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片战场？”
    “214。”
    宋豪惊愕了许久，才拿起桌子上的通讯器，说道：“段队长，队伍带回，中队集合，立刻！”
    “分队长，这次去多久？”
    “首长没说，但想必时间不会短吧。”
    我笑问道：“有什么想法？”
    宋豪叹声说道：“唉，五味杂陈。”
    我拍拍他的肩膀，同样苦笑着下楼。
    我又何尝不是呢？和其他任务相比，协防考验的不是勇气、素质，而是精神。
    恶劣的条件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战争里的丑恶和人性，都能亲眼见到。
    这对于新兵来说，是一种精神冲击。对于老兵来说，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不想再经历。
    可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
    对于军人来说，国境防线就是尊严。我们迫切希望回到那里，把失去的尊严夺回来，却又难免担心再失去。
    我们需要鼓起勇气，不仅是用来面对胜利，也包括失败。
    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久经沙场的我们都明白，战神拿破仑也会战败滑铁卢，这世界没有谁能在战争里做到不败。
    何况，对于我们来说，所追求的胜利是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不付出代价。
    这很难，尤其是协防这种长期作战任务，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要有坚定的意志。
    很快，段弘毅把队伍带回来了，就在中队办公楼门口集合。
    “报告分队长同志，猛虎突击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请稍息。”
    “是，稍息。”
    队员们刚从泥潭里进行完格斗训练，浑身都是泥巴，五月初的东北还是挺冷的，一个个打着冷颤。
    我上前说道：“同志们，接到上级的命令，我们将于三天后前往北疆的214边防部队进行协防。此次协防会持续很长时间，有可能是半个月，也有可能是半年。”
    “我们将作为边防部队的应急特战力量，我们会像普通边防队伍一样，执行日常的巡逻、放哨，一旦遇到突发情况，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赶赴战场，会对抗毒枭、雇佣军，甚至和邻国部队对峙。”
    “所以，你们不要问我会执行什么任务，因为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们会面临极大的考验。恶劣的环境、凶悍的敌人和未知的危险。”
    队员们神情不一，新队员的兴奋和老队员的踌躇，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呼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坦白的说，会很苦，这种苦不是体能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边防兵的孤独，我们要体验，艰巨的任务，我们也要执行，真正的暗无天日，风起云涌。”
    “但我们是谁？特种兵！陆军中技能最全面、素质最优秀的兵种！现在，祖国的最北端需要我们，那我们就应该义不容辞的顶上去！”
    “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
    我点头说道：“不愧是我陈锋的兵，今天我就说这么多。下午的训练取消，到分队办公室拿回你们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次要去很久的，到了那里，就不能打电话了。”
    “是！”
    “还有，马上就要到夏天了，草原上的蚊子可是有蝴蝶那么大。蚊香之类的不用，段弘毅，去医务所要一些蚊虫叮咬的药物。”
    “是！”
    “好，解散，去洗澡吧。”
    孙小武没有走，挠挠脑袋问我：“真要去啊？我宁愿冬天去，最烦蚊子了。”
    “我也烦，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你屁股被叮了一下，裤子都穿不上了。”
    孙小武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
    “该干嘛干嘛去，咱们没得选。”
    “唉……”
    段弘毅也问道：“214那边又怎么了？还是血蜘蛛吗？”
    我摇摇头，说道：“大队长也没有说太多，反正情况挺复杂的。反正到那就知道了，现在就算知道，也不能和队员们说太多。”
    “嗯，知道。”
    我看着宋豪和段弘毅：“你们俩要注意队员们的心态，尤其是b组，都是新兵，别让他们兴奋过头了，但也别打压积极性，尺度要把握好。”
    “放心吧。”
    宋豪叹声说道：“刚写完下个月的训练报告，现在一道命令就给咱们弄边境去了，早知道不写了。”
    “哈哈，别埋怨了，该干嘛干嘛去。”
    李乘风还想让我多帮李京熠搞选拔呢，现在不也泡汤了吗？计划赶不上变化。
    选拔五月底就要开始了，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从李京熠跑医务所的次数就能看出来，这小子初次操刀，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日子过去这么久，李京熠没有问我当天偷听的事，碰过几次面，能感觉到他有些别扭。
    其实我更别扭，主要是因为做贼心虚吧。
    都是男人，有些事情或许心知肚明，只是我们都不打算挑破，任由事态发展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听李京熠说，选拔的报名工作已经完成，名单已经到他手里了。
    今年的报名人数，创造了历史最高记录，而且军官的比例尤其的高。初审过后，到李京熠手里的名单，就有五百多人。
    这都是改制闹的，当兵年头越多的，越不想离开部队。
    但特种部队会告诉他们，这里的门槛有多么高。如果没有极强的信念和超强的意志，是不可能留下来的。等待他们的，或许还是离开部队。
    我有预感，今年淘汰的比例，也会创历史新高的，毕竟大部分目的不纯。
    但最终能通过的人，肯定超过五十的，组建新分队是绰绰有余。
    希望我们能在新分队组建之前回来吧。
    转眼两天过去了，战区正式下达的命令，猛虎突击队赶赴214旅，作为北疆的应急特战力量。
    临行前的一天，分队放假没有训练，我们三个带队主官处理各种琐事。
    “段弘毅，让你去医务所拿备用药品，去了吗？”
    “没啊。”
    我批评道：“怎么交代你点事这么墨迹呢？这次肯定和上次一样，基本不在214哨站里待着，到处跑，这种季节性的药，肯定短缺。”
    段弘毅不搭理我。
    宋豪笑呵呵的说道：“他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去。”
    “我这一摊子事呢。”
    “那就忙完了去。”段弘毅说话的态度，好像他是我领导似的。
    我掐着腰说道：“行，你小子是真行。”
    段弘毅啧啧嘴说道：“你才真的行呢。这次要走多长时间呢？你和晴姐说了吗？你是打算不辞而别吗？有你这样的吗？”
    也是。
    真是忙昏头了，就算不亲自过去，也要知会一声。
    “行吧，那我自己过去吧。”
    宋豪拿着一沓文件去找李乘风，段弘毅忽然小声说道：“你小子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啥意思？不就是去告别一下吗？”
    “是去告白。”
    我瞪着他：“你是又打算出馊主意是吧？”
    “什么话！”
    段弘毅凑到我近前，说道：“这一走，最起码也得一个月吧？咱们就是免费的劳动力，不把北疆的事彻底解决，你觉得214会放我们回来吗？”
    “然后呢？”
    “李京熠。”
    段弘毅哼道：“晴姐是医疗教官，这是常规科目，需要很多节课的，你又不在，李京熠有太多机会了。你就不怕等你回来的时候，直接参加他们俩的婚礼？”
    他的这番话，立刻在我脑海里形成画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不能吧？”
    “能不能你心里有数。”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就得把窗户纸捅破了？”
    段弘毅点点头：“哥们，不开玩笑，我都劝你多少次了？可你一直逃避。我现在苦口婆心，就是怕你将来后悔，就算你和晴姐有缘分，也快被你折腾没了。”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就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不需要有多么感动，只要真实就好。你也不需要得到她的答复，让她知道你的内心就好。”
    “然后，咱们明天就出发了，可以留给晴姐足够多的时间来思考。等我们回来，晴姐自然就答复你了，如果她不答复，时间久远，可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不是吗？”
    我坐在椅子上，叹声说道：“没那么简单，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就回不到以前了。这是两个极端，我始终觉得，喜欢上她，就是禁忌。”
    “所以，你在自己心里设下这样的结界，但思想却总是越界。”
    段弘毅站起身笑道：“反正，我是觉得这次机会难得。明天咱们就撤了，不会丢面子，也不会尴尬。等再回来的时候，要么在一起，要么就遗忘了，多好。”
    “这算什么？”
    “东北话说的好，爱咋咋地！”
    段弘毅笑着怂恿道：“再说了，你是在怀疑晴姐的情商吗？明天咱们就走了，她要给答复也是回来之后，这段时间，她足以处理复杂的情绪，包括如何化解拒绝你之后的关系问题。”
    “是啊，晴姐最会处理这些事情了。”
    这些年，被殷诗晴拒绝的青年才俊太多了，但殷诗晴都能一一化解，理智、妥善的拒绝，之后友善对待，如往常一样。
    或许，她也能“妥善”的对待我吧。
    “我会考虑的。”
    晚饭前，我们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段弘毅组织起队员，做临行前的叮嘱，检查出征背囊。
    而我，则开着车来到了医务所。
    殷诗晴不在医务所，主要是孙小武非要跟着来，美其名曰是来帮我拿药，其实是来和孙雨诺告别的。
    这点心思，我还是了解的。
    把孙小武放在医务所，我则直接来到了卫生队，殷诗晴已经回宿舍了，我打电话叫了下来。
    我坐在宿舍楼门口的花坛等着，很快，殷诗晴下来了。
    “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我站起身，呼了一口气说道：“晴姐，我接到命令，要去214协防。”
    “什么时候？”殷诗晴显然不知道，下意识的问道。
    “明天。”
    “这么急？要去多久？”
    “不知道，应该短期内回不来。”
    我低着头说道：“其实三天前就知道了，一直没有告诉你。”
    殷诗晴看着我，有些生气的说道：“你现在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特训回来，我们只在改制大会上见过吧？我不去猛虎特别行动组，是怕遇到李乘风尴尬，你不来卫生队，是怕谁？”
    我呼了一口气，说道：“晴姐，我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脑海里浮现段弘毅告诫我的话，爱咋咋地！
    大老爷们，在感情上也得有点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