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跟她置气，“刚才疗养院打电话说……”
    “得得得……”林茵摆了摆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我不想听……你走吧……”
    林菀知道林茵不喜欢提疗养院，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疗养院碍着她什么事了。
    林菀又被迫做了一次冤大头，这一大清早的，天刚透亮，出租车都关了计时器漫天要价。换做平时，林菀才不会花这冤枉钱，不过疗养院的事耽误不得，所以只能割肉了。
    林菀赶到的时候，护工简单地跟她说明了一下具体情况。林落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起夜去厕所，一去半个多小时也没回来。值班护工担心她有事就去厕所找，结果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人。值班的三个护工找遍了整个疗养院也没找到她，实在没办法了，她们就去查看夜间监控。从监控上看，林落去完厕所没有回屋，而是绕道从后门跑出去了。值班护士赶紧联系院长，院长和两个护工顺着她的拖鞋脚印一路找，终于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林落。当时她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比比划划的，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死你，杀死你……”，她身上穿着的蓝白条病号服染着一大片血迹，那血还是新鲜的未凝固，显然事发没多久，只是另一个当事人却不知所踪。
    林菀看见那把水果刀，三寸刀片连带着刀柄都是血，那人一定伤得不轻，林落神志不清，下手没个轻重，这一刀下去不死也没半条命。林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大泉那笔医药费还没筹齐，这又一笔飞来横债，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菀不是没有怨言的，日子的艰辛让她仿佛看不到希望，总是在苦难中漫无目的的挣扎，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曙光，到最后又会熄灭。
    她想把一肚子的抱怨都发泄出来，可她该向谁抱怨，是死去的父母，是正在上学的弟弟小满，是不懂事的茵茵，还是精神不正常的林落？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欠她的，又好像她欠他们每个人的，情和债总是说不清讲不明的。
    林菀轻轻地推开半掩着的门，林落坐在床边，垂着头，摆弄着手指，一会儿停下来看看左手，一会儿又停下来看看右手，好像两只手有什么重要的研究价值似的。
    察觉到有人进来，林落抬头去瞧，看见林菀，顿时就像个犯错的孩子手足无措，“菀菀，我又闯祸了……对不起……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林菀看着她，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两岁，可她的世界就只有疗养院那么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个不足一万平米的地方消耗青春消耗生命。没有自由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生活永远都是一滩死水。她是那么的无辜，那么的可怜，林菀怎么舍得怨恨她呢？
    林落见林菀不说话，更着急害怕了，她拉起林菀的手握住，抽打着自己的脸，“菀菀你打我……你打我……”
    林菀回过神，抽回手，用力眨去眼泪，“姐，这是干吗？”
    林落手指揪着衣角，喃喃着，“菀菀，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林菀眼眶发热，鼻子一阵酸涩，她握住林落的手，像哄小孩子似的问：“我没有不理你呀，你怎么会觉得我不理你了呢？”
    林落瘪着嘴，委屈地哽咽着，“我闯祸了……院长阿姨说要赔人家好多钱……我们没有钱……”
    “钱我来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其实她也没什么办法，但这个时候她更担心的是林落的病情，“那你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不乖偷跑出去？”
    林落头压得低低的，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话，“我想你们了，你们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我知道你们很忙，忙着挣钱养我，你们没空来我，我就去看你们……”
    她这么一说，林菀一算日子，差不多三个月没过来了，这也难怪她胡思乱想。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林菀实在顾不上她，没想到这一疏忽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以后不要再偷跑出去了，你要是想我们就让院长阿姨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林落很好哄，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眉开眼笑，她高兴地点了点头，“好，我以后听话，再也不乱跑了……”
    “这样才乖……”林菀轻抚着她的发顶，一阵心酸。
    林落笑着笑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先是左顾右盼，而后翻箱倒柜……
    林菀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姐，你在干什么？”
    “找人……”林落嘴上回答着，手上却一刻也没闲着。
    林菀知道她又犯病了，“你找什么，我帮你找好不好？”
    林落忽然停下动作，绞尽脑汁地想，半晌才回答她，“我找茵茵和小满……她们是不是躲起来了，跟我玩捉迷藏？”
    林菀心里难受的发疼，“她们……今天有事……没来……”
    “他们是不是生气了？知道我闯祸了，所以都不来看我了……”林落紧张兮兮地问林菀，“还是他们把我忘了？”
    林菀安慰她，“他们没有生你的气，小满上学作业很多，茵茵要帮我做家务没时间……”
    林菀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求乞林菀，“菀菀，你让他们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好，我向你保证，茵茵和小满都不会忘了你的，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姐姐！”
    林落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神采夺目，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恩，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