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0
“知道呢!高阿爷年轻时候是镇上私塾先生,不收学生的费用,若是家境贫寒,还会贴上一些银子。当年我也在高阿爷那边读过书呢!不过高阿爷命苦,前些年生了大病,后来为了不拖累家里,离家出走了,至今未归。他那病凶险,想来是死在外头了。”
路人无比唏嘘,这话听得夏知秋右眼皮一直跳。
谢林安插话,问:“那么,高家如今在何处?小兄弟可否为我等指一指路?”
“行。”路人带他们来到了一条胡同里,说,“沿着这条路一直朝里走,最里边的就是高家。”
两人听话来到高家,敲了敲门。很快,有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给他们开门。她梳着妇人髻,用青色花带子绑着,乌黑发亮的发间缠着一抹绿,竟也带了点风韵。
夏知秋问:“这是高家吗?”
妇人点头,道:“正是正是,两位是?”
“我们是来找高阿爷的。”谢林安不喜寒暄,单刀直入地道。
妇人一惊,翕动唇瓣,喃喃:“找阿公吗?两位稍等,我找我夫君来和你们讲话。”
高家儿媳妇虽说没见过阿公,可每年清明,总会见到丈夫抱着一捆纸钱出神,惨兮兮地问她:“我竟不知是烧还是不烧。我盼望阿爹活着,可他那病绝不可能饶过人,应是死了。我又怕他是人没了,不烧,他地下没钱花。”
高家儿媳妇知晓,丈夫这是想家人了。平日里要顶天立地支棱起一个家,唯有在父母坟头,才能做一个小孩。他连在父母亲坟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委实是可怜。她一时心肠软和,抱住了惆怅万分的丈夫。
高家儿媳妇长叹一口气,转身去寻丈夫。
高家儿子正在院子里晒烟叶子,他这两年寻了门卖烟丝的活计,好不容易发了家,赚得盆满钵满。他感慨时运不济,若是早两年发家了,有了钱,他爹也不至于怕拖累他,离家出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见媳妇欢天喜地地朝他喊:“夫君快来!有阿公的消息了!”
“什么?!”高家儿子欣喜若狂,他还当是这两年贴的寻人告示有了起效,找着他爹了。
高家儿子搓了搓手,慌忙奔向门边。他仔细瞧着夏知秋递来的画像,看那眉眼与黑痣,热泪盈眶,连连点头:“是!是阿爹,没错!他活着吗?如今人在何处?”
夏知秋一见找对人了,脸上也带出点笑容来:“你爹活得好好的!就在吉祥镇做划船生意呢!”高家儿子喜极而泣,忙道:“苍天有眼,让我爹还活着。没想到他教了一辈子书,有朝一日还能学会做划船的营生。他既然活着,又为何不回来找我呢?”
说着说着,高家儿子又失落地垂下了头。
谢林安可不管这算不算父子相认的感人戏码,他越听越混乱,冷冰冰地道:“我只想知晓当年你爹为何离开云华镇?”
谈起过往,高家儿子唏嘘不已:“当年我爹患病,精神时好时坏,得用昂贵的药材吊着命。云华镇的大夫说了,我爹那个病乃是绝症,连个病名都没,他曾诊治过这类的病,几乎不出三月,必将死人,让我早些准备我爹的后事。我哀求大夫用药给阿爹治病,奈何十年前,家中实在贫寒,即便亲戚救济、家中食粮也有阿爹交过的学生帮衬,可那药费也掏空了家底。亲朋好友也是要过日子的,自然不能像是无底洞一样填补我家,渐渐的,大家也就不来往了。我白日要外出帮人写信件,夜里又帮人做点手艺活。这般下来,才勉强能供应阿爹喝药。阿爹见我辛苦,某日留下家书一封,不见了踪迹。他若是没有那药吊命,恐怕命不久矣。我慌忙去寻阿爹,却听得镇上的人说,阿爹雇了一辆牛车,早驾车出了云华镇,那车夫也不知阿爹下车以后的去向。他这是铁了心不想拖累我,可阿爹不知,为人子女能被其依靠,才是最大的宽慰。”
十年来,高家儿子都无人可倾诉心事。错不在他,他却仍旧懊悔。不知该后悔自己那日出门做事,还是后悔在阿爹面前愁云惨雾,害得老人家也担心起家境来,这才寻此极端办法。
夏知秋最容易与人共情,此时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人都找着了。今后有的是日子共享天伦,你也别介怀了。”
“嗯,嗯。”高家儿子涕泪横流,一面捂脸,一面点头。
谢林安没夏知秋这般有人情味,懂得体恤人。他察觉到端倪,讥讽一笑:“这世间可没那么多神迹,既然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三个月,他还没药材可吊命,那恐怕是早早就死了。他只不过是不想你挂心,也不想再浪费家中钱财,因此逃到外头,死在外边。你阿爹顾念你呢,不想拖累你。这一点,倒和家猫将死夜逃一模一样。”
谢林安想起他此前养过的一只猫崽子。他平素最是厌烦只会讨食吃、寄生于人的宠物。偏偏这玩意儿长得好,能讨达官贵人喜欢,一个赛一个取名雅气儿:若是四足雪白,取名为“踏雪寻梅”;若是皮毛黄橙色,底下肚皮翻白,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