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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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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寝阁宽敞富丽,地龙烧得很足,以至于空气中都氤氲着暖暖的药香。
    怀真仅着单衣,却依旧觉得闷热。
    时辰到了,皇帝并未醒转,御医们只得另施它法。
    她心中既担忧父皇,又挂念着远在千里的谢珺,不知他那边是怎样的际遇。
    怀真在进入温德殿后,便再不能离开半步。
    次日申时,朝臣们纷纷等在殿外,要求面圣,却被甲士拦着不得靠近。
    双方僵持不下,鲁王只得露面,最终同意御史大夫郑宜和卫尉卿秦默代百官进殿探望,其他朝臣就地解散。
    然而众人还未走远,却听到殿内传来郑宜的嚎哭声,一时都停下了脚步,有几人甚至转身便要冲进去。
    鲁王气急败坏,忙命人拦住,暴喝道:“父皇尚未苏醒,殿中有御医日夜照看,你们进去了又能作甚?”
    “郑公为何恸哭?”年已老迈的司空指着殿中,颤颤巍巍道:“是不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向来以刚正著称的廷尉越众而出,冲着鲁王敷衍地拱了拱手,义正辞严道:“殿下,您就放臣等进去瞧一眼吧,只要陛下无恙,我们也都放心了。”
    郑宜的哭声犹自断断续续传来,百官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鲁王横剑拦住廷尉,耐着性子道:“你懂医术吗?你进去了能治好父皇?你们一个个别再瞎闹了,都回去各司其职。老郑这人疯疯癫癫,他高兴哭,难过哭,激动哭,愤怒也哭,有何稀罕?”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根本无法说服众人。
    典客1忧心忡忡,也跟着加入了战团,“中常侍黄公病逝于金城郡,负责护送的左都候谢珺上奏疏,询问是要扶棺回京,还是等候京中再派使臣。事关重大,必须要请陛下定夺……”
    “这等小事还要父皇亲裁?”鲁王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就不能自己做决定?他老人家此刻还在病榻上,就算有主意了也说不出。”
    ……
    鲁王被群臣围在中间,实在分/身无暇,就连想进殿去看看情况都不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他堵得无话可说,心中不由懊恼,早知道是这样的苦差事,万万不该听了叔祖和几个堂舅的话,一脚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不过当务之急是忍耐,切不可给大臣留下暴虐的印象,就等接回妹妹,父皇咽气后,他便撂挑子,去讨个大将军当当,至于储位,还是胞弟燕王更合适。
    就在鲁王忍无可忍,想要下令将众大臣都撵走时,殿门忽然洞开。
    鲁王如遇救星,长长舒了口气。
    郑宜和秦默出现在门口,众人便都放开鲁王,围住了他二人问长问短。
    秦默虎目含泪,静静退到了一边。
    郑宜抹着眼角,声情并茂地向大家讲述皇帝的病情和用药等,最后劝大家都先回去,将手头政务处理好,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郑宜是元老重臣,在朝中声望和王综不相上下,经他这番劝解,百官们也只得悻悻散去,但都约好明日再来。
    眼看着天都黑了,鲁王为了留下/体恤老臣的美名,忙命黄门署长派人为众人掌灯,将他们亲送到宫门口。
    刚处理外这边的事,便有心腹来报,“我们的人在宫城东北武库附近抓到了齐王傅2,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鲁王诧异道:“武库令丞可是中尉3霍严的人,出了名的愣头青,只忠心于父皇,去找他不就是坐实了心怀不轨?”他懊恼道:“抓起来作甚?应该放进去,霍严不把他绑到御前才怪。”
    “那……”心腹思忖道:“属下再去运作运作?”
    “走,本王也去瞧瞧。”鲁王饶有兴趣道。
    皇后主理六宫多年,积威颇重,且追随者众,所以有她在后面主持大局,宫中并未出现人心惶惶的动荡情景。
    但德阳殿却是鲁王派亲军守卫,任何人不许靠近,包括皇后。
    他虽然想夺权,但并不是弑君,可母后的狠毒他心知肚明,唯恐她会趁机对父皇不利,所以将她和长秋宫众人皆阻隔于外。
    这也由不得他留后路,撺掇他起事的是叔祖,但他老人家爱惜羽毛,唯恐事败后连累家族百年清誉,所以只在幕后把控。
    弟弟燕王一百个支持,出钱出力出人都行,就是不肯出面。
    母后倒是全力以赴的帮他,那是因为她到了穷途末路,想要再见天日,想要女儿回朝,都得等到重换新天时。
    等到怀真失踪的消息传到鲁王耳朵时,已是次日天明了。
    怀真是扮成小黄门,跟着郑宜和秦默混出温德殿的,并在北宫卫士令萧祁暗助下,悄悄出了宫。
    皇帝病重的消息甫一传出,为防生变,洛阳城便立刻戒严。
    鲁王在军中人脉颇广,京辅都尉、左辅都尉、右辅都尉都是他的人,只要中尉霍严持中立,那么京中无人能撄其锋芒。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动不动被皇帝撵回封地,而比他年长且在士人中名望极高的齐王却能长居洛阳。
    若皇帝就此撒手人寰,那储位自会落入鲁王手中。这是很多人不愿看到的局面,其中以郑宜为首。
    鲁王好大喜功,鲁莽暴躁,实在不堪为人君。
    但他把持着德阳殿和生死未卜的皇帝,一旦他对皇帝下了毒手,那将失去扭转乾坤的机会。
    所以郑宜和秦默一致认为,应该将河内郡的德王召回来,他是元后杨氏所出,只有他出面,才能令文武百官信服,亦可免去手足相残的悲剧。
    但德王由于元后早逝,幼年时在宫中处境艰难屡遭迫害,因此生性多疑,封王后常年居住在河内,除了重要祭祀和年节甚少回京。
    这种时候,如何能打消他的疑虑,请他回京,实在是个棘手的事。
    怀真从旁听到,自告奋勇,愿前往河内面见德王。
    郑宜和秦默皆是一惊,随即又觉得若由她去再合适不过。德王纵使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亲妹妹了?
    只是此行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怀真却是丝毫不惧,她确信自己命不该绝。而且让她在殿中枯守,去等未知的将来,她宁可冒奇险去拼一把。
    他们出宫时城门已闭,秦默连夜招来三十名死士,护送着怀真绕过三都尉把守的城门,趁着夜色缒出了城。
    第32章 .再相逢我认识他,这人挺好的,就是有……
    河内郡离洛阳并不算远,但众人身怀密令,自不能太过张扬,更不能去换驿马,只得昼伏夜出,尽量走小路。
    野王县位于洛阳东北方向,是德王经营了十数年的地盘。
    太行雄峙于北,沁河横贯其中,山川壮丽,自成一派。
    怀真等人与正月十八日戌时抵达。
    出洛阳时有三十名死士随行,但因惊动了守卫,二十人自愿引开追兵,其余十人誓死保护怀真杀出了一条血路,先后折损了四人,最后只剩下六名追随者。
    从他们踏上河内郡的边界开始,德王的人便一直暗中盯着。
    但在进入王府之前,谁也没想到,那个被众骑士护在中间的小个子,竟是当朝公主。
    怀真肩后中了一箭,为了不影响行程,她路上并未声张。
    她也知道众人皆带伤在身,既然都能咬牙忍着,她为何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风霜之苦并未让她退缩,反倒令她觉得无比新奇和刺激。
    若此行真能为父皇争得一线生机,让李晄等人可逃脱政治牺牲品的命运,那么受点小伤又算什么?
    意志力支撑着她见到了德王,并呈上御史大夫的亲笔信后才昏迷。
    王妃闻讯赶到,忙命人将怀真带到了内宅,唤女医前来看诊。
    德王则急招臣属商议对策,并将郑宜的书信交给众人传看。
    “这是怀真公主突破重围,亲自送到孤手中的。”德王李旭年近不惑,眉目疏朗,美须髯,据说颇有祖父遗风。
    “诸位有何高见?”待书信传了一圈后,李旭开口问道。
    鹤发童颜的德王傅捋须,斟酌着道:“老臣唯恐此间有诈,还请殿下三思后再做决断。”
    “先生,您的顾虑是?”李旭侧头虚心求教。
    “倘若信中所言属实,那洛阳局势当岌岌可危。可您想过没有,万一御史大夫与丞相是同一阵营,我们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老人慢条斯理道。
    李旭转向其他人,询问道:“谁认同先生之言?”
    “殿下,”郎中令开口道:“臣亦有此顾虑。众所周知,王家和郑家是姻亲,即便婚事因故取消,但难保他们之间不会因其他事而结盟。”
    这也是李旭所担心的,他不信任朝臣,更不相信御史大夫那样的重臣会支持他。
    王府长史与几名文吏皆赞同王傅之言。
    李旭又扫了眼众人,见中尉面上有不忿之色,遂道:“长明有话不妨直说。”
    杨昌表字长明,是李旭表弟,也是外祖杨家派来支持他的代表。
    杨昌见此,起身出列,瞟了眼那帮他看不起的迂腐酸,冷哼道:“殿下与臣属安居河内,故步自封,可知天下有多大?”
    众人皆怒,李旭也面有愠色。
    杨昌继续道:“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1而不是龟缩一隅,止步不前。”
    他转向李旭,行了个礼,语气热切而激动,“殿下韬光养晦二十余年,等的不就是今天?若瞻前顾后,坐失良机,一旦帝位落入鲁王之手,恐怕我等再无安宁。只要殿下肯发令,整个河内都唯您马首是瞻。还有我们杨家,也会倾力相助。”
    杨昌的热血感染了余众,武官纷纷出列,恳请李旭当机立断。
    “郑公信中说陛下中风,情况危急。鲁王把持德阳殿,不许臣僚面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护驾,殿下也不该再迟疑。”卫士长言辞恳切道。
    经过众人一番争论,长史决心也有些松动,“臣以为,殿下或可一博。储位之争,您本就占上风。只要师出有名,天下百姓也会站在我方。兵贵神速,不能再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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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真醒来时,正面朝下伏在榻上,口水浸湿了枕席,她不由尴尬万分。
    正想拉袖子擦一擦,便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哎,你姑姑醒来了?”
    她稍微一动,右边肩胛后便传来一阵剧痛,只得换只手迅速抹了抹嘴角。
    说话间两张俏颜便映入眼帘,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雪肤花容天真娇美,另一个则明眸皓齿英姿飒爽。
    “小姑姑,我是阿荻。”梳着垂鬟分肖髻,戴着明月珰的少女语声低柔,面带羞怯道:“这是我表姐,她叫杨寄容。”
    “公主殿下好!”肤色略深,眼珠乌亮的少女启齿一笑,脆声道。
    怀真与二女见礼毕,挣扎着想起身,李荻忙道:“我去唤人来侍候。”说罢挽起裙裾跑了。
    另一名叫杨寄容的少女却未离开,而是伏在榻沿,好奇地问东问西,丝毫不怕生也不拘谨,很对怀真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