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当爹那些年 第110节
姜大爷有言在先,她也不指着姜小公子将来读书入仕,别整日把孩子死拘在书斋里。
主家既然发话,柏润乐得轻松,视教书为“哄孩子玩”,每日玩的花样百出,姜小公子跟着他去街市间转悠,回来便有斩获,师生间相处的十分融洽。
近来随着姜小公子识字量突飞猛长,见到姜大爷读书便好奇的要读一读她的书——没请西席之前,姜小公子还是个睁眼瞎,姜大爷的香艳野史话本子满房间乱丢也不怕。
姜不语捂紧了话本子,再顺手将鱼竿拉起来,果然钓起一尾肥硕的鲤鱼,丢进旁边桶里,再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麟哥儿怎么来了?”
姜麟奶声奶气的说:“先生坐在院里睡着了,我偷偷跑了出来。”他爬上姜不语的腿,自动在她怀里坐好,抱着她的脖子小声说:“爹爹,咱们偷出府去吃汪奶奶家的桂花糕吧?”
姜不语左右瞧瞧,四下无人,抱着儿子去翻墙,在麟哥儿激动的差点叫出声的同时,她食指抵唇“嘘——”示意他消声,小家伙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连连点头,激动的小脸通红。
墙内不远处,黎英兄弟俩眼睁睁看着姜大爷在自家院里跟做贼似的翻墙,无可奈何跟了上去。
当初姜不语怀孕之后,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从幽州出发,说是要去扬州游玩,但她沿途游山玩水,遇到可心的地方便住一个月,住腻味了再走,吃到美食也多留几日,再换地方。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当她的肚子显怀之后,身边人还当她从小辛苦,如今无官一身轻,随意吃吃竟也贴了一肚子膘,却在某个路途中的小镇上被集合在房里告之真相——姜大爷其实是女子。
彼时黎英尚能维持表面的镇定,黎杰简直不敢相信,还当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澄心澄意与橙丝橙苗等人恍然大悟,主子多年不让近身侍候都是有原因的。
等到扬州地界,姜麟都已经五个月了,白白胖胖包在襁褓里,半道上请的奶娘只当女主人难产而亡,只有姜大爷一个单身汉带着孩子,身边还有一帮仆从,家资富饶。
麟哥儿一岁断奶之后,奶娘便被辞退归乡,由姜不语房里的丫环小厮照顾,也渐渐长大了。
姜大爷抱着儿子慢悠悠走在街市间,每路过一处热闹的景致都要停下来瞅两眼,虽然最终目标是汪婆婆家的糕点铺子,但不妨碍父子俩沿途闲逛,顺手再买点别的小吃,不等买到桂花糕,麟哥儿小肚子已经吃的鼓了起来。
柏润近来读书到深夜,坐在院里不小心打个盹的功夫,学生就不见了影子,他连忙起身去找,府里有名护卫猜测:“会不会被大爷带出去玩了?”
姜大爷高兴起来抱着儿子上街玩耍也不止一次,柏润见不到学生还是心有不安,正准备出府去寻,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急道:“码头上要打起来了,大爷呢?”
姜大爷的鱼竿跟野史话本子还在池塘边放着,桶里的鱼也活着,唯独不见人,连黎氏兄弟也不在,又遇上急事,府里的人全都撒出去,柏润跟着两名护卫一起寻人,在一家面人摊子前发现了姜大爷父子。
父子俩一个姿势,正专注的盯着面人张捏人,连怀里的小吃撒了都不自知。
护卫上前来报讯,听说自家车行里的人跟码头吴家船行的伙计打起来了,姜大爷丝毫不急,慢腾腾将麟哥儿塞进柏润怀里,一起坐上马车前往江都码头。
扬州水系发达,江都码头每日船来船往,但今日码头乱哄哄的,两帮人聚众闹事,已经打起来了。
无为车行的伙计们都穿着短打赤手空拳,而吴记船行的伙计们都光着膀子手中还提着家伙什,有棍子有斧头,混在一处倒也容易区分。
柏润打眼一瞧便觉得奇怪——吴记的伙计们膀大腰圆,仗着手里有东西势头凶猛,但两方战力明显悬殊,无为车行的伙计们明显更有章法。
马车停在不远处,姜不语从车上跳了下来,黑着脸喝了一声:“住手!”无为车行的伙计们立刻齐齐退出战圈,跟犯错的小儿被严厉的家长逮到一般,心虚的恨不得躲起来。
他们住手,船行的伙计却不肯罢休,好几个趁此机会扑了过去,眼瞧着棍子要砸中车行一名伙计的脑袋,另外一人的斧子要砍中车行伙计的肩膀,却陡生变故,被大步而去的姜大爷硬插了进去,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几人手里的家伙什被她接二连三夺了去,扔在了一边。
她还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模样,问船行的伙计:“兄弟,没听过穷寇莫追吗?”
船行伙计没想到遇上了练家子,见对方穿着宽袍大袖,乍一看不过是名富家公子,只当刚才大家毫无防备,几人互相使个眼色,扑上来要一起动手,姜大爷身后的伙计们不但不曾护主,反而齐齐后退了好几步,空出场子。
柏润:“……”
他进姜府之时,便知道姜大爷是生意人,在姜府当了三个月西席,见到姜大爷的次数不少,每次她都笑眯眯的,被姜小公子扯着袖子讲一些童言童语,极有耐心的样子,还从来没见过她发火。
麟哥儿瞧的拍着手直乐,夸耀般说:“先生,我爹爹厉害吧?”
柏润:你爹爹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你爹手下的伙计才是真厉害,见到主子打架竟然往后退,怕是不想在车行干了吧?
说话的功夫,船行的十几名伙计一拥而上,打定了主意要将姜不语按倒在地上,没想到不过三个回合,十几人都被踹飞了出去,跌在了一处。
车行的伙计们这才一哄而上,将船行那帮人挨个摞在一处,跟叠罗汉似的垒了起来,乖巧邀功:“大爷,要不要绑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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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添乱吧你们!”姜大爷外表和软, 在手下人面前倒很有威严,魁梧的中年汉子被她训的直缩脖子,她问道:“怎么回事?”
车行的一名伙计似乎被这帮人气得狠了, 指着对方骂道:“他们太过霸道, 我们来码头接货, 他们堵着不肯让道,还骂我们车行抢他们生意……”
姜不语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不是三令五申说过不许打架的吗?你们是皮子痒了, 准备让我给你们松松皮子?”她久已不用武力镇压这帮家伙,选择更为温和的方式改造,没想到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闹事了。
车行伙计委屈道:“他们骂我们就忍了,可他们竟然敢骂到爷头上!”是可忍, 孰不可忍!
柏润:……就你们刚刚打架后退, 把主场让给姜大爷的行为, 实在很难相信这场架是为着维护姜大爷而打起来的。
不过姜大爷似乎很好骗,威严的目光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宛如看着孩子胡闹又不忍心责备的家长一般, 叹口气道:“骂我又不会掉块肉, 怕什么。”
伙计梗着脖子:“那可不行!”
无为车行这几年遍地开花,主打押镖送货客运传信等各种业务, 凡是跑腿的只要出得起价钱都会接单;而坐过无为车行的客户都盛传他们家的车夫技术高超,马车一点也不颠簸;至于货运方面也从来没出过岔子,押镖送货若出问题都有风险赔付金;更别提传信速度以快而闻名。
江南水路四通八达, 以吴记船行为首,家大业大船只最多, 从中小型船只到大船都有, 主做河道运输的生意。
原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但随着无为车行的生意越铺越大, 信誉度越来越高,吴记的不少生意都被无为车行抢了去。
这个月有好几单货运的生意原本都属意吴记,结果吴记的伙计态度傲慢,引得客户临时变卦选了无为车行,两家伙计在江都码头相遇,吴记伙计寻衅找茬,无为车行的一帮汉子们听着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原都忍着,结果他们竟然辱及自家主子,自然不肯干。
姜不语从罗汉堆是提起一名船行的伙计放下来,吩咐道:“既然打起来了,去请你们东家过来,不如两家坐下来商议一番。”
那伙计挨了一顿打,嘴里不干不净一溜烟跑了,无为车行的伙计们气得扬起了拳头,恨不得追上去打人,在姜不语轻飘飘扫过来的眼神之下缩了回去:“他……他欠打!”
姜不语:“我看是你们欠打!”她站在自家伙计面前,数落这帮不长记性的:“说过多少次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收起你们身上的煞气,谁若是还想打架,回菜园子里挑粪去!”
柏润抱着麟哥儿只觉得有趣,无为车行这帮汉子们生起气来一脸凶样,但被姜大爷指着鼻子训,各个乖的跟小绵羊似的,还讨好的朝她傻笑:“大爷息怒!息怒!下次再也不敢了!”
姜不语:信你们才有鬼!
四年时间,幽州与北狄互市贸易已经很是成熟,而幽州军也面临着大换血,上年纪的军中士兵退下来之后,少部分解甲归田回乡生活,大部分经秦宝坤的手分派到姜不语名下各个产业效力,无为车行只是其中之一。
军中退下来的士兵们多年征战,皆是凶性难除,一言不合便要动粗,但落在姜不语手中,有的是办法降服。
姜不语也并非常年窝在扬州,而是在江南西路与东路四处考察,最开始创立无为车行的时候,姜麒也跟着她到处跑,连丫头们都锻炼出了半个时辰收拾行李打包小主子就能出门的行动力。
她每到一地开车行,总会顺手买几亩良田,或种些瓜果菜蔬或种些时鲜花草,全由无为车行的人打理。车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若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着客户无礼,便被罚去干活,白日挑粪种田,晚间有先生教习读书识字,学习大渊律法,待得一季作物成熟,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方能继续回到车行。
士兵们常年握刀*枪兵器,皆是粗手粗脚十根手指伸出来跟树杈子似的,地里挑粪侍弄田间作物还能勉强应对,提起毛笔好像有千斤重,柔软的笔头专与他们作对,写出来的字不是墨团团便是喝醉了酒东倒西歪的模样,不堪入目,与后来麟哥儿开蒙的水平不相上下。
姜大爷这些年修炼的一副笑模样,和气生财常年挂在嘴上,连管教手下也多客气有礼,但执行起挑粪读书回炉重造的规矩毫不容情,真有逃避惩罚的抓着再揍也不迟,先礼后兵也算刚柔相济,效果显著。
许多军士年少离家,在军中度过半生,除了练习杀敌的本领,逞勇斗狠服从命令,早已忘了普通老百姓平淡安定的生活是什么滋味了。
不少人在田间地头点面耐下性子守着一季作物从发芽到成熟,对着田里作物蓬勃的生命力品尝到了生之喜悦,渐渐消磨了杀气,再多背几个月律法,回到无为车行多会脱胎换骨,换一副和气生财的面孔,至少表面看起来便是市井间寻常讨生活的普通人。
经过好几轮的修行,如今无为车行的伙计们忍耐功夫大大增加,打架斗殴事件大大减少,不但为地方官解决了小麻烦,也省了姜不语的奔波之苦。
车行的伙计拿来个小马扎请她坐下,过得两盏茶功夫,先前跑去报信的伙计带了一队人过来,当先的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高瘦,面皮白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颇有几分狡黠。
船行的伙计请来了主事的人,态度立刻不同,狐假狐威道:“这位是我们船行的少东。”
没想到吴易琨见到姜不语便抱拳致歉:“听说我船行的伙计与贵车行的人打起来了,在下约束不够,还请姜大爷见谅。”他一打眼便瞧见自家伙计鼻青脸肿摞在一处,而无为车行的伙计们精神抖擞站在一处,便知自家伙计吃了大亏,竟也能上来先道歉,也算难得。
姜不语摆摆手,道:“我手下的伙计也不见得听话,倒是让吴少爷见笑了。原本姜某还想着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在水中行船我们在陆上讨生活,大家互不相扰,谁知竟能打起来。凡事开了头恐怕收不住,与其等将来打个十七八场结成死仇,不如趁着刚有了苗头先掐灭了,省得往后难收拾。”
无为车行刚开业的时候,吴记船行并不当一回事,甚至还怀疑在水路四通八达的江南陆路生意能不能维持下去都是未知之数,谁知不过三年时间,无为车行已经遍地开花,以安全可靠、速度快捷、信誉卓著而出名。
最神奇的是无为车行的伙计们并不是当地雇佣,吴记船行也曾经想过要派人打进车行,结果发现车行并不对外雇佣伙计,也不知道他们的伙计是从哪冒出来的,跟地精山怪似的,查不到来路。
吴记船行众人:“……”
两方伙计被疏散,吴易琨请姜不语去茶楼商谈,见到柏润抱着麟哥儿随行,笑道:“听说柏公子不再卖画,没想到在姜府高就?”
柏润的梅花在扬州士子间颇为出名,但大幅的梅花流出来的并不多,他反而时常画些小幅维持生计。吴易琨上次前往苏州谈生意,为着讨一位盐商的欢喜,还来求过柏润的梅花,没想到他们想尽办法想要打进无为车行无果,柏润倒先打进了姜府内宅。
柏润不大在乎旁人的看法,笑道:“没办法,姜大爷束脩开的高。”
吴易琨于是仔细瞧了姜麟两眼,赞道:“贵府小公子天资毓秀,瞧着便是个聪明孩子。”还抽下腰间一块玉佩权当见面礼。
“吴少东客气了!”姜不语道:“请——”一行人就近上了临近码头的茶楼。
楼下,无为车行的伙计们有人担心:“姓吴的不会暗算咱们爷吧?”
“有黎英兄弟俩跟着,应该不至于。”
“再说,还不知道谁暗算谁呢。”这位对姜不语的信心倒是很足。
茶楼雅间,伙计送了茶水蜜饯果子零嘴进来,柏润与麟哥儿坐在旁边吃零嘴,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吴易琨与姜大爷的谈话。
吴易琨笑道:“自从无为车行开起来,倒让我们船行损失了不少生意。”听起来倒好像是车行利用手腕抢了船行的生意。
姜大爷笑得客气:“吴记家大业大,有些仨瓜两枣的小生意也顾不上,我们车行不过是捡漏而已,吴少东这话可不敢当。”
吴易琨暗自思量无为车行的背景,痛心疾道道:“吴记祖辈当年也是靠一条舢板发家,无论大小生意从来不曾轻忽,姜大爷这话说的。”
“哦——”姜大爷拿腔拿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吴记船行的伙计各个财大气粗的模样,姜某还当吴记不屑于做小生意,这才接点小生意糊口,谁知见过吴少东才发现,感情贵船行伙计比少东要傲气啊?”
柏润心中暗笑,姜大爷怼人不带脏字,倒是一语中地,臊的吴易琨脸都红了。
作者有话说:
别急,关于默娘子,后面会写到的,卷三才几千字,总要慢慢交待的嘛。
别人家: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带球跑!
我们家:霸道总裁带球跑!
还有更新,我爬下去继续写了。感谢在20210929 23:47:14~20210930 22:0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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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吴易琨从小在生意场上打滚, 会走路就拨算盘珠子玩,若论做表面功夫,他要比半路出家的姜不语更为娴熟, 不过瞬间尴尬, 面有惭色:“我整日到处跑瞎忙, 都没顾上船行伙计的态度,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姜大爷海涵!”
姜不语胡扯道:“不瞒吴少东, 当初姜某初来江南只因妻子难产而亡,带着幼子散心,雇佣了贵船行的船只闹的不大愉快,后来痛定思痛, 觉得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才创立了无为车行, 也是为了我们父子俩出门游玩舒心一点。没想到给贵船行带来了麻烦,着实抱歉!”她说着抱歉的话, 可言语之间并无半分歉意。
江南水道四通八达, 除了水产丰富之外, 还盛产水匪。寻常人家的小船在城内河道还能保证安全,若是要走远路, 大多都选择乘坐客运的船只,免得葬身水匪之手,沉尸河底。而吴记的船工不但是伙计, 还兼着保镖之职,若真与河道内的水匪对上, 也多一份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