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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转身投入淮水之中,风浪平息一瞬,尔后再作,却不像方才那般贪婪凶猛,好似随时要将人吞吃。
滕九立时回了仙界,一来想请其他德高望重的仙家处理此事,二来想要探寻青猿来历。
可四处请托后,却没有人愿意处置此事,皆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她向人询问,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含糊其辞,最后还是滕六打听到了其中缘由。
五百年,看着很长,可于神仙来说,也不过弹指一瞬,滕九与兄长不过初出茅庐的仙家,自然不懂许多门道。
仙家笃信天道,将凡人的生老病死视作寻常,除非是仙家失职招致的灾祸,否则轻易不插手凡间诸事。便是妖魔横行人间,不到一定程度众仙家亦视若无睹。
当然,也有对凡人多有体恤的仙人,常常出手相助,只要不事关重大,其他仙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影响不到自己身上。
可青猿一事不同。
青猿集天地灵气而生,淮水潮涌成为必然,两岸数十万黎民性命倾覆只在一念之间,是为应天道而生的大灾,又可称作人间劫数。
既是劫数,便是众仙所不能肆意妄为之事,否则天道倾覆,命途轮转,谁也不知道这劫难会不会最终落到众仙头上。
有仙人劝她:“这事你就当看不见便是,凡人自有轮回,便是失了这一世,往后还有万万世,潮涨潮落,沧海桑田,总有一日,天道轮转,自会重回人间今日模样。”
仙人认天道无形中秉持一切,于众界众生维持微妙平衡,如今凡间出现这等天定灾祸,兴许便是为了平衡。既然如此,便不需他们插手。
滕九隐隐明白他的意思,也知他是好心相劝,便未出言反驳,只是忍不住在心中想,若这灾祸降至仙界,众仙又是否会逆来顺受,低头承接所谓天道评判?
凡人碌碌,可正是这诸多碌碌香火抬出如今神位。若只因这灾祸起于人间,亦将消弥于人间,于仙界殊无大碍便视而不见,未免显得有些卑劣下作。
况且,对于凡人自己来说,这一世,便是永恒的一世。那些在仙家眼中只是弹指一瞬的流年,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完整的一生。
不管是仙是人,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看得太过轻贱,总归有一日是要吃到苦头的。
滕九抿抿唇。
她也见过人间岁月,知道诸多变化最终又会轮转回本来模样,就如天下战乱与百世太平总是来回流转。若诸仙对青猿之事视而不见,兴许过个十年百年又或千年,人间又是一片繁荣。
可在那之前,那水要漫到何处,又要取走多少性命?
第36章 霜降(二)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这是自古便有的传说,待滕九再下凡时,青年已经学会了如何说话。
她见淮水涨势比她离开时汹涌数倍,从前百姓耕田犁地之处已有不少尽数化为河流侵占之处,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其中丢了性命。除了轻叹一声外,只能找到青年。
青年见到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无支祁。”
这是当年她问出口后,他没能回答的问题。
这数十年来,无支祁在淮河里浮浮沉沉,观察着方圆千里内的一切。他能发现,自己每离淮河河心远一些,淮河河水便向外暴动一些,有时几乎要将那些贪玩的孩童吞吃。
无支祁对于这些孩童没有多少同情与怜爱,可他还是往下沉了些,收回了浪潮。
他看得越多,便越意识到,自己同岸边这些劳作的人,同那日出现的滕九都不一样。
他或许并不能算作人。
那么凡人的死活又与他有什么干系?他之所以还安安分分地待在淮河底,是想听听滕九会为他带来什么答案。
他想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生。
无支祁浮在淮河之上,看着滕九道:“你能入河吗?”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能看见一切淮水所经之处,他再待在此处,便有村庄要被即将涌入的淮水淹没。
滕九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与他一起沉入淮水。
无支祁在淮水中来去自如,却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一般,也能看出滕九是身怀异宝,方能将淮水辟易。
无支祁能看见,随着他的下落,岸上张牙舞爪的潮涌渐渐收敛了些。可他不能一辈子都待在淮水之下。
无支祁问滕九:“你是什么人?你当初说要去寻能止住这淮水的方法,这次来,是寻到了吗?”
滕九沉默半晌,道:“我是主管降霜的霜神,名为青女。”
至于这淮水,确像是与无支祁血脉相连。
滕九说起那些仙家所谓的天道论,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荒唐可笑,也亏无支祁尚且神色自然,还能淡定问她:“也就是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淹没淮水两岸的?”
他看着自己干净的手心,恍然间觉得上边沾满了浓稠的鲜血。
若是凭着本心,兴许他刚刚诞生之时,便已经肆意地四处游览,在无知无觉下将洪水肆虐人间。到了那时,无论是他的内心,还是他所犯下的罪孽,都不会允许他将人类看作需要怜爱与保护的对象。
如今此事尚未发生,虽说淮水每年都会带走不少人的性命,可起码那并非无支祁之过,只是一种无支祁诞生前便存在的偶然,而非无支祁诞生后大灾之下的必然。
滕九不知如何作答。
无支祁道:“这便是神仙的答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