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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满月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打完针,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关门的声音,而后再也没睡着,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摊煎饼。
人失眠的时候,脑部神经总是格外活跃,伴着漆黑朦胧的夜色,她很容易就想到过去的事。
那是她二十岁。
梁振康.生了一场很重的病。
家里所有的钱,都用在手术费和住院费上,梁满月没日没夜的打工,米翀为了赚快钱,逃学去给人当平面模特。
梁振康知道这事儿后,实在看不下去,便主动求到李忠澜头上。
对于李忠澜来说,梁振康是恩人。
早年间,他被偷走一样极为珍贵的艺术品,气得大病一场,是身为警察的梁振康亲手把嫌犯捉回来,又带回来保存完好的艺术品。
知恩图报。
李忠澜当时就存了个恩在梁振康那儿。
但梁振康找他,并不是为了治病,他是癌症晚期,再苟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他只是怕自己走了以后,留下两个小的,没人照应。
就这样,梁满月才认识李忠澜。
那会儿他的工作室还开在城东的老宅子里,梁满月大夏天挤公交过去,还专门带了两份特制的酸梅子冰饮。
到工作室的时候,里头的冰块都化了,水珠贴在玻璃罐子上,印湿了她的衬衫。
两人话没多说,找了个空调屋谈话。
梁满月永远记得,当年李忠澜问她的第一句话,“为什么想学木雕。”
老人家面容和语气都很慈祥,但梁满月明白,做他徒弟门槛儿极高,并不是梁振康遗留的情面,就能帮上忙的。
她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
也就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假,以至于,回答的第一句就是十分直白且愚蠢的——“因为一个人。”
原本她以为,老爷子会觉得荒唐,却不想他认认真真地问下去,“什么人。”
“讨厌的人。”
二十岁的梁满月待人接物远没有七年后驾轻就熟,吐字间带着明显的青涩和稚嫩,这种语气,让李忠澜来了兴致。
他让她往下说。
因气温涨红的脸,在凉爽的空气下渐渐恢复白皙,梁满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他喜欢木雕,最喜欢您的。”
“所以你想通过我,压他一头?”
梁满月垂着眼,摇头,阿昏“我很多年都没有见到他了,以后应该也不会见。”
“这样啊,”李忠澜笑,“是想当个念想。”
梁满月闻言,恍惚了一瞬。
觉得他好像说到自己心坎儿里,又好像没有。
然而李忠澜却把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老神在在地点她,“那你这不能叫讨厌。”
梁满月神色一收。
李忠澜调侃她,“应该叫喜欢。”
想到这。
梁满月从回忆的浪潮中收回思绪,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摸不清情绪。
喜欢是什么感觉?
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好似按了快进。
气温升高,颐夏的夏天也拉开序幕。
普外这边来了几个实习生,分配到梁满月手下,导致她的工作量在无形中加大,好在工作室那边人手充足,不需要她操心。
除了工作,其余的时候,她都和李修延混在一起,有时候是吃吃喝喝,有时候是押着他陪自己写SCI论文。
李修延在这段时间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满,我觉得你应该和我峥哥升华一下革命友谊”。
自打上次骆峥在酒局上给他解围,还送他回家,李修延就称呼骆峥为“我峥哥”,还专门找梁满月要骆峥的电话号码,想请他吃饭。
奈何邀约了三四次,骆峥那边都没时间。
也不知道人家是真没时间,还是不想搭理,到后来,李修延都不好意思再找了。
同样的,这段时间里,梁满月也没再见到骆峥,更和他没有任何的联系。
好像这男人从来没在她生活里出现过。
这样平静的日子像是时钟里的齿轮,就这么循规蹈矩地往前走。
直到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
梁振康的忌日。
那天早上,梁满月去花卉市场选了两捧鲜花带去去扫墓,在山下停车的时候,刚巧瞥见斜对面开进来一辆黑色大G。
熟悉的车牌号,熟悉的人影,以及副驾驶上,另一个让她眼熟的女人。
周茳月是在下车后,才发现斜对面捧着两束鲜花的梁满月。
距离上一次,两人已经好阵子没见。
一方面是工作忙,另一方面,是听说周茳月有了新情况,梁满月也就没打扰她。
能在这儿碰到,实属意外。
以至于四目相对的一瞬,周茳月惊讶得立刻