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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
男人的嗓音混着沁人的冰凉甜意在舌尖化开,夏之竹尝着口中清新的果香味,点头回答:“我很喜欢香蕉。”
席招很有风度地微微颔首:“我们同坐电梯的那一天,你说香蕉就是你的午饭。”
其实才只是两个月前的事,但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夏之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席先生,你今晚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
因为思礼苑不送外卖,而且只有周五晚上才会供应花盏冰淇淋。
因为俞见一在下班哼着《加州梦游》走出电梯时说:“周末不摇摆,人生像劳改①。”
因为——
“我想见你。”
席先生神色淡然地说着让人心动到不得了的好听话。
夏之竹的脸颊一瞬间红透,但他还是抿着嘴唇,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也很想你。”
这么乖。
席招垂下眼皮:“真的?”
夏之竹认真地点了点头。
隔在两人之间的小桌着实有些碍事,席招看似随意地将它挪到一侧,一句淡淡的“起来一下”,夏之竹便没有犹疑地半跪起身,睁大眼睛听凭高大的男人伸手环住自己的腰,箍着人膝行两步闯入他的怀中。
夏之竹噤声了。
属于席先生的那颗昂贵的头颅正靠在笨竹子浑身上下最柔软的肚皮之上,他会听到花盏冰淇淋在自己胃中消化的声音吗?可能会像汽水一样,咕嘟嘟的。
夏之竹开始感到不好意思。
他见过季柏岑吸家里那只金渐层的情状,只感觉席先生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在吸猫。
但小呆被吸的时候也会感到心慌气短、口干舌燥吗?
夏之竹抬手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耳朵尖,忽然连呼吸都不敢了。
他这个样子太软,甚至让席招有些想要欺负人。
但臂弯里搂着的软竹子却也是在“宣言”发布会那天,用截然不同的造型和淡定沉稳的台步令无数人惊叹亮眼的酷竹子,夏之竹有太多面,让人实在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榻榻米不算柔软,跪久了并不舒服,席招靠在墙上握着夏之竹的指尖让他侧坐在自己面前,一边小男孩第一次看到玩具一样捏着夏之竹的发梢观察色泽,一边平静地问道:“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玩具竹子眨了眨眼睛。
阮觅去世之前他还没有患上超忆症,对妈妈的记忆很模糊,但仅凭那些朦胧的片段和从别人口中知道的阮觅,也算在心中大致拼出了一个“妈妈”的模样。
高傲、艳丽、清冷……这些词加起来好像都不足以概括阮觅。
他最后小声地用了童话故事的开头:“我觉得,我妈妈是人鱼公主。”
明明归属于大海,最终却被人困死在四方皆是绝路的沟渠之中。
席招像是没有听懂他语气中的怅然,弯了弯唇角:“那你是什么?小蝌蚪?”
今晚的睡前故事要不要讲小蝌蚪找妈妈。
第一次,提及阮觅而生的失神在一秒后就被人从外界打断。
夏之竹新奇地歪了歪脑袋,看着席招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自问自答:“忘记了,你想做小熊。”
心跳平和得令人意外。
夏之竹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想:席先生应该不记得了,在大阪的庙会上,席给阮塘送过一只在摊位上赢来的布娃娃。
小熊布娃娃。
男孩深褐色的发尾在房间的暖色灯光下染了蜜色,席招的指腹恋恋不舍地从他的发丝离开。
“有件事,我自己想过,得出了一个不确切的答案,想要向你求证一下。”
夏之竹好奇地问道:“什么?”
席招抬眸与他对视:“五年前,我用来和你换苹果糖的玩偶,是小熊吗?”
“……”夏之竹的视线恍惚了一瞬:“你也有超忆症吗,席先生?”
他们两个好像总是习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但这一次,夏之竹却用问题回答了另一个席招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你是因为我喜欢小熊的吗?
你觉得呢?
第39章 “晚安,席招”
席招再度执起夏之竹的指节,拇指同时滑过男孩修建齐整的圆润甲尖。
席先生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优等生,擅长在预习时提前准备好一词典的问句,依照重要程度由A开始分类,以便快速掌握他想要了解的一切。
Question1:“夏目洋子,她对你好吗?”
夏之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很好的。”
他牵着席招的指尖轻轻抬起手腕,向对方示意了一下自己拇指关节的位置,抽象问题具体回答:“洋子年纪很轻就有腱鞘炎了,病因是劳累过度。”
为了在异国他乡很好地养活小阮塘。
阮觅当年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断断续续地给洋子写过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那时她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体里正在孕育另一个生命,在小诊所的楼下坐了一下午后,女人把指间夹着的那根没有抽的烟连同烟盒和打火机一起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七个月后,她在这家原本准备打胎的小医院里生下了阮塘。
为什么叫塘呢?信里没有写,但小名“汤汤”的由来倒还算是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