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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碰就奓毛的猫,一口咬定赵诗华是故意把水泼到他身上的,接着又施展出同上回如出一辙的号啕大哭之法,把事情闹大以吸引注意、博取同情。
赵诗华吓得立马主动提出要帮他把衣服洗干净,当然更确切的主语应该是她的妈妈。
然而关一夫蹲在原地,就像紧闭的蚌壳完全拒绝外界的沟通,连别人好心递过来的纸巾也不理不睬,任由衣服湿答答地滴着水。
说“对不起”也没用,说“你打我”也没用。等美术老师赶过来,关一夫才指着她哽咽道:“老、老师,她、她欺负我……”
发现对方非但不接受自己真心实意的道歉,还冤枉自己干了泼脏水这种小人行径,内心里住着光明磊落的大英雄的赵诗华当然不服气了,硬是要跟他杠到底:
“我是不小心的。”
“你不是……”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呜呜呜你就是故意的……”
诸如此类的对话循环了一百遍都不止,气得赵诗华直跺脚,差点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
于是本来由老师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小意外,最后不仅传到了班主任的耳里,甚至还惊动了双方家长前来领人回家。
在小学,请家长来学校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一般要是学生调皮捣蛋了,老师只需要用一句“我告诉你爸妈”就能镇住大部分不听话的小孩。
哪怕赵诗华学过几套花拳绣腿自以为本领能通天了,这句话也还是犹如五指山一般压制住她,就连身上那股“士可杀不可辱”的气焰顿时也被灭得连一粒火星也不剩。
而之后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的委屈翻了好几倍。
赵诗华的妈妈也许是想着尽快解决争端息事宁人,好赶回店里干活,于是一来到办公室也不问清楚来龙去脉,就气冲冲地一个劲儿要求女儿认错。
偏偏赵诗华是个不服软的硬骨头,大人越是逼她低头,她越是把头昂得高高的。
关一夫的妈妈晚些时候才到,当时妈妈还在一旁继续数落自己。
赵妈妈见到关妈妈时先是“咦”了一声,一问果然是奶奶经常去的那家中医院的医生,不知为何就自觉理亏似的,也不等班主任向对方把事情再解释一遍,就按着赵诗华的后脑勺往下压,她自己也一同鞠躬道歉。
赵诗华太熟悉这种处事方式了,同时也极其讨厌大人的这种姿态。
快餐店里偶尔碰到不讲理的客人,爸妈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即便不是己方的过错,也通通都敷衍过去。弄得就好像快餐店老板娘就一定比医生低人一等,医生的儿子就一定是对的,厨师的女儿就一定是错的一样。
尽管关一夫的妈妈并非如赵诗华所想象的那般是个尖酸刻薄的恶毒皇后,甚至还当面责备了儿子小题大做,动不动就拿眼泪当手段来吓唬别人,但对方的宽容在那时的自己看起来却显得像假惺惺的施舍,丝毫无法化解赵诗华内心里的愤怒与不甘。
她攥紧拳头,坚决不让自己在敌人面前流眼泪,因为哭就等于低头认输。
而敌人关一夫则躲在大人身后,一只手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另一只手拽住他妈妈的衣角,呆呆地盯着她,明明已经止住了哭泣,却还在装模作样地吸着鼻子。
直到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赵诗华还是死活一句话都不肯说,远远地跟着家长走下楼。见妈妈把单车推过来,她还是隔着一段距离,一点也没有要坐上车的意思。
赵妈妈急着要赶回店里,不耐烦地朝她喊道:“你回不回去?”
见女儿不回答,她就把还算客气的询问语气直接换成手榴弹级别的威胁口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去你外婆家了!”
大人知道小孩最怕什么,因此总是能一扎一个准。
赵诗华终于害怕了,再也憋不住,一边放声地哇哇大哭,一边跨上自行车的后座。回家途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妈妈又训了一句“你再哭我就打电话给你外公让他接你回去!”,她才收了声。
只是眼泪还是不住地往外流。
所有的一切都跟书上教的不一样:为什么各不相犯的同学会反咬自己一口呢?为什么做错事说对不起却没有用呢?为什么妈妈不帮自己却帮别人呢?
不谙世事的赵诗华被突如其来的一大堆问题堵住了胸口,即使大口喘气也无法释怀。
记忆中那一天灿烂的夕阳被泪水模糊成了无数的光斑,直到长大以后也仍然历历在目。
讽刺的是,当时的自己明明那么难过,仿佛跌落无人的谷底般绝望,印象中的风景却根本不为所动,独自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