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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什么?”女人将小女孩赶走,转头又冲自己的孩子甜甜地笑着,“妈妈会想办法,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将来啊,锐衡一定会成为闻名世界的宇航员……”
    罗锐衡就是在这时醒了过来,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盯着脚下的地板,视线一阵茫然。
    接受过精神重塑疗法后,人就不会再被情绪左右,可是他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他拿过茶几上老旧的日记本,拇指沿着粗糙的封面缓缓摩挲着。
    不过这种忧伤的情绪仅持续了短短十几秒便消失了,理性的钟声在他耳边敲响,治疗后的身体机制总能迅速从情绪的漩涡中脱身,他按了一下扶手上的按钮,身后的厚重窗帘便向两侧无声地拉开。
    他走到窗前站定,这几天阳光明媚,没有下雪,正午时分竟然也不让人觉得寒冷,他的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这是个好预兆,他想,这意味着实验会很成功,而他的计划也会顺利进行。
    办公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罗锐衡转过身,“进来。”
    政府发言人推门而入,他微微欠身以致意,然后说:“纪敬出现了。”
    罗锐衡低低“嗯”了一声,纪敬出现得比他想象中要快,他拿过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披在肩上,不紧不慢地朝实验室走去。
    纪弘易所在的玻璃房紧挨着隔壁的实验室,这两个区域由一面完全隔音的墙壁彻底隔开,无论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事,玻璃房内的人都不会听到隔壁的动静。
    整座实验室是一间正圆形的房间,它层高不高,占地面积却很大,如同一块扁平、巨大的白色硬币。围绕着硬币的,则是许许多多的玻璃房间,加起来一共有一百间,它们都紧贴着实验室的弧形墙壁,如同挤在一起的透明泡泡。
    玻璃房的三面墙壁虽然为透明的玻璃墙,但是每个玻璃房都被装在一块紧密的方形格子内,隔音墙壁设在方格子之间,玻璃房里的人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可能听见其他玻璃房里的人发出的声音,他们能够透过玻璃看到的,就只有方隔间隔绝一切的白色墙壁。
    每个方隔间里都有一扇门,它同样为白色,几乎和玻璃房对面的墙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见门的边缘,工作人员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会将门打开。
    因为被关押在玻璃房里的人的特殊性,房间内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物体都被彻底移除,床头、书桌、和洗手台的边缘都做成了圆滑的形状,坚硬的物体表面则被包上了柔软的泡沫。
    在纪弘易来到这里之前,许多房间就已经是空闲状态,它只是一个暂时用于存放样本的地方,失败的实验品会被埋进土壤;而成功的样本则会被送去特殊的疗养院观察,等到身体的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后,便能回归社会。
    近年来,“自杀审判”送来的人越来越少,春节后的动乱更是让政府不得不暂时叫停审判,罗锐衡的实验品数量已经降至为零。
    纪弘易不知道自己是目前的唯一一只小白鼠,他这里是一片死寂,唯一发出声响的,就只有悬挂在玻璃房对面的巨大倒计时,规律跳动的电子音是让人保持清醒的唯一声音。
    罗锐衡走进纪弘易的方隔间,然后在玻璃墙前站定,他看到纪弘易坐在床边,垂眼望着床对面的洗手台一动不动,而几个小时前从推拉式的玻璃窗口下送进去的食物,到现在一点都没有变少。
    罗锐衡知道,纪弘易能够发觉自己进了房间,虽然对方一点都不欢迎他的到来,但他还是抬手叩了叩玻璃墙,像是在敲门。
    “你不打算吃一点吗?多吃一点,说不定可以提高你在实验椅上的存活率。”
    他用着最和蔼的语气,话里的内容却是藏不住的讥诮。
    纪弘易无动于衷,眼睛眨都没有眨,只是自顾自地盯着水龙头下,摇摇欲坠的水滴。
    罗锐衡又说:
    “他来找你了。”
    这回他的语气十分淡漠,纪弘易的反应却大了起来,他立即从床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玻璃墙前。
    罗锐衡举起两根手指晃了晃,计时器上方便降下来一块浅灰色的幕布。
    当监控摄像出现在幕布上时,纪弘易浑身的血液霎时间凝固,他瞪大双眼,好像一时间都忘了如何呼吸。
    纪敬的身影出现在幕布中央,而他的周围,则是数不清的安保人员,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手里都端着枪,纪弘易知道民营保镖没有资格持枪,显然他们都是罗锐衡的人。
    此时,那些枪的枪口都齐刷刷地对准了中央的纪敬。
    罗锐衡风轻云淡地说:“你应该庆幸他能够跑进市政厅,如果半路上被警察抓到,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纪弘易拼了命地捶打起面前玻璃墙,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
    罗锐衡望着幕布,双手背后,说:“我没有伤害他,你看,我的人动都没动,可是如果他主动攻击我们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纪弘易用自己的身体撞向玻璃墙,沉闷的撞击声不断从身后传来,罗锐衡皱了皱眉头,转过身,说:“你最好不要再撞了,否则我们只能给你注射镇静剂,到时候你就不会知道他的去向了。”
    纪弘易终于不撞了,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顺着他的鼻梁往下坠,淌过他被纪敬亲吻过的嘴角,他双手握成拳,和额头一起用力抵在沾血的玻璃墙上,低声乞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