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7
“因为有人是走回来的。”接连被问了好几个问题,赵诗华越来越不耐烦,只觉得邵一夫太聒噪,最后忍不住抱怨道,“你能不能不要问那么多问题?”
“我不是看你一个人无聊嘛!”他倒是有理了,“我陪你等一会儿吧。”
赵诗华如今倒是不介意单独跟邵一夫待在一起了。一是周围没有别的同学过来说些闲言碎语,二来反正她在意的人也不在意她,自己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落单。只要能不落单,哪怕是被迫跟冤家暂时一起留守也没关系。
有微风从两人间吹过。
虽然按照天文四季,时令已经进入冬天,不过岭南真正的冬天大概只有十几天左右,剩下的日子都是温和的秋天或暖和的春天。
即使坐在风口,赵诗华也不觉得有多冷,因为太阳晒着后背,令人感到舒坦惬意。她瞥了眼旁边的邵一夫,差点以为刚刚的舒适感是自己神经搭错线。
曾几何时,她一见到对方就担惊受怕,藏着掖着、假意逢迎;而一旦窗户纸被捅破以后,就再也不用装傻充愣了。然而尽管有过龃龉甚至是对峙,却因为不用再假装热心或继续内疚,反而有种快意恩仇的真实坦荡。
赵诗华才明白原来不笑比假笑更轻松,直接的讨厌比伪装的友善来得更爽快。不用再装作老好人真是一身轻,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她原本想默默地体会个中的况味,却奈何不了身边的烦人精。
邵一夫果然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他才闭上嘴不到两分钟,就忍不住问她脚好了吗,下周还需要帮忙买早餐吗,打算参加元旦晚会的文艺表演吗等等等等,一个人就顶得上过年期间七大姨八大姑齐齐上阵的唠叨。
赵诗华本来就奇怪他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再一味地挖苦,反倒有点像自己开学时那副哈巴狗的模样,直截了当地说:“我的脚踝已经好了,你不用太介意。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小心而已。”
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赵诗华见他不作声,还以为自己果然说到点子上,便抬起右腿,活动了一下脚踝:“喏,你看,一点事都没有,就是校医不让我跑而已。”
身旁的男生不知为何依然陷在沉默中,反而让她有点不习惯了。按理来说,邵一夫并非那么细腻敏感的人,今天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一点儿都不像前阵子的河鲀,动不动就鼓起来一身刺。
赵诗华感觉自己一下子仿佛站到了道德高地,不禁伸了个懒腰,用上“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口吻,随口加上一句:“总之,你就别内疚了。我们算是打平了,互不相欠,懂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方说话时仍低垂着头,左右手的手指头互相用力抵着,几乎快弯成了九十度。过了许久,才又攥起拳头,“你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天是哪天?”赵诗华如堕五里雾中,“我又说了什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当时正好在那儿而已,”过了半天,邵一夫才提起一口气把下半句说完,“就在校医室里……”
赵诗华回溯着每件事,如同拼凑历史事件一般,猛然回想起那一个装着面包、零食和饮料的塑料袋——
梅老师还误以为错拿了校医的东西,顿时犹如当头棒喝,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呆呆地瞪着邵一夫。与此同时,脑海里飞快地把时钟按逆时针方向拨到了体育课后的那天中午——
那时,愤怒与委屈冲破了堤岸,她忍不住像卓思奇倾诉了过往的一切,连带着自己对王子童的羡慕、对关一夫的愧疚、对初中同学的憎恨,还有对自身的怀疑厌恶以及对苦果的无奈忍受……
那是她至今为止第一次,像剥洋葱一样把自身一层层剥开来,直到苦涩辛辣的内核刺得自己泪流不止。
那是她始终不敢面对、不肯承认的自我。既有坦荡的君子,也有戚戚的小人;小学时的自以为是说白了就是虚张声势,武术其实只是拉大旗作虎皮的幌子,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谨小慎微的乡下姑娘,害怕父母抛弃她,担心同学嫌弃她,恐惧自己……
不能再想下去了。
也没必要逼问对方为什么要偷听,但凡是人都有好奇心,更何况他还是特意过来送吃的给她,根本没有什么可责备的地方。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去接受那个真实的、卑微的、丑陋的自己,更别提这一面目被别人所窥见了。阴暗的秘密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仿佛最后一块遮羞布被当众扯了下来,令她既羞愧又气恼,再也无法忍受。
岁月静好的错觉转眼就烟消云散。赵诗华猛地站起来,突如其来的钝痛提醒她其实扭伤仍未完全康复,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