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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人前不能失态,可还是忍不住流下一滴泪来,人群里,已经有几位早年受过皇后恩惠的大臣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菡蓉放下车帘,不忍再看,她已经没有眼泪。
厉敬璋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陛下的肩膀,陛下从好兄弟的眼神里看到了让他克制。他也放下车帘,命车队直接驶往那座空了十三年的宫殿——凤鸣宫。
贵妃显然松了一口气,很好,那个女人,终于死在了北厥。
马车徐徐停在凤鸣宫前,菡蓉搭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手端母后的牌位一步步走进这座空置了十三年之久的宫殿。宫中人没有一个知道皇后也会回来的,哪怕是个牌位,所以并无人打扫,画檐蛛网,尽惹尘埃。
时间太久,她已经有些记不起母后的容貌,料想弟弟钟离述也就更对母后没什么印象。她命侍女雀草简单打扫了些,就决定住在这里。侍女人如其名,也是如草芥一般低微,如雀鸟一般不能高飞。菡蓉赐她这个名字,就是暗含了自己的心意。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陛下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庆功宴。
丝竹管弦之声与她无关,她自己一人独坐到深夜。
已过三更,微醺的陛下竟然在周士宁的搀扶下,又回到了凤鸣宫。
菡蓉没料到父皇会来,陛下也没料到凤鸣宫里有灯光,明亮如昔,仿佛皇后还住在里面。
他瞬间红了眼眶,饶是被搀扶,也有些站立不稳。周士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甚至是有些僭越地盯着他看,陛下都没有发觉。
菡蓉用完安胎药,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有些沙哑却低沉的声音,“菡儿,你受苦了。”
菡蓉起身行礼,“儿臣算得了什么,只要大夏和父皇安好,儿臣万死不辞。”
陛下有些惊讶,她竟然会这样温和地同他讲话,还这么识大体。在他的印象中,女儿从来都在埋怨他不疼爱自己,还为了将她许配给武安侯,哭闹了好一阵子。皇后从前也是,哪次不是雷厉风行,即使在前朝,他这陛下也远没皇后来得威望。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这么长时间在异域蹉跎,她怎会变成这样子,陛下的心又揪疼起来。
陛下状似不经意地看向门外,道:“你怎么还没有回去,朕看见武安侯在等你。”
菡蓉又福了一礼,“父皇,儿臣想在母后这里住一段时间,将母后的遗物都擦拭干净,也算是尽点孝道。”
陛下看了看她的身子,道:“但是宫中无人照料,还是回你婆家方便一些。”
菡蓉心中冷笑,陛下这话说反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前世,这个女儿的出生受尽折磨,这一世,她应早做准备,“儿臣并不需要什么照料,雀草便很好,况且儿臣料想父皇也不会短了儿臣的衣食。”她开玩笑般说,说完淡淡一笑。
眉眼如斯,陛下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皇后,哪里还有什么不同意。
菡蓉又道:“听闻弟弟已经娶妻,儿臣想尽快见见这位虞疆来的弟媳妇,不知父皇何时准她入宫?”
陛下摆摆手,“你看着安排就是,按理说,她是该进宫见见你这位长姐和太后的。”
周士宁轻轻捋了捋耳侧的红缨,轻声道:“陛下有所不知,前几日,太后已下旨命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进宫拜见过,这太子妃着实是与众不同,她们虞疆的礼节与咱们大夏也不太一样。太子殿下也是高兴过头了,竟然连贵妃娘娘都认错了……”
菡蓉瞪了他一眼,周士宁不再说话,然而陛下已经记在了心里,叹道:“这个太子……不提也罢!菡儿,旅途劳顿,你先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更深露重,周士宁连忙给陛下披上白狐裘,亲自掌灯引他往贵妃宫中去。
陛下走后,菡蓉也觉得,父皇对她的态度,与从前也不大一样了。她发现,要她撒娇邀宠,好像也没有什么难的,以前她与母后一样,不屑于此。母后毕竟是陪他一起打下的天下,在许多政令上却屡屡与他意见相左。
而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民生疾苦,怨的是他,功臣寒心,怨的也是他,与母后何干?
她只要她的女儿平安降生,和弟弟钟离述的太子之位。
第15章 二皇子
白天的钟离述自然是听不明白陛下归朝对他意味着什么,可在他听到钟离菡蓉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歪着头傻笑出来,拉着相因的手一个劲地嘟囔:“姐姐,姐姐,姐姐……”
过了戌时,他才能正常地判断如今局势有了怎样的变化。
他正苦思冥想,梧然突然来报,二皇子来看望他。相因心中纳闷,太子不是与任何人都断绝往来的吗?
钟离述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扯了扯嘴角,“你待会儿看看二皇子是个怎样的人物,便知为何他不受限制了。”
相因伸长脖子往院外看去,只见好大的阵仗——四人抬着一顶长约五尺,宽约三尺的梨花木椅,上有一人以手撑头,屈膝歪靠在一侧,估计这位便是二皇子了。若说他睡着,他又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