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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过的轻松些。
可是,她就是不肯。
“朕是帝王,若论血统,孩子从我腹中出,任他生父是谁,都是一样的尊贵。”
“其实何论贵贱,往上倒去,朕本寒门布衣女,多少人视朕如草芥。”
初时,她在朝上与朝臣争辩,却也难止息他们源源不断的上疏,尤其是世家。毕竟多有儿郎送入后宫,总想弄个明白。
后来,她与他们道,若长着一张嘴,再不能言其他,便就此闭嘴。
部分官员悟了,主动闭上嘴。
没有悟的,或者悟的慢的,便彻底被闭上了嘴。
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繁华热闹的玄武长街上发出一阵阵惊叫。郢都皇城的城楼上,挂起十数具尸体,深陷传言多时的女帝登楼而望,俯视城下众生。
她没有虚词华藻,亦不前后迂回,只明明白白与臣民道,“此乃京畿官员,皆为朕杀之。食君之禄,单不能忠君之事者,朕弃之。而又不能忠君之事,还要扰乱君心、妄图逼君者,朕杀之。”
“此间十二人,皆是榜样。”
“今日中秋佳节,花好月圆,惊吾子民欢聚游乐,朕之过也。然,若还想往后日日夜夜,皆有中秋聚首,十五团圆,便将今日之景、十二人像牢记心中。”
“如此良辰佳节,朕相信尔等定终身不忘。”
至此,即便对女帝腹中之子还有天大的好奇与揣测,也没人再敢堂而皇之的摆上明面来。
其实回头想想,何苦来的,自古帝王政绩闻达便算明君。私德之上,不过是看明君手段罢了。而明显,这位不到二九年华的少年女帝,亦是铁腕手段。
若她单单只有铁腕便也罢了,偏她每每动手,都是给足了颜面和警告,如此死在她皇权下的人,竟叫人没法再去怜惜。
故而,到如今,诊出双胎,群臣已开始拱手道贺。
*
这厢能喘口气了,佘霜壬便命太医院一起拦下了殷夜,让她莫再操心政事,暂停早朝,左右已是孕后期,且安心养着。
“不是明年二月的产期吗,待年后再停朝会吧。左右朕也还能动,不耽误什么。”这日里,待佘霜壬和昭平再次劝她后,殷夜终于松了口。
“这些折子我送回内阁去。”昭平抱走案上卷宗,“放心,我盯着他们,重要的回头给你再审。”
殷夜不再抢着,只笑着点了点头。
昭平如愿走了,佘霜壬却没开笑脸。
“怎么了?”自有了胎动开始,殷夜便柔和了不少,面上亦重新有了笑意,只是终究淡的如雾似烟,仿若随时便会散去。
佘霜壬望着拢在雀裘中,撑不起一件薄衫的人,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劝她留下孩子。这样单薄的身子骨,他实在惶恐,能不能撑到产期,撑到了产期又是否熬的过生产的折腾。
“是我自己要他们的,和谁都没关系。”少女聪慧无双,一眼看穿对面人心中所虑,“生我,养我的人,都走了。朕在无人之巅,冷的很。想要有人陪陪我。”
殷夜垂眸望着隆起的小腹,“要是他们知道,我是为此留下的他们,大抵会不开心的。”
“他们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却也是个自私的母亲。”
“可是,朕就是这样想的,想有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陪陪我。”
话到此处,她不由想起前世时光。
将他囚禁在伽恩塔的第三年,她已经妥协不敢奢求。她终于明白,不论他有多偏宠疼爱自己,同他一生所秉的风骨,一生忠于的山河社稷相比,自己到底排不到最前头。
她没有输给任何人,不过是输给了他的家国大义。
这样的输赢原没什么好比较,可是仅仅是因为没有排在最前头,便用一双儿女作了代价……
她始终想不通,什么缘故让他狠得下心纵火烧塔,亦无法想起后半生的时光。前世后半生,至他死在坞郡祖宅的那一刻,可曾有过后悔,可曾再想起她!
她想不通前世缘由,也理不清今生事宜。
譬如,他为何要将天下给她?
曾经他给她的至尊至贵的东西,如今几乎成了压垮她脊梁的重负。父母皆亡,手足离心的那一刻,她何尝没起过轻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