量,本姑娘只要轻轻一撕它就裂了。”
不承想,她只是随手一扯,这丝巾居然“嘶”得一声,真的被扯成了两半。
阿笙当下就傻了,她本就是无心随意拉扯做个样子,谁知这丝巾的品质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差,竟随随便便就破损了。
这下老板却得了劲,立刻一把扭住阿笙的手腕,把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瞪得和铜铃一样精神,不依不饶地高声叫道:“你把本店一块正宗丝绸弄坏了,还不快给我赔钱!三百文,一文不少拿出来,否则就别想走!”
浊恶的臭气往阿笙脸上肆意乱喷,她难以忍受地狠狠踩了对方一脚,趁他痛得缩回手时松了松自己的手腕,口气也不甘示弱地横他:“你敢不敢随本姑娘到官府去评个理,看看是你欺诈讹弄良民罚得重还是本姑娘撕毁假货罚得厉害?”
旁边看热闹的闲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评头论足,有个婶娘啧啧了两声,对身旁的儿子道:“这谁敢真跟那姑娘上官府啊,依曹司空新颁的律法,碰到哪个商贩敢糊弄百姓,还不把他痛打八十大板。”
老板一听,自然心里有了自己的算盘。
眼珠子滴溜一转,他心下开始忖度:必不能上了这狡猾女子的钩,真要去了官府评理,自己这堆假冒丝绸的劣质货品非得被一把烧掉不可。到时候生意做不下去还是小事,这颗头还不知保不保得下来。
但他也不敢露出半分怯色,只得继续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咧咧:“今日在老子的地盘你还敢撒野?我管你什么官府县衙,在老子店里还想赖账就跑?”
阿笙见碰到个不讲理的无赖,却跟块烂泥巴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正着了急又不敢动手之际,却看见一队黑衣校尉像风般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地一把扭住店主就往地上按。
“吾等奉曹司空之令,此布店从今往后立刻封禁,你须随我们前去大理寺一趟。”来者皆着一身冷峻肃杀的黑衣官服,手里握着代表权威的镀金校事府令牌,面无表情地向店主宣告惩罚。
店主一闻“曹司空”这三个字,登时吓得瘫软下来,浑身都站不住脚,径直一屁股啪地坐在地上,丑态毕露。
他哪敢有反对的胆子,当下便膝盖一软跪地俯首,磕头如捣蒜地哀求道:“司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刚才嘴硬的气势哪还流露出半分,眼下他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匍匐在校尉们的脚下恐惧地瑟瑟发抖,一时紧张得甚至连尿也失了禁,围观者不由得纷纷捂住鼻子嫌恶地看他。
“得罪了司空夫人,你还妄想要命?”一名校尉轻蔑地扫了店主一眼,向几个人一拥而上捆住他,绳索立刻紧紧缚住他肥胖臃肿的身躯,他不禁惨叫地哀嚎了几声。
“带走!”一声厉喝,校尉随即转身,谦恭地朝阿笙拜倒:“属下问夫人安,夫人着实受惊了。”
阿笙这才从眼前雷厉风行的场面反应过来,刚想问“汝等怎知——”,眼前那一列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们瞬间消失了。
她愣愣地回过神,却听见外面街上倏而传来阵阵男孩的哭声,间或夹杂着大人狠狠地怒斥,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纷纷指指点点开始议论。
阿笙扒开人群看去,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跪在地上呜呜咽咽,旁边的壮汉却穿金戴银,俨然一副膀大腰圆的模样。男孩越哭越响,他还揎拳捋袖地伸手要来打人,那如狼般怖恶的眼神吓得男孩直打哆嗦。
见身边围观的人越多,壮汉越勃然大怒,拎起男孩衣领就要挥拳上去:“狗奴才,你要再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