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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阿沅没想到那位煞神能醒来,也没想到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救她。事实上,她也没想通为什么救她。
或许是存心报复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无聊?但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他救了阿沅后,将她安置在一方青砖屋里。最先时,阿沅终日病着,日日昏睡,醒着也并不敢与他多说话。
他的腿脚并不方便,每日来阿沅的小院总坐在一边。
好在他是个沉默的性子,常常一日也说不上一句话。渐渐地,阿沅也不怕了,醒来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会同男人说些闲话。
无非是东家的锅。西家的铲,谁家与谁家磕碰了;谁家的狗偷吃了什么东西;谁家的猫寻了几天的食美滋滋的晒太阳。
只是打发无聊,他有时候应答,只是短短几个字。阿沅会以为他不想听,但每当她停下的时候男人就会轻轻看她一眼。
就像只倔头犟脑、盯着猫的食盆,明明想吃却不好意思吃的呆狗。
那小屋是真的好,温馨幽静,还有一方小院,小院还有一颗李子树,阿沅日日支着头,坐在房檐下,眼巴巴地等李子熟成黑红色。
她从春天等到秋天,到后来等到了,可她那时候已经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阿沅魂魄散去的前一刻,仍漂浮在小院里。
她等了很久,等到天幕四合,沉甸甸的星子爬满天际。看见一轮弯月爬上天际,才看见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尸体,将她放在李子树下。
他将她因为病着打结的长发用长指梳理开,甚至从屋中取了一张深粉色的胭脂纸,细细的擦在她颊边。
阿沅飘在上空道:“不要这个颜色,太俗了。”
他没有听见,阿沅看见他的喉结很艰难地耸起又落下,像是有许多未说的话卡在那里。
阿沅等了片刻,看见一个吻印在她青白失真的手腕上。青石板上发着二三亮光,过了好久,阿沅突然意识到,那是他的眼泪。
那一瞬间,阿沅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感觉自己本来怀拥着人世间最珍贵的无价之宝,但是她没有注意,任由它蒙着厚厚一层灰,然后轻手轻脚的把它碎掉了。
夜晚将至,墨色浓重。阿沅感觉自己在消散,她蓦然发现,她像是第一次才看见男人的面容。
男人的发是深褐色的,不同于他的人,他的发很细软,男人有一双刀锋一般齐整的眉,他有高挺的眉骨,还有一双在阳光下微微发着青的瞳。
他身材高大,他的脖颈侧面有一颗浅褐色的痣。
“楚珣,以后,照顾好自己吧。”
…………
阿沅猛地惊醒过来。脸上凉凉的,她伸手一摸,脸上都是泪。
她脸上的惊讶还未动,窗扉突然轻轻一响,传来“噔噔——”得声音。
一道男子的声音,打破淙淙雨声:“阿沅姑娘,我听说了一件事。早些年那煞神在司南坊做腌臜地痞时,曾拉扯过姑娘,被姑娘的哥哥,也就是那时的宋世子看见,狠狠一脚掼到地上,当场便断了一根肋骨。
那煞□□声你是知道的,那是睚眦必报、阴鸷毒辣;未去北疆前他便是恶鬼,京城中多少好人命丧他手?遑论这两年他去了北疆平乱。
我听说那地方冰冻三尺,地无水草,马吃冰、人吃人,他在那地方打了胜仗,早就不将人当人看了。
现在他回来了,剩下了半口气,若是他死了便还好说;若是他活过来了……”
“阿沅姑娘与他同床共枕,怕不是要被活吞了?”
“杜家当年曾受过潞国公的恩惠,愿报答给姑娘。你若跟我走,我便差家里的婆子带姑娘到一个镇上落脚,再安排一间铺子安身……”
深沉夜色里,阿沅的手被自己捏的青白,一阵尖利的疼痛从手心传到阿沅的心脏:这一切不是假的,都是真的。她竟然重新回到了改变她命运的半年前!
半年前,她正是信了这杜家二公子的鬼话,三月牢狱之灾受尽酷刑败了身子!
这动静越响,宿在外间的赵嬷嬷听见了,忙托起一边的青瓷烛台进了内室查看。
窗前,杜二公子又道:“阿沅姑娘,外面的护院已经被解决了,你就放心吧。”
赵嬷嬷皱紧眉头,半晌绕过屏风。
闺床上锦绣帷幕被绑了起来,阿沅倚着床,灯火摇曳,一张脸瓷白瓷白的,看着她的一瞬间,她眼波颤动,碎了的春水一动,猛地扑进她怀中。
“嬷嬷。”
赵嬷嬷本是心系窗外的动静,被她一抱,察觉到她脸上湿漉漉的,忙问道:“怎么了?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阿沅摇摇头,不说话,她只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