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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冬日,这几日间降了纷纷扬扬一场好雪。还未入的深冬,雪落极化,并不愿意等人。于是一位小娘子邀约,诸位小娘子应约,纷纷往城南龙王塘梅林赏雪去。
这位官员的家眷,因素日里穿戴较为素净,且黄册库官员的官职不高不重,明里暗里言语里,总受人一两句排挤嘲讽。然而小娘子性子温和,总是一笑了之。
可是这日赏雪的人虽然轻声有涵养,并不喧闹,但真个车马攘攘好多人。除了这些有约在先的官家小娘子,王凤州等一并公子,也都来了梅林。
往日里惯常取消讥讽她的那位王娘子也在,见她外面只着件甚少装饰、并不怎么暖和的斗篷,也是开口便不让人,道:“大雪地里穿着单薄,这是光顾着我见犹怜的姿态,不顾了身子和家里人的体面。”
同王娘子一道的两三位,也俱是官员家眷。不说官位如何,只讲穿的,是十足十体面的。这两三位只是站在那里,便知道衣物鞋子首饰熏香,从头到脚没一处不是京城有名的铺子里做出来的。
这样的言语,从前这位黄册库官员家娘子只是一笑了之,并不追究,也不反击。可是京城初雪这日却并没有如此忍耐。
也许是以往数年听了王娘子太多次这样毫无来由、犀利难忍的话语,也许是王凤州等公子恰如其时伴着风声的大笑让她觉着诸多人瞩目这里,也许是年纪正好的青春小娘子对体面日子的向往——毕竟若能有光鲜亮丽的自由,谁愿意整日灰不溜秋的只穿着同辈里最不起眼的衣裳呢?
王娘子话音方落,知晓王娘子脾性——整日里没事找事,总觉着别家小娘子不看重装扮定然不是家境,必然是自个儿不上心——的这位小娘子好友早有预见,正要向往常那日,与王娘子分辨两句了解此事。因王娘子脾气急,也拌嘴不了几句便气的不轻。
可是好友还不待开口,这位被议论衣裳简陋的小娘子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只簪来,笑道:“钰姐姐,来的匆忙了。帮我带上好不好?”
她本就是众人瞩目的风波中心,这只簪子从洁白干净的衣裳里取出来,又被洁白一片的大雪映衬着,愈发的光彩夺目。
一时间一片安静,竟连嬉笑都无了,众人的注意全在这只簪子上。
也不是如何的贵重,可就是心思轻巧、做工无可比拟。簪头水滴状坠子中空,两面纹饰相同,大面积的透雕、錾刻,虚实相间、层次分明。京城中最好的首饰铺子最上等的手艺,也不过如此了。但凡小娘子见了这簪子,都不由得心生感慨,不由得也想有这么一只。
顾钰留意到周围神态,抿嘴笑着称赞道:“好别致,可做传家之宝了。”
这位小娘子瞥见梅林那侧诸位公子枫叶也似的衣角,慢慢的红了脸,道:“让钰姐姐见笑了。自己画的样子,天工楼的手艺,姐姐若喜欢,我送与姐姐。”
顾钰摆手笑道:“我知你一笔好丹青,却不知心思同画法一样的精巧。这样的好心思,同薛夫人比也不差了。”
说起薛夫人,也不必提究竟是哪位薛夫人,在首饰装扮这一面上,自然是辽东总兵薛成梁的夫人。
这位黄册库官员家的小娘子与顾钰谦谦作辞,王娘子则与她的好友酸着拌嘴——正是小娘子间景致比雪景好看的时候,一位公子身着大红外裳,如同一团火般闯过来,一径走一径笑道:“什么簪子这般好看,快让我瞧瞧。”
正是王凤州。
福乐县主怕冷,邀了几次不出。王凤州又不能辜负了这大好景色,只好同一班好友来了城南。听得这边热闹,他本就愿意凑热闹,又听得将一只簪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更要过来瞧瞧。
福乐县主宫中的饰物不知瞧过多少,每有新巧之物往往她是最先一批里受皇后赏的。因而能入福乐眼的,必然是做的极好的。也因此王凤州只是瞧瞧——谁知这还真正瞧对了,这簪子说不定当真福乐县主瞧得上。
他虽站了离这位小娘子有一两步远,尽到了他认为的避嫌一说,可是还是足够亲密。更不提王凤州本也是俊美之人,含着笑言语称赞这只簪子的那一种风流之态,总叫不少小娘子脸红。
总之那日里,这只簪子让这位黄册库官员的家眷出尽了风头,数年来她头一次觉着自己与顾钰、王娘子等人是平齐的,并不曾矮人一头。
她也以为,谎称是自己所绘样子,自己又确实画技了得,便可遮掩这只簪子的来源。仅仅城南梅林一场女儿家间的风波,并不违背素日家人教导。即便是母亲地下有知,也不会责怪的。
可是,没有任何痕迹是能够完全遮掩的。
薛煊将根据形容整理出的那张画展开来,笑着看向周澄,道:“熟悉吗?”
第28章 嫁妆
图画不同亲眼所见,想必是难以描绘全部风采的。然而,仅从这画上也能瞧出,这簪子通体莹白,像是玉又像是白瓷,簪头数朵樱花怒放,莹白花瓣,微微颤动一点极艳丽的花蕊。又拖下流苏两条,细细的缀着花瓣。当真如同春风拂面里,最美的那一支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