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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也回来了?不是说陛下宁愿舍了她也要灭了北厥吗?”
“不知啊,之前传回来的消息一直都说皇后在那边受尽折磨,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周士宁皱眉,又道:“而且,长公主也回来了。不但回来了,听闻,她有孕了。”
贵妃意味深长地笑道:“有孕了?几个月?”
周士宁递过一盏茶,也陪笑道:“不多不少,刚刚好六个月。”
贵妃这次的笑,是真心实意的了,“正好六个月?她在北厥也正好六个月,说不好这孩子是谁的呢。”
“正是,娘娘英明。”
“他们姐弟俩有个那样的母亲,学了一手好心机,咱们得提防着。”
周士宁道:“陛下最是爱重娘娘和三皇子,娘娘的容颜更是一年胜似一年,那太子蹦跶不了几天了,皇后和长公主又能成什么势力,就算是陛下把她接回来,不过是顺道罢了,以前也不见陛下多看她们母子一眼。您有太后,有恩宠,别怕。”
“是了,这个长公主就更不足虑,堂弟不折磨死她,她也不见得能把孩子生下来。”
一语话毕,周士宁也给她插上最后一根发钗,扶着她的手前去恭迎陛下。
随着贵妃的凤鸾姗姗来迟,大臣们已远远候在了宫门口。鸾驾愈来愈近,陛下雄姿英发,凯旋归来。身后跟着他情同手足的大将军厉敬璋,一身银铠,泛着粼粼寒光,亦步亦趋。
后面的马车中便是已在敌国为质十三年的正宫皇后。
再之后,一辆略小些的马车内,长公主钟离菡蓉悠悠醒转,长途的奔波使她有些精疲力竭,身边人轻轻为她掖了掖毯子,她伸手退却,有些闷热。
眼前乌发的丫环见她醒来,惊喜道:“公主,您可醒了,就快到了。”
她有些纳闷:“我怎么了?”
“公主您睡了一路了,可还觉得不舒服?”
她看了看陌生的周围,以及自己的身量,一个想法隐约浮现在脑海。
她问道:“这是哪一年?”
“元安十四年啊,公主您怎么了?”
她居然真的重生了,在刚从北厥回来的时候。
她低头,看向自己膨隆的小腹,腹中是个女儿,她不禁悲从中来。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如今怀胎六月,正好也是她被俘北厥的六个月,腹中女儿的父亲,是贵妃的堂弟,也是如今平步青云的武安侯。她知道很快朝中流言四起,说她腹中并非武安侯的子嗣,而是混了北厥蛮子肮脏血脉的种,此后她的日子便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的父皇,残存着对母后的愧疚,对她还是呵护备至。她不禁心中冷笑,这点可怜的宠爱很快就要在十日后烟消云散了。她和弟弟钟离述从小就是不被宠爱的孩子,父皇宁愿抱他的猎犬,都不愿意抱他们姐弟俩。她本以为父皇日理万机,无心天伦,谁知三皇子钟离玄却天天可以在父亲的怀中嬉闹,这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无所谓,都无所谓,上辈子闭上眼睛前,她早都看明白了,既然上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此身如何,早已置之度外,但没人能够伤害她的弟弟和女儿,钟离述的太子之位和女儿一生的平安顺遂,是父皇欠他们的,谁都不能夺去。
只是她重生回来的节点,钟离述已被下了蛊,她若早些回来,还能带一株雪莲,此刻派人回去找,怕是还要耽搁几个月,过了钟离述那最关键的一次药浴。
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母后的亲侄女,也就是她的表妹孟思嫣。皇后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在早年跟着陛下打天下的时候,战死疆场。大舅就这么一个女儿,菡蓉一直替母后带在身边,去年本指婚给了钟离述,谁知钟离述差点被废,被发配到那穷乡僻壤,听说只能吃些糟糠,孟思嫣吃不得苦,便退了婚约,谁知此后不久,倒是与菡蓉一并被掳去了北厥。
不仅如此,菡蓉还知道,那弟媳妇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唯她对钟离述是真心的。前世她还对这虞疆来的女子有些顾忌,谁知日后她却才是那个能与钟离述并肩策马的人,她很是满意。
马车徐徐停下,百官齐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陛下接过庆功酒,仰天长笑,与厉敬璋干杯痛饮。
君臣一番谈论后,菡蓉挑开一隙帘子,见到父皇那袭明黄的身影走向了前面那架马车。
皇后被俘十三年,大夏国人人都感其艰辛,不曾料到,还能活着见她一回。
早年陛下四处征战,大都是靠皇后照顾一些部将的家眷,是以许多已显沧桑的大臣见到那乘马车,不禁热泪盈眶。
陛下的步子却很沉重,每一步,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十三步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周遭寂静无声,偶有抽泣声与苍鹰长啸之声呼应。
贵妃远远站在宫门口,屏息凝神,周士宁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
过了很久,陛下才抬手掀开了车帘。大臣们伸长了脖子去看——没有疲弱的半老妇人,也没有容颜如旧的国母,马车里空空荡荡,桌案上,只有一方小小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