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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27节

      等到李荻带着女医进来时,她们俩已经熟络到谈笑风生了。
    怀真伤势并不重,但还是吓坏了德王府一应女眷。
    短短几日,她千里走单骑,独自带伤入河内,与德王共商锄奸大计的义举就传遍了沁水两岸。
    一时间茶楼酒肆的说书人,甚至连自命清高的文人雅士也在为她写诗做赋歌功颂德。
    “不是单骑,”怀真伏在枕上,对着榻前并排蹲坐的十多名女眷解释道:“还有六名壮士随行。而且,洛阳距此哪有千里?”
    “我只是肩胛骨中了一箭,并非传闻中那样满身箭矢。”
    “还有,我只是个信使,可没本事和皇兄商议朝政大事。”
    “我的马真的不会飞,你们不信去马厩看……”
    她整日里为了辟谣费尽口舌,奈何没人相信。
    大家更愿意相信有传奇性的版本,皇帝遭奸佞皇子所害,命在旦夕,勇敢的小公主奉承天命,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历尽千难万险,去向代表光明和正义却被放逐的兄长求援……
    想到这里怀真就明白了,必是德王府的人在造势,明着吹捧她,实则是为了让德王师出有名。
    德王早在怀真求援的第二日便率人奔赴洛阳了,此后捷报连连,说是已经得到中尉霍严的支持,加上自己人马和杨氏部众,表面上足够与鲁王分庭抗礼了。只要有德王威慑,鲁王那边便也不敢对皇帝不利。否则将来就算胜出,污名在身也说不清了。
    **
    话说中常侍病逝于金城郡后,谢珺立刻上书朝廷,却迟迟等不到答复,最终在同僚建议下,决定自作主张,先护送黄炎灵柩回故里平阴,之后再从长计议。
    众人于二月初到达城外鸡鸣驿,因谢珺归心似箭,故而比原定时间早了半日,只得先行修整,等候黄氏族人来了,再一起进城。
    棺柩不便于运进院中,只得暂时停在路边树荫下,覆着幔布,为避免行人围观,刻意停在不起眼的地方。
    谢珺洗漱毕,用了些饭食后便走出了院子,其他侍卫们则解了衣裳,围在水井边沐浴打闹。
    “三郎,”家将宋友安跟了上来,关切道:“你还在担心京中局势吗?”
    谢珺神色微赧,别过头望着墙外古槐,边走边道:“是。”
    自打入关以来,或多或少都听到些流言,说是洛阳有变,鲁王幽禁皇帝,德王率军讨伐,齐王在城中起事,燕王坐山观虎斗……
    但他并不关心诸王纷争,从雍伯余自立门户的那一日起,朝局便有了动荡的前兆。
    他感兴趣的是夹杂在群雄竞逐中那抹瑰丽的倩影——声名鹊起的怀真公主。
    “这种事就由着他去,不管谁做皇帝,对咱们来说,不都一样吗?”宋友安劝道:“你也别忧心忡忡了。”
    谢珺踱到了古槐下,望着墙边停靠的灵柩,沉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真的换了君王,我们此行可能就白跑了。”
    说话间听到马蹄震天响,回头就见官道上烟尘漫天,两人忙退到了树下。
    打头阵的是一名佩刀侍卫,座下神骏英武非凡,转瞬便到了驿馆外。
    “像是朝廷的人。”宋友安压低声音道。
    谢珺遥望着远处车队,沉吟道:“看这派头,来人怕是不简单。”
    院内传来吵闹声,谢珺忙转身大步往回走去。
    “从未听过羽林军要向藩王侍卫让道的,”一个赤膊青年冲那侍卫怒吼道:“我们是奉陛下之命行事的,你算哪根葱?”
    那紫袍侍卫面色涨得通红,一把拨开对方的手,用下巴指了指官道上越来越近的车队,冷声道:“羽林军真是好大的架子,但愿你们在贵人面前也能这么硬气。”
    “哪位贵人?”谢珺走上前来,皱眉道。
    紫袍侍卫瞟了他一眼,见他年龄虽不大,但颇具威仪,刚一露面,其他人便都鸦雀无声,心下不由得意,“当然是公主殿下。”
    众人皆是一惊,谢珺也微怔,下意识道:“哪位公主?”
    紫袍侍卫朗声笑道:“本朝还有别的公主吗?”
    突听马蹄隆隆,就见一名黑衫少女纵马越过了栅栏,急扯马缰,堪堪停在众人面前,冲着那名侍卫嚷道:“小六,怎么办事的?还不让这些人速速回避?”
    谢珺并不认得来人,但也猜出来几分,见随从们皆衣衫不整,忙勒令他们进去整理衣冠。
    “你不退下吗?”马上少女掀开幂篱,露出一张娇俏的心形脸,嫣然一笑道:“小郎君,纵然你生得好看,见了公主也是要回避的。”
    “什么小郎君?”门外传来珠玉般娇脆的女声,一个披着枣红斗篷,长身玉立的少女跳下马背,笑吟吟问道。
    “公主?”黑衫少女忙下马,迎出去道:“您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
    紫袍侍卫也匆匆跟出去见礼。
    怀真得意道:“容娘,你胜之不武。待回京后,我骑自己的马儿跟你比,定能赢你。”
    两人说笑着走进来,怀真一抬头,看到井栏旁站了个人,身着松绿襕袍,头扎玄色角巾,腰束蹀躞带,灼烈的眼神令她有些耳根发烫。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短短数月不见,他却似脱胎换骨般,愈发显得气宇轩昂,原本温雅淡然的眉目变得坚忍英毅。
    “谢珺?”她放脱杨寄容的手,疾步奔上前去,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激喜,抬手戳了戳他肩臂道:“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在平阴?”
    谢珺如梦初醒,忙后退半步躬身行礼,“臣护送黄公灵柩至此,惊扰公主,罪该万死。”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怀真抬手去扶,手指还未触到他的肘弯,他便触电般躲开了。
    怀真抓了抓头发,回头望了眼杨寄容主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认识他,这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别扭。”
    谢珺心中懊悔,慌忙抬起头望着怀真,甫一看到那绚烂的娇艳,胸口便又漾起火烫的朦胧情愫,就像独自思念她的日日夜夜一样。
    第33章 .休戚与共他的心思太古怪太深沉,她永……
    驿馆大门外车声碌碌,骏马嘶鸣,六名武士趋步进来,拱手向怀真施礼。
    其中一人看到谢珺时,神色微喜,“左都候大人竟也在此?”
    怀真回身道:“嗯?你们……哦,说起来都是秦大人的部众,认识也不奇怪。”
    她趁机抽身,拉着杨寄容道:“咱们去接阿荻吧,她看到人多,肯定不敢进来。”
    而那名叫小六的侍卫则去找驿丞,准备为大家安排下榻之处。
    谢珺余光望着怀真消失的背影,心中愈发懊悔。
    不仅为了方才的拘谨,也为了上回独处时的木讷。
    怀真再次进来时,就见院中数十名青袍软甲的羽林军分两列站着,齐齐向她行礼。
    李荻自幼养在深闺的小郡主,乍一下看到这么多男子,顿时吓了一跳,慌忙躲到了怀真和杨寄容身后。
    怀真将马鞭插在腰带上,笑吟吟地问候他们,眼角余光搜索到谢珺单独站在一边,绷着脸,严肃的像是校场操练的士兵。她故意望过去,冲他眨了眨眼,他这才神色稍霁。
    杨寄容和仆婢们将李荻送了进去,怀真则留下和众人叙话,问他们此番路上见闻,得知黄炎病逝于异乡,他们此番取道平阴,便是为了护送灵柩,这才想起方才谢珺也说过,她只激动于和他的重逢,竟忽略了这件事。
    “黄公高义,功在社稷,朝廷本该好好嘉奖,让亡灵荣归故里。奈何……我父皇突患重病,不能理政,如今朝局不稳,台省相公们想必也都忙得焦头烂额,才将此事疏忽了。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待我回宫,定会想办法替你们请功。”怀真恳切道。
    “殿下女中豪杰,早就声震宇内,有您这句话,黄公在九泉之下定会欣慰。”离他最近的羽林郎高声赞道。
    其他人也齐齐附和,就连谢珺身后的宋友安也探出头,面露惊喜和赞许。
    怀真扶额,无奈道:“你们可别听信谣言,那都是外间乱传的,”她望向另一边的六名武士道:“内情如何,问他们就知道,我们是一道出京的。”
    “殿下,您别谦虚了,臣等觉得也不算谣言,就是稍微有点夸张而已,是吧,兄弟们?”为首的昂藏汉子回头道。
    其他五人纷纷笑着称是。
    怀真摊手道:“你们可都是国之栋梁,将来的朝廷精英,怎么能……”
    她想说的是怎么能拍马屁呢,又觉得不妥,就没有说下去。
    众人却被她前面的‘国之栋梁朝廷精英’激的热血沸腾,又来了一轮更猛烈的吹捧。
    如果前世的谢珺站在这里,估计会笑死。
    可惜如今他还小,而且关系也没亲密到互相开玩笑的地步。
    怀真转头望去,见谢珺依旧站在原地,似有些好奇地看着众人说笑。他这个人身上有种奇异的特质,似乎能随意选择将何时自己隐藏,何时让人注意到自己。
    他身边有个四旬上下的粗豪男子,看脸容模样,好像是……宋友安?
    那个曾在崔园为她守灵多年,后来又在谢家事败后,偷偷于荒野中祭拜她的谢家老仆?
    怀真惊喜交加,冲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兴奋道:“原来你也是军人?”
    宋友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不丁看到被众人围着的公主跑到了自己面前,还有点不敢相信,结结巴巴道:“殿下……殿下在问末将吗?”
    谢珺也满脸惊愕,他十四岁从军时,父亲将家将宋友安派去随侍,此后便一直跟着他。怀真怎么可能见过?
    怀真被他狐疑的目光点醒了,只得将错就错,问道:“你不是尚书仆射的随从吗,何时出京的?”
    宋友安忙摆手道:“殿下认错人了,末将是护国公府家将,从来不认识尚书仆射大人。”
    远处传来哀乐声,谢珺道:“可能是黄公家人来接灵了,殿下千金之体,还请暂时回避。”
    怀真反问道:“为何要回避?”
    “臣怕您受邪祟冲撞……”谢珺小声道。
    “你信鬼神之说?”怀真瞪大了眼睛,好奇道。
    据她所知,他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还常斥责百姓愚昧无知,才会被神棍所骗。
    谢珺自然不信,被她这一呛,立刻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怀真此次回京,德王府赠了不少珍奇古玩金银细软等,似有重修兄妹之情的意思,怀真却之不恭,就全都带着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她忙吩咐人去准备些财帛,代朝廷抚恤。
    **
    入夜后,怀真辗转不能眠,便披衣而起,走了出去。
    李杨二女在外间,早已熟睡,怀真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冷不丁看到檐下站着俩值夜的侍卫,只得又掩上门走了回去。
    日间看到宋友安后,她便心神不宁。
    闭上眼睛,耳畔就会响起那个苍老却悲愤的声音,‘三郎父子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却身首异处曝尸荒野,忠魂无处可栖。将军府被抄,家丁仆役俱被充军,就连、就连少夫人和孩子们都被鸩杀,实在是惨绝人寰。小县主几年前便已病逝,说起来也算逃过一劫。’
    那些话,如钝刀割肉,她从来不敢回想,夜不忍回想。
    可今日看到了宋友安,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一着不慎,便会重蹈前世覆辙。
    她当孤魂野鬼的那些年,是不知道时间流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