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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独身方识愁

      其实刘进本无事,咋见心爱之人,心涛骇然,激动不已,一时间休克,故而稍稍喘息,此时见她梨花带雨,真情流露,心中既欢喜无限,且又不忍。喘息稍定,脸绽羞涩,轻声道:“梁妹妹,我没事,见着你真是太好了。咦,你怎会一个人在此?”
    那天,梁雪左思右想,万般无奈之下,惟有留书出走,不想负累哥哥。趁着众人熟睡,她悄悄的离了镇南王府,果然神鬼不觉。天地之大何处才是她的容身之所,漫无目的行走着,腮边一直堕泪,行了一阵,突然一鼓气,心道:“罢了,我还是回家吧,这样哥哥比较不担心,适时也可以照顾爹娘,不让二老伤心挂怀。”想通这点,心情霎时好了很多。
    夜已深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也无法前去客栈投宿,找了很久,方寻得偏西一座破庙,行将进去,内里供桌佛像败坏,尘土积厚,想是经年累月无人修拜之故。梁雪微觉奇怪,大理信佛之众颇多,此处虽属偏壤之地,但也不止于沦落至此罢,事不关己,也就不加*心了。看来无奈,惟有将就一晚,明日再做度量,略作收拾,半靠着供脚,眼皮半眯半阖而眠。
    说真的,露宿荒山野庙,梁雪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害怕,她胆子自来就小,一个女孩儿家,半点武功不会;若不是凭借对哥哥的种种思念维持,恐她当真坚持不下;一夜思绪烦人,不觉的东方片白,急睁眼看,适时伸个懒腰站起,察觉衣衫上灰尘缕缕,小手轻打一阵,赶了少许,依光莲步出门,唰唰,凛凛风阵阵唿哨门前过,咆哮山中吼去,好风好山,昨个夜暗,未曾瞧明,此时一阵风罢,但见群山耸耸巍峦削,岭松叠叠嵯峨高。
    梁雪身子单薄,冲风一袭,微感寒意,皱皱眉愁着脸,把头蒙低,下山而去。行不多久,路过一个小市集,颇感肚饥,一摸身上,分文未带,甚觉失措之极。前方路途迢迢,无马代步,何时方回得家去,如今之计惟有放弃了,先填饱肚子才是理,踌躇一阵,心一狠,咬咬牙,将头上株钗换了几个馒头吃。
    如此三日,梁雪将身上值钱的东西,统统换了粮食果腹。这一日,走到大理与大宋交界所在,眼见前方有个茶寮,心下甚喜,急跑过去,嘴唇干裂,艰难的道:“大叔,能不能行行好,给我口水喝?”说了这句,脑袋晕眩,四肢无力,软了下去,登时不醒人事。
    少时间,梁雪悠悠睁眼,目光四下打量,但见自己处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身躺在一张略显破旧的木床上,心头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双手紧捂着胸前,看有没被人家占了便宜,低头瞥处,登时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衣衫不曾动过。”
    不见屋内有人,自行下床,走了出去,突然眼前一亮,暗道:“这不是那间茶寮么?”心念未了,这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行将过来,见了梁雪,老眼含笑,道:“姑娘,你醒啦?”梁雪一怔,心念稍转,道:“老伯,是你救了我么?”老者脸色一僵,释然道:“姑娘,适才你晕倒在小老儿的茶棚,是阿荣帮忙将你抱进去的,我哪有那个体力?”
    梁雪听说“抱”,又将衣服拉紧了些许,老者见状,失笑道:“姑娘,且放宽心,小老儿是脚踏实地的生意人,阿荣是我的伙计,也是老实巴交的孩子,不敢亵渎姑娘的。”梁雪闻言,这才安心,嫣然一笑,道:“老伯,谢谢你们救了我?”老者心中不快,微气道:“姑娘,我很老么?干么老伯老伯叫个不停,你若是心存感激,便唤我一声‘大伯’罢?”梁雪一愣,心觉好笑,忍笑道:“那好,大伯,谢谢你。”
    老者心中乐呵,罢手道:“不谢。”
    便在此时,一个小厮装扮的年轻小伙,奔将过去,叫道:“掌柜的,可以开业了。”见了梁雪,眼睛放亮,惊道:“仙子姊姊,你醒了?”梁雪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小厮咋见她笑容,有若牡丹盛开,娇艳不可方物,不由看得傻了,痴愣了半会,才听得掌柜喝道:“阿荣,你个小崽子,没事做么,傻兮兮的作甚哩?”
    那小厮心儿一颤,立马回过神智,脸色见红,慌道:“有的,有的。”不知怎的脚下一滑,梁雪惊叫:“小心脚下。”小厮闻此言,一个踉跄,险些欲跌,登了几登,这才傻傻的站住了脚跟,回头对梁雪尴尬笑笑,吃吃道:“谢谢仙子姊姊提醒。”梁雪道:“不谢,咦,听大伯说,你叫阿荣,是你抱的我?”
    阿荣羞涩之极,慌道:“是……不……是……”梁雪笑道:“到底是,还是不是?”阿荣忙道:“是。”然后又道:“仙子姊姊,你是渴坏了,这才晕倒的。咦,你有几天没吃东西了。”一想起这个,梁雪心下惘然,叹了口气,凄惨道:“大概一天半吧。”
    老者与阿荣互视一眼,均觉不可思议,这才饿了一天,怎会晕倒呢?原来在这几天里,梁雪不曾喝水,只吃一些干涸之类的食物,又急躁赶路,终于累了,挨不住饥渴倒了下去。阿荣闻说,心里难过,过去抓了几个包子塞给她,梁雪身子一抖,退却道:“不,不,我没有银子。”
    阿荣眼望老者,可怜巴巴的,满是乞求之意,老者并非是没有爱心之人,不然也不会救梁雪了,见此等情景,笑道:“姑娘,东西你吃吧,我不收你钱的。”梁雪微一犹豫,还是接了,道了声谢谢。阿荣道:“仙子姊姊,你欲往何处?”梁雪嚼着包子,吃吃道:“我也不知道啊,本来我想回家的,可是身上忘了带钱,如今瞧来,是不可能的了,若说还上哪去,我是真的不知了,唉,走一步算一步吧。”那阿荣一焦急道:“不如你留下来吧?”话出口,方知自己有多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梁雪笑道:“不行的,我留下来作甚么?”阿荣心道:“做我媳妇啊。”心虽这般想,却不敢当真说出口,眼前的姊姊貌美如花,简直是仙子一般的人物,他晓得自己只是个癞蛤蟆乡下小伙,焉尔敢吃那天鹅肉呢,但时常可以见见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只想她能够留下,别的什么都不求。
    胡思乱想一通过后,眼角微抬,又巴巴望着老者。老者心笑:“这小子准是思春了,也好,我且助他一回,是福是份,是缘是孽,待看他造化。”即向梁雪说道:“姑娘,既无处去可去,不妨留在小老儿这里做个帮手,你可愿意?”
    梁雪喜道:“真的?大伯,你肯用我,可是……”瞧瞧这茶寮,地方小,此时生意又冷清的可怜,瞎子也看得出,根本不需请甚么帮手,她心中明白,这是大伯同情她,故找的借口罢了,止不住腮边滴泪,老者见状,忙道:“姑娘,若是你不愿,大可离去。”梁雪慌道:“不,不,我愿意。只是太感激了,谢谢你。”抹干湿泪,径与阿荣前去干活。
    此乃茶寮,无甚活儿可干,阿荣只教她帮忙,从蒸笼中起出包子、馒头交于他,端给客人而已。这一个上午,倒也不曾出过甚么岔子,直到那个雷爷来这里,瞧见了她貌美,眼珠子忒贼忒*的在梁雪身上乱打乱转,又出言轻薄无礼,这才惹了事端。
    见问,梁妹妹咬咬唇,片会对那刘进嫣然道:“进哥哥,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稍后,再向你细言好么?咦,你不是掉进澜沧江中去了吗,怎么还活着?”刘进听她如此说,立马苦了脸,道:“梁妹妹,你是不是高兴我早点死啊?”梁雪忙道:“不,我怎会希望进哥哥早死呢,多希望你长命百岁啊,你现在活着,这才是我高兴的。”说着眼睛眨一眨,然后吐吐舌头。
    刘进很久没见过,梁雪这般调皮了,忍不住嗤的一声,陪她傻笑,俩人就这样傻傻的笑着,旁若无人,喝彩声现今换成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二人傻气了一阵,刘进忽道:“是了,梁妹妹,走,我带你去见两个人?”站起身来,领梁雪前去。
    梁雪好奇道:“进哥哥,是什么人哪?”二人从人群中出来,刘进在梁雪耳边神秘低语道:“秘密,一会你便知。”双双行至桌前,刘进突感梁雪身子一颤,止了步子,然后又飞一般扑进那个妇人怀中,此人正是李柔。
    一会离了怀抱,梁雪吸了吸鼻子,道:“娘,你怎么在这里?”眼角瞥处,见父亲也坐在一旁,怯怯移步过去,叫道:“爹爹,你,你也来了?”说了这句,突然将头垂下。那梁景哼的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梁雪,怒斥道:“爹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么?”梁雪听得父亲发怒,不敢吭声,头越垂越低。
    梁景不闻女儿答话,心中恼怒更甚,骂道:“丫头,你哑啦?”梁雪立即摇摇头,只是不言语。梁景眯着眼道:“雪儿,你摇头是甚么意思?”梁雪还是不说话,只顾幌头。梁景喝道:“将头抬起来,老子问,你答?”梁雪不敢违背,稍微抬起头,咬着唇。
    梁景语气稍缓,问道:“雪儿,爹问你,哥哥呢?”
    梁雪应道:“哥哥在段叔叔府上。”先前她咋见母亲在此,登时喜出望外,扑将过去;然而看到父亲,立马胆怯害怕,这才低着头;不想抬眼瞬间,睨见王府之人皆在,这一喜当真非小,闻父亲问哥哥讯息;她也是聪慧之人,见诸人这般表情,也略明一二,不如照实说罢。梁景怒道:“撒谎?”
    这时,那李柔娇咤道:“老头子,够了哦。你若再吓孩子,当心我饶不了你。”梁景霎时苦了脸,说道:“柔儿,你又来了,我这也是在关心孩子呐,一点都不体谅体谅我。”李柔怒极,气道:“你明明知道……好,那你就慢慢关心,慢慢体谅吧!”叫:“雪儿,我们走!”
    二人离众而去,就在此时,那阿荣叫道:“仙子姊姊,你走了么?”梁雪回头,笑道:“是啊,我找到爹娘了,今天谢谢你。还有大伯,也谢谢你。你们多保重!”说了这几句话,母女二人扬长而去,刘进、梁景、段正淳等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