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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朝那忽然出现的男子抱拳施礼:“贾尚书。”
贾尚书?
她赶紧上移视线看向他,虽然心里捏不准,但她也只能赌一把。
“求尚书大人救救我家唐菱小姐吧!”石香慌忙跪地俯伏哀求,拽住面前男子的袍角。
贾诩蹲下身轻轻道:“你先莫哭,你家小姐如何了。”
果然是他。“她,她被李傕大人下聘强娶,刚又写了句诗,奴婢却真的不明白。”石香眼眶红肿如桃,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事我已知晓,故此特地前来。只是她写的何诗?”
“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石香依照脑海里的记忆,向他念道。
不想听完此诗贾诩骤然失色,那样冷静自持的一个男子竟然瞬间颤抖起来。他一时间顷刻心乱如麻:“快带我去寻她!”
第29章 君子一诺
贾诩猛得推开唐菱的屋门,便嗅到一股在空气中回荡的隐隐血腥味。
“唐菱!”他什么也不顾得了,竟然直呼其名,冲向她的床边。
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像是沉睡在一个虚无却美好的迷梦里,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正往外不断涌出红艳艳的鲜血,如一朵凋零的寂寂樱花。
一把匕首孤零零地落在一边,刀刃上泛有炽热的血迹。
石香慌忙大叫起来,赶紧四下翻找白布要给唐菱包扎上,却因为心急如焚,手颤得做不了任何事。
贾诩望着虚弱的唐菱,分毫没有犹豫,立刻用刀割开自己的衣襟撕下来,不敢有半点迟缓,迅速地把她的手腕缠裹住,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待一切都做好,他移目看向四周,不经意间瞥见了桌上那行字。
“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旁边静静安放一只走马灯,纸与纸之间摩挲的声音刺得他心底生疼。
他盯着这三句诗,神色骤然痛苦而挣扎,悲哀地道:“此诗为战国韩凭妻子被迫和丈夫分离后所作之句,不久即自尽。菱儿写此语,便已是抱了一死之心了。”
石香这时才恍然明白其中含义,慌忙探到唐菱的床前看她状况如何,果然血渐渐止住了,呼吸也逐渐平稳。
石香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忽然双膝跪地,在贾诩惊讶的眼神中向他恳切地道:“我家小姐她近来一直因为您而神思恍惚,喃喃说了很多关乎您的事情。如今又被李傕所逼,只有您能救她。”
这个忠心的女子头脑很清楚,能救主人的只有眼前这个神情痛楚的男子。
“关乎我,她平日可说过什么?”
“小姐说,你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他却倏而凄然一笑,执起桌上那张脆弱的白纸,目光深远而哀伤。
“我能做的,不过是劝李傕打消娶她的心思,让她过得安稳些。可她想要的,原谅文和永远也无法做到。”
贾诩叹罢眷念地望了熟睡的唐菱一眼,她眼下还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幻梦里,即使缥缈,或许在她心里便是最期待的真实。
长梦不待人,空尔独自归。
石香见他欲起身离开,连尊卑之分也不顾了,慌忙叫住他:“您能否等小姐醒来和她说说话?”
他摇摇头,纵然心如锋利的刃在搅动断肠,硬生生挖去一大块血淋淋的筋肉。
“我必须要在她醒来之前就走,你只需告诉菱儿,李傕已经打消了逼迫她的念头,她要好好地爱惜身体,活下去。”
***
天色迷蒙,灰雾遮掩住所有可见的青色天空。
阿笙和小秉一身素衣跪在父亲坟前,按风俗浇一壶酒为他祭奠。
“父亲还没等到我们栽的葡萄熟了,就走了。”阿笙哑着嗓子,脸上眼泪淌过的痕迹被风吹得干涩作痛。
“等到葡萄熟透,我们就摘满满的一大捧放在爹爹的坟前,但我们一定要尽快逃出去,刻不容迟。”小秉焦急地左顾右盼道。
“区区葡萄何足挂齿,本太守自会遣手下满足老丈人的心愿。”张邈突然不知从哪走出来,放肆的大笑回响在空荡荡的林间,惊醒了栖息的寂静飞鸟。
小秉闻言转头对他怒目而视:“无耻张贼,你竟敢偷听墙角!”
“本太守不过是担心我的美妾偷偷逃跑,故来探视一下你们,不经意听到你们姐弟对话而已,何必动怒?”
阿笙心下一沉。张邈并未因为爹爹去世而对他们放松半分警惕,周围的护卫脚步声还是若隐若现地传出来。看来,自己逃是逃不出去了。
想到这儿,她装作恭顺地施个常礼,语气温柔:“张大人,我父新亡,小女请求婚期能否暂缓?”
不想张邈抹了把长满络腮胡的的下巴,眼里透过玩味的神色:“莫非你还想借故拖延?本太守只会按原计划来迎娶你。”
小秉按捺不住满心的怒气,刚想站起来辱骂,却被阿笙用严厉的眼神止住了,只能紧咬牙关硬是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