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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解大人早日脱身?”
赵株烦躁道:“老臣可恶!父皇的诏书都抬出来了,依旧百般推脱,非要教先生在牢里捱着——还要去搜查他的府邸,以证清白!这可像话?”
谢浚听他发了一肚子牢骚,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谢爱卿为何长叹?”
“陛下莫非还信不过解大人的为人?我只叹陛下被奸人所惑,却是当局者迷!”
赵株惊疑道:“此话怎讲?朕怎么会疑心太傅?”
“陛下当真看不出来?”谢浚反问道,“他们三推四阻的,哪里是要还解大人清白,反倒是想乘隙取他一条性命!”
“他们有这么个胆子,不怕朕杀他们的头吗?”
“陛下有所不知,牢中杀人,惯用的乃是软刀子,讲究的是无头公案,尤其是那诏狱之中,不知几多阴私。犯人进去了,先上一套重枷,往膝盖足踝里钉一副浸了金汁的铜棘,不多时就会从筋踺里烂出来,每日里脊杖伺候,解大人本就重病未愈……”
赵株听得面色煞白,道:“不可能,我分明遣了禁卫,同牢头打了招呼。”
谢浚叹道:“陛下,你道沈梁甫他们为什么非要逼解大人进诏狱?陛下当真将诏狱握在手里了?”
赵株被他说中了心病,面色一沉。
谢浚苦笑一声,道:“陛下遣臣前去探视,这一探之下,着实心如刀绞。若不是……若不是……他们只怕连拶指之刑,都敢……”
他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却是赵株一手抹掉刀鞘,双目赤红,握着短刀在椽柱上一通乱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这就下旨,说什么都要把太傅放出来!”
“陛下不可。”
“不可?”赵株霍然回首,双目通红地瞪着他。
“陛下可还记得,解大人是为什么自请入狱的?”
“先生性情孤直,无非为了自剖清白,也为了……为了朕。”
谢浚颔首,道:“鬼母案疑云未散,朝中人心震动,若是下诏强放解大人出来,岂不是坐实了污名?这时候那幕后之人再乘隙捣乱,滥杀些妇孺,只怕解大人一片苦心,尽付一炬!”
赵株含泪道:“太傅受苦,朕又如何忍心?”
“事到如今,也并非山穷水尽之时。”谢浚道,“只要陛下提点钦天监诸位大人一声,便有转圜余地。”
“钦天监?能派上什么用场?”
如今钦天监里的那些大人,都是从先皇处留下的老臣了,镇日里观星测相,颇有调风弄雨之能。赵株却是不大信的。
“今年开春太迟,至今风雪未休,春耕大典逾期未办,陛下大可令群臣百姓集于司天台下,占算天命,以司天监诸位大人之能,作些异象,直指忠良蒙冤,易如反掌。便是弄出十八尊鬼母,指认一番,应当也不难,届时,再将解大人请到台上……”
赵株恍然道:“朕这便请巧匠去办!只是这鬼母终究阴邪,朕心里瘆得慌,不如设些天女菩萨。”
谢浚微微一笑,道:“这十八尊鬼母,自然是为陛下排忧解难来的。陛下难道不想借此良机,祛一祛朝中痼疾?”
“你是说,把沈梁甫他们给……”
“若是遣些暗器功夫精深的禁卫,阴伺周围,等鬼母一指,便以重手法挫其穴位,致其疯癫……”
谢浚微微一顿,道:“更何况,陛下难道不想趁机了结了心腹之患?若是鬼母指的是……”
他说得含糊,赵株却是目光一沉,眼珠紧盯着谢浚的手指。
那一枚乌沉沉的鹰首扳指,裹挟着令他喘不过气的野心,和无数酝酿中的雷霆风雨,被拍到了案上,只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仿佛落在棋坪上的一枚黑子。
第33章
解雪时一手执白,端坐在榻上自弈。
这棋子乃是狱中拾来的卵石,被他打磨平整了,光滑洁净。一副木枷充作棋枰,横在被褥上。
自谢浚来过之后,他双手的桎梏便被解开了,只是腕脉被钳制久了,不甚灵便。
但划出来的棋盘,依旧如平直如铁线一般。
他是很有耐性的人,每落一子,时候都掐得都毫厘不差,宛如尺量。
一时间,囚室内只闻落子时单调的“笃笃”声。
棋子在他两指间略一打转,只见白光一闪,白子脱手而出。
这一枚白子里,灌注了燕啄势的气劲,啸叫声出奇尖锐,一旦击中,必有颅脑迸裂之虞!
谁知斜刺里窜出一只滚烫的手,一把擒住了他的腕骨,肆意摩挲起衣袖间雪白的皮肉来。
“太傅孤身自弈,岂不寂寞?”来人笑道,另一手拨弄他垂落的乌发,“不如教教我?”
解雪时抬眼。
他的眼神很冷淡,只微微一挑眉峰,乱发垂在颊边,却丝毫不掩那种出鞘般的锋锐之色。
“袁鞘青,”他慢慢道,“你倒是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