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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起这些时的神态,就和他的母亲一样欣然,“就像这样,手掌分开,所有的情感都会变成飘散的蒲公英,过去对你来说就不再重要了,你不会再被他牵绊。”
“这是……什么意思?”
“越是强烈的感情越会被击碎,我想你还会记得他的名字,但是他不会再引导你做出不理性的选择……”他意味深长地说:“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件好事。”
纪弘易目眦欲裂,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罗锐衡说完自顾自地转过身,扬起手臂朝另一个方向晃了晃,命令道:“马上撤销通缉令。”
他接着看向对面的玻璃房间,好言好语地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治疗后,你就不会再为这些琐事伤心了,相信我,你看向世界的眼光会变得不一样。”
纪弘易兀自闭上眼,靠在玻璃墙上不说话,仿佛被人抽掉了脊椎,再没有站立的力气。
临走之前,罗锐衡对他说:
“合作愉快,纪先生。”
第128章
一串清脆的鸟鸣声将纪敬从睡梦中唤醒,太阳升起有一段时间了,金色的光芒穿透了轻薄的布窗帘,照亮了大半间屋子。逃亡以来他总会在太阳升起前醒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睡得格外死,醒来后脑袋仍然昏沉了一阵,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想起昨夜十分主动的哥哥,嘴角不自觉向上扬去。
纪敬在床上翻过身,同时伸长一只胳膊,想要在出门前搂过纪弘易抱一会儿,没成想却抓了个空。
“哥哥?”
单人床似乎没有以往来得拥挤,他又伸手在床边摸了几下,接着浑身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只见逼仄的房间内哪里还有纪弘易的影子?纪敬的心脏顷刻间开始狂跳,他头皮一阵发麻,手足无措地从床上爬起来,犹如一只掉了爪子的猫,他撩开布窗帘的一角,神情紧张地张望几圈后,才开始检查房间内的物品。
床下空空如也,纪弘易的鞋子不见了,挂在椅子后背的外套也不见了,纪敬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弯下腰朝床底下看了好几眼,似乎才能确认自己看到的景象。
也许哥哥只是出门透气去了。纪敬终于想起自己的手表,他抬起手腕,食指用力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却没能看到另一个信号点的位置。
他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厉害了,犹如沉重的鼓点,每一次击打都拉扯到浑身的血管,让他觉得自己随时就要喘不上气。
可怕的猜想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艰难地吞咽几下,似乎觉得口渴难耐,然后将两根手指点在手表屏幕上,向相反的方向滑去。
定位地图在他颤抖的指尖下逐渐放大,当它被放大到无法再放大的时候,纪敬已是瞳孔紧缩,视线牢牢聚焦在那个几乎与他重叠的红点上。
他身形踉跄地撞向一旁的木桌,银灰色的煮锅被他推翻在地,圆形的锅盖从桌边滚落,透明的玻璃渣碎了一地,在太阳光下反射出细密的光芒。
行李箱中的食物被他尽数抖落在地上,柔软的棉被上印满了灰色的脚印,纪敬满头大汗,一声不吭地翻找着屋内的东西,在找到手表之前,他什么都不会相信,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大脑为了迷惑自己所编织的谎言。
他蹲下身用力扯住床单向外拉扯,表带在这时从枕头底下滑出,他动作一顿,立刻抓起枕头甩到地上。
只见黑色的智能手表静静地躺在起了褶的床单上,纪敬捧起手表,大口喘息着,超负荷运作的心脏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口”字区的,恍惚的视线中,今日的太阳格外耀眼,他站在门口怔怔地望向金色的朝阳,没一会儿就被刺得双目发干,流下两道清泪。
邻居们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浑浑噩噩的男人,还以为他是哪个没醒酒的酒鬼,然而他们的目光很快便变得怪异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绑架犯”,人们如鸟兽散,扔下手中的碗盆,尖叫着躲回自己的屋子,隔着窗户小心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看到纪敬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人们从他身边逃散,他却步履蹒跚,失神地朝居民区外走去,那模样就像是被人夺去了思想和灵魂,只剩下双腿还在机械性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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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纪弘易以后,罗锐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了个盹,这是春节以来他睡得最久的一次,足足有五个小时。
儿时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悄悄涌现,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梦见童年时期的自己,他站在第三视角,看着母亲双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打横抬起,而他则伸长四肢,胡乱地摆动着,仿佛在流动的空气中游泳。
“看,妈妈,我在太空漫步。”
罗锐衡看到小男孩将自己的四肢缠上了防震用的气泡膜,他正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诉说着自己的梦想。
“这样呢?”女人满头大汗,却还是努力将孩子抬高,她在原地转着圈圈,粉色的裙角被风扬起,她眯起勾月状漂亮的眼睛,嘴里模仿着火箭发射的声音:“呼——呼——”
“长大以后我要当宇航员。”小男孩向前伸直双臂,眯起双眼,感受着风从脸庞拂过时的温柔,“可以吗?妈妈,你觉得我可以当宇航员吗?”
一旁路过的小女孩听到这话叉起腰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宇航员是最没有前途的工作,你的分配额连自己都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