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这般谋为谁
村姑慌慌张张,摆显金莲,一连奔至山那头,却才停下,喘了口气,自语道:“他怎么来啦?公子仿佛不识得我……”嘀咕间,忽听一人吓唬道:“谁来了?”村姑战兢兢,唬了个筋骨酥软,缓缓扭头恼道:“八叔,你又来吓唬我。”
那人笑嘻嘻的,嘴里道:“丫头,想不到你如此不经吓,胆子也小了。叔叔我嗓门都不大,也不曾使劲,你就……”村姑不理他的疯语,径问:“你又干嘛来啦?”那人叹声:“你明知故问。”顿一下又道:“丫头,上次我跟你说那事,你考虑得怎样?”
村姑定了神,语气坚硬:“我不同意!”那人大叫:“难道你不想为我的大哥,你的亲爹报仇啦?”村姑一听八叔提起父仇,就忍不住杏眼滴泪,双拳紧握,咬牙道:“我想!”那人欢喜道:“这就对了。”村姑涩声叫道:“但我爹不是他杀的,要报仇就该找真正的凶手。”
那人愤怒,喝道:“扯蛋,要不是这厮,大哥会白白牺牲么?”村姑泪顿双目,斜瞪着眼,瞅他,冷笑道:“我爹为谁所害,你我心知肚明。你却放着真正的凶手不除,偏偏和他较真,是个甚么居心?说,你是不是还在为老贼卖命?”
那人面上一烫,含糊道:“丫头,你先别生气,我与你爹是个甚么交情,与先生又是甚么交情,难道你不清楚吗?”村姑哼的一声,冷冷道:“到现在你还口口声声唤老贼先生,叫我怎么相信你?”那人一怔,陪笑道:“乖侄女,叔叔以后不称他先生便是。”
村姑这才消了气,那人又道:“丫头,叔叔我琢磨过了,那小子对女人心肠比较软,尤其是梨花带雨的女人,就像你这种水灵灵、娇滴滴的特别心疼,你……”村姑打断道:“你想干嘛?”
那人目射异光,四下瞅瞅,见周旁浑无人迹,却才压低声音道:“想要杀了先……老贼为大哥报仇,只要一个办法?”村姑好奇:“甚么办法?”那人诡秘道:“你听说过雪剑么?”村姑点点头,偶有所闻,启唇道:“这不是‘他’的武器。”那人知侄女所指的他是谁,却不点破,说道:“老贼武艺高强,又人多势众,想要杀他根本不可能。”
村姑急道:“你刚刚不是说还有办法?”那人淡笑:“丫头,你先别急。老贼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村姑惊呼:“你是说雪剑!”那人道:“不错,老贼怕雪剑的威力,是以千方百计想得到它。”村姑叹:“得到又能怎样,传言谁也打不开。”只觉报仇希望渺茫。
那人笑道:“丫头,这你就错了,谁说无人可以打开?”村姑省却:“八叔,你是让我去骗‘他’的剑?”那人摇头道:“不,我想让你去骗他说出开启雪剑的方法。”
村姑苦笑:“我又不是他的谁,人家凭甚么告诉我?”那人道:“丫头,你别妄自菲薄啦,以他前几次不杀你来看,那厮对你准有好感。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厮父亲是个风流王爷,想必他也沾染上几分遗骨,是个惜花之人。”村姑听得,面上一红。
这些小儿女姿态,浑逃不过那人法眼,他胸中了然,嘴上鼓动道:“丫头呀,为了大哥血仇,该牺牲的时候牺牲。”言出,村姑面色艳如桃花,一顿足,飞羞而走。那人赶上,拦下道:“哪里去?”村姑羞答答应道:“摘菜!”
那人道:“还摘甚么菜,走,跟我出去摘心。”拽上村姑藕臂,就奔出村庄。村姑拼命苦挣,口里嚷道:“我不去,我不去!”那人不耐,步子停下,回过头来问:“难道不想给你爹报仇啦?”村姑愁蹙蹙,不答,那人又问:“那公子你当真不喜欢?”村姑面热,仍不答。
那人一见,胸中恼甚,一把拽过她,甚么话也不说就要拉她出山谷。村姑气恼,苦挣不脱,遂生一念头,即以菜篮子砸他。那人不防,村姑一招即中肩背,不由“啊哟”一声惨呼,遂弃了侄女,反手回勾,轻柔肩背。
村姑慌了,扔下篮子,本欲逃跑,却见那人面色极其痛苦,不似作假,怔了怔,才问:“八叔,你受伤了?”那人不答,村姑心急,快步抢上。那人罢手,却才道:“老毛病犯了,我去村里找秋老三开副方子,抓帖药吃吃,一会就好。”嘴里说着,步子加急直趋村里。
村姑吃惊更甚,愣了半响才唤:“八叔,你快回来,那地方不能去,公子他就在那里呀。”喊得撕心裂肺,腮边坠泪,但那人何等脚力,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村姑莫奈何,只得战兢兢,磕绊绊,摇摆摆追去。
公子一行经村姑指点,入了村,稍行几步,至一条街上,左数第三家,果见那门前有块匾额,上头书“秋家医馆”四字。几人一见,心甚喜,遂前去敲门。时黄昏淡洒屋庄,颇有几分辉煌,冷风飕飕,寒意更浓。公子问:“小鬼,冷不?”小宗元闭着眼应:“不冷!”
少顷,医馆大门啊呀一声而开,露出一个小脑袋来问:“你们找谁?”那人问得真逗,上医馆自然找大夫,公子起礼说:“我们找秋大夫看病。”刘进与梁雪一怔,均想:“哥哥怎知这大夫姓秋?”却时又傻笑,匾额上不是写着么?
那人应了一声,将门推开,三人一见,却是一个小童男,约莫六七岁年纪,生得十分清奇,头戴小毡帽,身穿蓝袄,两耳冻红,敛裩扎裤,脚踏一双布鞋,见了多人却一点也不怕生,大方方将客人请进。
公子等进得门内,顿闻一股浓馥的草药之味扑鼻而来。公子吸之,精神为之一爽,梁雪却是微微皱眉。刘进倒无所谓,打眼细瞻,见这医馆陈设极为简单,一个柜台,一个药柜,几张半旧的椅子,一旁尚有一张破桌,料是给前来看病之人备用。
梁雪脸沉了下来,心中在想:“如此简陋的所在,能有好的药材可以治好宗元么?”信心顿失,颇有点埋怨起哥哥来。
不多时,一个中年人掀幔而出,口里唤:“旺儿,可是有人来啦?”三众听得,急回头,却见一先生缓步而出,裙襕长袖,颏下三络长须飘洒,面貌清雅,却生得极其精悍,颇有几分乡医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