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爷子，程亦琛一向很坦诚。他们是彼此仅有的亲人了，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程亦琛自然也不会反驳爷爷的心意。
    听他这么说，老爷子就放心了。不讨厌不反感就行，眼下这种境况，他也不能有更多过高的要求了。
    程老爷子无声地叹息，只希望，婚礼能够顺顺利利。
    程亦琛陪着爷爷吃过晚饭，这才往回赶。
    路上，赵秘书提起来医药费的事情，说道：“太太的赔偿单，总共列了50万，其中，医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大约28万，还有17万，是营养费和误工费，剩下五万，象征性地收取精神损失费。”
    程亦琛听完，默了片刻：“有问题？”
    赵秘书：“……没有。”
    还真没有。
    吴新涵说自己选修过财会专业，也拿到了学士学位，一点儿都不掺假。他在意的是，太太竟然能同意她这么来做这笔账，就很稀奇。
    程亦琛想了一会儿：“有点少？”
    赵秘书：“……”
    不，不是这样的。
    半分钟后，程董一锤定音：“这样，让方明曦把50万打到你账户里，我再拿50万，凑个整，到时候你一起转交林惜言。”
    钱多点，她应该心情会好吧？一百万也能买不少标样了。
    赵秘书：“？？？”
    他心好累。
    “老板，我的意思是，太太明目张胆要50万，传出去，可能会招人非议。”顿了顿，赵助理又解释道，“方明曦能说会道，在公司人缘不错。而且，她很善于引导舆论，这一点您应当有所体悟。但是咱们却不可能随时随地监视每个人的动向和言论。”
    程亦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她散布谣言，损害林惜言的名声，那正好让公司起诉她毁谤，顺便也可以把她开除。”
    赵秘书：“……”
    程亦琛抬起眼来：“赵助理，你对老板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赵助理立刻回道，“只是突然想起来，太太也是这么说的。”
    拿到账单的第一时间，他就委婉暗示了这个可能性，然后吴新涵就说：“这不正好吗？太太说了，她敢到处胡说八道咱们就敢告她，程氏集团这么多律师，养着不用干吃饭吗？”
    程亦琛眉目不动，冷淡地“嗯”了一声。
    赵秘书忐忑，从后视镜看了他几眼，觉得老板应该心情不错，就放心了。
    相比起程亦琛的轻松，林惜言这一下午过得就不怎么样了。
    再一次睡起来后，她忍着伤口的不适，开始回忆梦中的那些情节。
    然而，作为一个炮灰，一个全部剧情加起来也不足一万字的可怜炮灰，原著中关于林惜言的描写实在少得可怜，而且十分零散，就算把原著放到她跟前来，想要挑拣出关于林惜言的剧情，也得费一些功夫。
    虽然大部分关于“林惜言”的人生，她都已经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了，但是还未发生的事情，她却一无所知。
    闭了闭眼，林惜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手机拿过来。”
    吴新涵也没多想：“您要给先生打电话吗？”
    “不是。”
    “那是要打给老先生？”
    吴新涵说的是霸总的爷爷，程老爷子。
    林惜言手指微微一顿，没接话。她的确有些事情想要跟老爷子说，但不是现在，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处理。
    先从父母的性命之忧开始吧，根据台词的提示，她的父母都是在当时工作的地方出事的，那么，只要离开那里就好了吧？
    第5章
    林惜言抿了抿唇，根据记忆中林父林母的性格，她受伤这点小事儿，绝对不可能让父母放下手里头的研究，千里迢迢赶回来看望她。至于离婚，那更不可能，本来她父母就不太赞同这门婚事，要是她离了，说不定都要额手称庆。
    琢磨了一小会儿，林惜言抬起头来，一眼又看到了手机浏览器搜索的那个江郎才尽的那个中年歌手，脑子里再次浮现一些不相干的剧情。
    “新涵，我们先去医院。”
    吴新涵立刻抬起头来，一脸紧张：“太太，您哪里不舒服吗？”
    “嗯，是有点。”林惜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手机的通讯录界面上来回划了几次，终于确定了一个名字：范江。她母亲的大学同学，国内首屈一指的脑神经专家。
    “范叔叔，我今天不小心摔倒了，一直觉得头晕，睡觉也老在做噩梦……”
    “嗯，上午在瑞景医院做了全身检查，说是除了皮外伤，没什么毛病。”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市一院。”
    挂断电话之后，林惜言才舒了口气。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吴新涵一脸愧疚：“是我太粗心了，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太太一直头疼。”
    林惜言笑笑：“本来就是感官上的事情，你能看出什么来？”
    吴新涵却很担心：“太太，您现在还是头疼头晕吗？”
    林惜言摔倒的时候，其实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了脑袋，虽然没有磕碰到地上，却不小心蹭到了办公桌，不过并不严重，只有额头靠近右侧太阳穴的那儿，皮肤稍微有点发青。当时在瑞景医院，医生也的确检查过了，并没有异常。
    但是林惜言现在也不得不谨慎起来，那些剧情，绝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梦里。尤其是“江郎才尽”这个词，可不止一次出现在原著中，所指的目标都是她。还有那些无数次出现的“可惜”，都让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林惜言仰靠在后座上，闭了眼睛，脑子里反反复复思考着梦里面出现过的剧情，在心里头不停做着小笔记，很快就将全部的剧情勾勒完成。
    ——这就是个套路霸总文，女主方明曦，柔弱娇美，聪明勤奋，霸总从一开始的不屑，到慢慢被女主的真诚善良和聪慧努力所感动，最终成为宠妻狂魔。至于为什么作者能扯百十万字，一大部分的剧情都是男女主相互误会相互试探相互纠结你追我赶……再加上几个女配男配，给两个人的感情添加一些调味剂助力剂，一直到一百万字左右的时候，总算是举行了婚礼，生了可爱聪明的天才神通包子，尘埃落定。
    作为霸总的前妻，林惜言很多方面都跟女主方明曦有着相似之处。比如，同是中产家庭出身，霸总文里司空见惯的灰姑娘；都是学霸——林惜言自不用说，23岁，国内top学校博士即将毕业；方明曦则是毕业于国内top3的金融专业，各种才艺和证书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一毕业就顺利进入程氏集团工作，算得上年少有为。
    这大概，也是方便各位吃瓜群众对两人进行比较吧？
    方明曦什么心情林惜言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很不爽，这个设定，让她很愤怒。
    林惜言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从现在开始，她都必须要，跟方明曦划出明确的界限了。她们完全不同，哪里都不一样。
    吴新涵看着她皱眉，心里紧张得不行：“太太？您又头疼了吗？”
    林惜言睁开眼，转头看她：“我没事，就是在想几个问题。”
    “马上就到市一院了，太太再坚持一会儿。”吴新涵却不敢放松警惕，太太一向待人温和，又因为学习和工作的原因，一直觉得自己很抗造，小毛病从不放在眼里。
    林惜言也不跟她争执，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思考自己的事情。
    她的父母，是援非的医疗专家，一直在那边研究某种病症。那个地方，常年纷争，确实有些危险，但作为医疗人员，尤其还是关系到全人类的研究学者，他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林惜言就觉得很不对劲，明明到处充满了违和感，却又找不到源头。
    “太太，医院到了。”
    林惜言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吴新涵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市一院每天都有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人海川流不息，司机只能将车子停在急诊楼门前。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保安就迫不及待过来赶人，舒缓交通了。
    吴新涵是真的很担心，车子一停下来，就立刻拉开车门跳了下来，忙不迭地绕过来，抱起林惜言就往急诊室飞奔而去。
    林惜言：“……直接去二十五楼。”
    吴新涵连忙点头：“哦哦。”
    下了电梯后，林惜言又说道：“放我下来吧，你扶着我走就行，一会儿去一楼大厅借个轮椅，可能要做不少检查，你抱着我不太方便。——右拐，2506。”
    范江正在办公室里等她，一见到人，立刻说道：“先过来拍个片子。”
    有了范江开的特殊通道，倒是不用排队了，所用的检测仪器也是独一份的，冷冷清清，门口连个人都没有，几个检测下来，总共也才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吴新涵去拿各种鉴定结果，有好几份都还得等十几分钟，她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耐心等待，顺道跟窗口工作的小护士聊了起来。
    “这里怎么这么冷清啊？”
    小护士抿唇一笑：“这是新买来的仪器，审批手续昨天才走完，但是除了范主任，其他人都还不太会用，正在培训呢。最快也要下周才能针对患者开放。”
    吴新涵又问：“这仪器很厉害吗？”
    刚刚她去缴费，打了一眼，光这一个项目的检测费用，就是8500块。
    小护士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全球最先进的脑部神经递质检测仪器，能够检测十几种脑部神经递质。像范主任这种经验丰富、学识渊博的，就能通过这些物质的产生量和变化量，及早发现脑神经有没有病变。”
    吴新涵若有所思。
    很快，小护士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这是您的检测报告单。”
    “谢谢。”吴新涵连忙收回心思，拿着几份报告单匆匆上楼，去了范江的办公室，然后站到了林惜言身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范叔叔？”
    林惜言其实也有点紧张，她倒是宁愿相信，“江郎才尽”是因为离婚和父母骤然去世的双重打击所造成的，而不是她的脑子出了问题。
    范江很快就将几份报告单全部看完了，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让你父母回来一趟吧。”
    林惜言顿时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吴新涵也大吃一惊：“医生，太太她——”
    范江看她神色不太好，主动解释道：“部分数值的确异常，但是幅度很小，我也不好确定是否需要纳入观察的范围。甚至也有可能是你早上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再加上受伤，身体不舒适，所反馈出来的数据。所以，我想着，先听听你母亲的看法，毕竟她也是这方面的专家，经验比我丰富多了。同时，我也会寻求其他专家的意见。”
    顿了顿，范江又继续说道：“不是我小题大做，言言，就算你不学医，也从小耳濡目染，大脑不同于别的地方，但凡有一点异常，也不能错失。”
    林惜言点点头：“我明白了。”
    本来她只是想借着这次受伤，脑袋也被磕碰到了，来找范江撒撒娇，演一出戏，将父母骗回来陪她一阵子就行了，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异常……
    不过范江也说了，很有可能这些指标异常是短期内的刺激所造成的，并不代表她的脑子真的出现了问题。不管如何，用这个理由将父母唤回到自己身边，总算是理所当然了。
    看了下时间，父母那边这时候应该是下午两点钟左右，林惜言也不再犹豫，立刻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言言，一大早怎么想到妈妈了？”
    接通的瞬间，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惜言瞬间恍惚，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这个声音，明明就是她的母亲啊，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而且，职业还都是医生。
    林惜言这一刻觉得格外委屈，胳膊和腿上的伤，也仿佛更疼了。
    深吸一口气，将异样的情绪勉强压下去，林惜言才开口说道：“妈妈，我今天早上不小心摔倒了，脑门磕了一下……”
    她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母亲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