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我过去在书里读到过，说人在监狱里久而久之，最后就会失去时间观念。但是，这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我一直不理解，在何种程度上，既可说日子漫漫难挨，又可说苦短无多。日子，过起来当然就长，但是拖拖拉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就混淆成了一片。每个日子都丧失了自己的名字。对我来说，只有039;昨天039;与039;明天’这样的字，才具有一定的意义。”
    “……”
    莉莉丝惊讶地睁大眼，加缪的《局外人》，他竟然这样懂她，也许是对于警官的刻板印象，总觉得似乎对于体力的考验远大于对文学的涉猎。她想着艾德里安笨拙地翻阅书页的模样，鼻子堵堵的，却不自禁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又可见地落下了。
    她不再掩饰，只是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心口。
    “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顿了顿，继续又开始念着那本书。
    莉莉丝哭的愈发大声。
    眼见着漆黑的夜一点点泛明，变成一种处于明与暗之间古怪的蔚蓝色，鸟叫声从零星两点变得格外响亮。
    莉莉丝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艾德里安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莉莉丝说，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汹涌澎湃。听见莉莉丝呼唤着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仿佛是意外从金丝笼中飞走的雀鸟在他的精心照看下，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自己的家中。
    他躺在床上，故意不挂断莉莉丝的电话，喘息着，颤抖着，听着她的安逸，她的依赖。很久之后再去浴室清理自己，天已经亮了。
    他知道莉莉丝心里还想着劳伦斯，不过他可以等，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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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世界 黑夜
    时间又推移了三个月。
    莉莉安这天起床对着镜子梳头发的时候，恍然发觉发梢已经垂在腰间，她松松地编成一尾鱼骨辫，垂在一侧肩头，拎着帆布书包就打算去上早课。
    出门时又看到了艾德里安嘴里叼着一个司康饼匆匆忙忙关上大门。她被艾德里安这副模样逗得咯咯直笑，想了想叫住他，转身有开门回自己屋子里翻翻找找。
    “你进来吧。”她说。
    艾德里安看到门口摆放着一双茜色的拖鞋，远远比划一下简直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莉莉安脱了鞋就光着脚跑进屋。
    “你怎么不穿拖鞋。”艾德里安无奈。
    她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他的疑问。
    “给你。”艾德里安的怀里被揣上一本薄薄的书。
    竟然是一本老旧的《西西弗神话》。
    “我们不是需要牧师拯救的莫索尔。”
    “我们不过是不知疲倦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的幸福只有西西弗斯才知道。”
    她低声说道，迷茫地摇摇头，对艾德里安绽开一个格外明媚的笑容，便跑远了。留下艾德里安一人在原地。
    他觉得，他好像快要找到他的幸福了。
    *
    莉莉安这天回来的格外晚。她把自己中学老师的谆谆教诲当作真理名言，仍然记得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叮嘱莉莉安。
    “到了大学一定要记得好好把大学图书馆逛遍呵。那些原版的大部头书买一本可不便宜，要好好利用图书馆把一切你想看的书都看完，再决定想不想珍藏哪一本。”
    老师知道莉莉安喜欢读书的性子，总是格外宽容地叫她“小书虫”。
    因此，莉莉安迷迷瞪瞪抬头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都关了，只有一张张长桌上橘色的小台灯连成一片暧昧的朦胧。一看时间都十二点了。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立刻往家里赶，其实城市的夜里仍然灯火通明，只是终究是黑夜。她幼年时见过刻意往西式风格装潢的招待所，进入旋转门之后缝隙早已黑透的大理石砖面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景观鱼缸，生怕里面凸着眼睛的金鱼不够艳丽，便打开了四处发散的荧光灯，把小鱼照射出古怪的光芒。
    莉莉安现在只觉得黑夜里的她就是一只缺氧的，被照着光的小鱼，看着眼前的一排排轿车开开停停，近光灯和信号灯的轰鸣刺伤了她的眼耳。
    即使尝试过自欺欺人，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起劳伦斯。他的一头金发也许已经剃得短短的，像一颗猕猴桃，但是锐利的灰色眼眸依然炯炯有神。他在监狱里还好吗？会伤痕累累吗？
    莉莉安好像失去了想象的能力，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