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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安排进来的人,没啥真本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做得有模有样。为防止他们制造什么冤案,顾远要求,每几天他们必须把自己调查的案卷卷宗给他过一遍。看完卷宗,顾远收拾好站起,往走廊右边尽头的文牍科走去,给卷宗归档。
宋修还没回家,他拿着一本书在看。顾远进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看到顾远,趴在地上的小二哥头也不抬,就摇了几下尾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顾远不由问道:“小二哥这是怎么了?”
“病了。”
“什么病?”
“相思病。”
哦,原来小二哥在外面有喜欢的狗了,看它这样,八成是被宋修教训了,所以才没有精神。摇摇头,顾远好笑地把案卷卷宗归档。
文牍科很大,好几排架子上按照年份归档了许许多多的陈年旧案。越里面,案子的年份越久远;越靠近外面,案子的年份越近。顾远找到1927年的那排,然后把手中的案卷卷宗放入。
后两排,忽然传来了人声。
顾远记得,他进来的时候,除了门口处的宋修和小二哥外,没有其他人。再听听,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老陆,邓家的案子,再查查吧。”
“云庆,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还要怎么查?”
“邓玉成一家与桥本相一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不是他杀的人,为什么手中会拿着斧头?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要真是他杀的人,他也不会矢口否认。这个案子,还是再查查吧!”
“云庆,你太倔了。”
顾远慢慢走动,透过档案间的缝隙,他看到两个男人在争吵。这两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另外一位……是年轻了十几岁的陆连魁!
顾远大吃一惊。
陆连魁一头黑发,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和现在的光头完全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看到年轻时期的陆连魁?并且,陆连魁唤戴眼镜的男人为云庆。这、这不是车素薇的义父吗?
顾远环视所在的文牍科,文牍科不仅变新了许多,他身后的一排架子也消失不见。刚刚,他归档的档案也无影无踪。脚下一动,隐在档案架后,他的目光穿过档案间隙,继续看着对面的陆连魁和车云庆。车云庆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总之,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陆连魁眉头紧皱:“这起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想要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车云庆几乎哀求般地说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陆连魁无奈道:“晚了。会审公堂已经定案了。”犯人一旦押送会审公廨审判,判决下来,根本就没有翻案的可能,更别说上诉了。
车云庆的表情有些痛苦,陆连魁又说:“云庆,这只是个小案子,你不必想太多。”
1912,民国元年,晚清覆亡后的第一年,也是“中华民国”成立的第一年。新旧交替之下的上海不太平,每天都发生着许许多多的事情,真要一个个去管的话,他们巡捕房也管不过来。在大动荡的时代里,下九流的百姓们哪个不是苟且偷生。今天人还在,明天说不定就不在了。这个案子,不过是众多寻常案子里的一件罢了。而且,人证物证俱在,凶手画押认罪,会审公廨也已审判,再无翻案的可能。
他的话让车云庆情绪低落,陆连魁叹息一声:“很多事情,你不要太认真。”有时,认真过头了,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其中,让自己痛苦。
车云庆不禁自嘲:“有时候,我想做点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做不了。”包括他现在正在尝试的西方解剖之检验方法,很多人不理解。他们不知道,如果还按照前清的老路子,参照尸格、尸图来验断尸体,很容易制造冤案,也会让很多线索消失。
他想要改变,至少能让冤假错案少一些,哪怕是一点点。看着这起案子的最终结果,车云庆堵心,有点喘不过气来。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寒。
陆连魁知道他不好受,道:“走吧。”
车云庆扶了扶眼镜:“好。素薇——”
“父亲。”
顾远顺着声音扭头,他竟没注意到,自己所站立的这一排架子尽头的角落里,有个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小时候的车素薇。
无声无息地缩在角落里,黄昏的霞光逆照进来,不知道她缩在那里多久了。
在听到义父叫声后,车素薇站起回到车云庆的身边,然后跟着他们离开。顾远走到窗口往下看去,后楼方,交错而过的华捕和西捕忙碌着。楼下,有个小少年抬头往上看,两人对视了一眼,少年宋修眯了眯眼睛。不一会儿,车云庆、陆连魁带着车素薇下来,他便跟着他们去吃饭了。
顾远转身走到刚刚陆连魁归档案子的架子前,抽出案卷卷宗打开一看。
是一起杀人案。
被杀害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